进府第一天，蔺昭就跟齐王君提过蔺曦其人。
得知他妹妹当年是童子科的魁首，齐王君倒是对这位神童颇感兴趣，所以也没有为难他，满口答应届时可以安排他们兄妹见面。
“蔺长使，你进府那天跟我说过，你妹妹也在京城，还是待制弘文馆的神童，如果有天来王府找你请求安排一见。今日她果然登门造访，虽说女子不能进后宅，但她才十三岁可以破个例，我也想见一见传说中的神童。”
“多谢齐王君。”
“走吧，咱们去厅堂里坐着等。你们三个小猢狲别再闹腾了，进屋洗脸洗手吃点心去吧！”
大约一刻钟后，蔺曦被人领着进了正院的厅堂。
蔺昭上次见到妹妹还是过年的时候，好几个月过去了，小姑娘又长高了一截，长成了苗条又秀丽的美少女。
作为一个已经在弘文馆上了三年班的国家公务员，蔺曦的外表虽然很少女，作派却很老成。进屋后，她就规规矩矩地先向上首主座的齐王君行礼。
“小可蔺曦，拜见齐王君。”
“蔺娘子免礼。”
“多谢齐王君。”
齐王君从头到脚打量着蔺曦，微笑道：“蔺娘子十岁中了童子科魁首，是当之无愧的神童，假以时日定当成为国之栋梁。”
“齐王君如此厚赞，蔺某愧不敢当。”
“蔺娘子不必自谦了，听说你待制弘文馆期间还天天跑去国子监听讲，不但天赋过人，还能虚心好学，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承齐王君吉言，小可定当加倍努力以报效国家。”
和蔺曦交谈几句后，齐王君就站起来道：“好了，我先回屋了，你们兄妹俩在这儿慢慢聊吧。”
“是，恭送齐王君。”
.
齐王君离开后，无论蔺昭还是蔺曦，兄妹俩都是肉眼可见地松驰下来。
应酬大领导真心是一个累人的差事，就算齐王君表现得平易近人，他们也还是要谨慎小心，不敢有一丝差池。
“四妹，前几天我就留了信给你，你怎么今天才来呢？”
“别提了，你拜托递信给我的人忙忘了，今天上午才把信交给我，我就赶紧过来了。”
解释了一番后，蔺曦满脸疑惑地问道：“三哥，你不是在詹家守寡吗？怎么会进了齐王府当夫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蔺昭在弘文馆寻蔺曦而不遇，只能匆匆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告知她自己已经成了齐王武徽的夫侍，让她得空来齐王府见他。
“四妹，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虽然是说来话长的事，但蔺昭还是尽量简明扼要地很快说完了。
蔺曦作为外女进入齐王府后宅，不可能在这儿久留，他俩没有时间促膝长谈。
蔺曦听得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蔺昭在近一个月内的际遇竟能如此跌宕起伏。
之前蔺曦曾经接到过家里的书信，蔺东玉只告诉她父亲梁宽病逝了，只字未提蔺昭的情况，她还一直以为他仍在詹家守寡。
“原来爹是因为这个缘故才病逝的，娘在信中只说他是积郁成疾，我还信以为真。”
蔺昭黯然道：“爹走得太早了！之前大哥二哥的死，就像活生生剜走了他两块心头肉。再一听说我要被当成礼物送给反贼糟蹋，他实在是受不了，就此一病不起。”
“娘没有告诉我实情，但我听说爹去世的消息还是哭了一整晚。三哥，你从绍县回到家后，娘当真想要活活饿死你吗？”
看着蔺曦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蔺昭缓缓点头道：“没错，她让我彻底寒了心，从今往后我只当没有这个娘。蔺曦，我如今只有你这个妹妹了。”
蔺曦也无法替蔺东玉的行为辩解，长长地叹上一口气后，她另起话题道：
“三哥，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胆识，敢配合平叛军对霍冰用美人计，我都佩服得紧。”
“我本来就不愿意被献给那种色鬼，自然是要配合平叛军的计划。因此意外攀附上了齐王，倒是正好圆了我替二哥报仇的心愿。”
“三哥，你替二哥报了仇真好。老实说，如果等我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你是不知道，弘文馆还有待制了整整二十年都没有等到任命的人，我之前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蔺昭听了都无法不惊讶：不是吧？从国家储备干部到国家正式干部，居然要等上这么久？皇帝在搞什么鬼？这不是浪费人才嘛！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别人待制二十年不等于你也要等上那么久。四妹，我如今是齐王的人，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让他提携你的。”
蔺昭虽然不想遂了蔺东玉的意，但蔺曦这个妹妹他还是不能不管的，日后少不了要找武徽吹吹枕边风拉自家妹子一把。
蔺曦却道：“三哥，你知道的，我并不想靠裙带关系上位。”
“我知道，四妹你是只想靠个人奋斗来获得成功的大女子。要不你先好好努力学习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天天跑去国子监蹭课，如今更是学富五车了吧？”
“嗯，我没事就会去国子监听讲，那些讲书们讲课都讲得很好。尤其是吴端凝吴讲书，我特别爱听她讲的课。”
“吴讲书是不是那个吴胜女的母亲？”
蔺昭对于吴端凝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因为当年他曾经实名制羡慕过吴胜女有这么一位开明的母亲。
蔺曦都有些惊讶：“对，就是她，三哥你居然还记得吴胜女？”
“当然了，坤乾国唯一一位男进士，我怎么可能不记的。对了，你见过他吗？”
如果吴胜女不是吴端凝的儿子，蔺昭一定不会问这个问题。
哪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京城的大家闺男们，按规矩都是要整天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但是有着一个开明如斯的母亲，蔺昭相信吴胜女肯定是不走寻常路的那一个。
“见过，吴胜女就在国子监上学，他是国子监唯一的男学生。”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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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比蔺昭想像中的更出格，他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有一个开明的老妈真好，完全不在乎世俗的看法，愿意为儿子争取到受教育的权利。
“是吗？那他要带幕离或帷帽吗？”
“不用，他和女学生一样穿着国子监的学子服，言行举止也像女学生一样落落大方。”
“那真好，男生有机会在国子监念书的，他也算是独一份了。”
“是啊，国子监原本是不收男生的。但是吴胜女中了进士，吴端凝就恳求祭酒破例让他进国子监念书。因为他年纪小尚未成年，祭酒就答应了，但只能上到十五岁为止。”
十五岁是坤乾国男子成年的年龄，到了这个年龄的男子就要准备嫁人了。
不过就算国子监让吴胜女退了学，蔺昭也相信吴端凝不会随便把儿子嫁出去，更不会用他的婚姻为家族谋取利益。
蔺昭再一次实名羡慕起了吴胜女：你命真好，有这么一个妈。我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妈，前半生也不会过成这副熊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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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昭关心完了蔺曦的近况后，她也反过来关心他：“三哥，你在齐王府过得怎么样？”
“我在这里衣食无忧，就是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还要好好适应一下才行。”
齐王府这份工作虽然待遇好，但是压力大。
蔺昭满打满算也就上了三天班，就已经和一位平级同事撕破了脸面，也间接得罪了一位顶头上司。
更麻烦的是还有一位身份不明的下级想拉他下马，目前嫌疑人有三个，他尚且搞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幕后黑手。
蔺昭真心觉得这个班不好上，领导帝王化；部门东厂化；同事甄嬛化；撕逼日常化；这样上班也太可怕了吧？然而他却连辞职的权力都没有。
虽然自己的处境并不好，但是蔺昭刻意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因为他并不想让蔺曦太过担心自己。
不过蔺曦到底也是已经在京城呆了几年的人，对于这类情况也算有一定了解。
“大户人家往往都是夫侍成群，因为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宁也是屡见不鲜。这种事我都听得多了，齐王府想来也不会例外。三哥，以你的出身原本不可能成为齐王长使，得此殊荣只怕有人会不服气，逮着机会没准就要为难你。你自己一定要处处小心、事事谨慎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吧，你三哥没那么笨，能照顾好自己了。”
兄妹俩聊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名侍男便进屋提醒道：“蔺长使，太阳快下山了，蔺娘子不便久留，该回去了，小的特来为蔺娘子引路。”
坤乾国的规矩，任何外女进入男子成群的后宅，在太阳下山前必须离开。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送她到二道门前？”
“蔺长使请留步，齐王君还有话要对您交代。”
蔺昭没办法，只好依依不舍地送别了蔺曦，独自留下来等齐王君露面。
等了片刻后，齐王君并没有出现，出现的人是他的心腹侍男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