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接到言泉的电话,是在三天后了。
那天周六。
她刚出门,言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中带着哭腔:“云乔姐,你来看看我哥吧,他再这样下去,我怕哪一天就见不到他了。”
云乔吓了一跳。
“你在什么地方?”云乔问。
言泉回:“我哥家里。”
“他一直喝酒,已经喝了一整夜了,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我怎么敲门都不开。”
说到这里,云乔甚至能听到言泉的哽咽声。
“你先别哭,我现在就过去看看。”
“谢谢……云乔姐。”
挂了电话,云乔让司机掉头,按照言泉电话中说的地址,去了言渊所在的小区。
到了门口,言泉早已经等着了。
云乔跟着言泉进了门,走到了卧室门口。
“我哥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卧室门紧闭着,云乔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没开,的确反锁着。
隔着门,还能听到里面微弱的声音,似乎是酒瓶子倒地,咕噜噜转动的声音。
云乔敲了敲门。
旁边的言泉跟着对卧室内的言渊道:“哥,云乔姐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卧室里传来又一阵的酒瓶转动的声音,这次噼里啪啦的,不知道是不是撞翻了一堆酒瓶。
卧室的门依旧没有开。
云乔和言泉等了一会儿。
门,还是关闭着。
言泉又敲门喊:“哥,云乔姐来了,特地来看你的。”
还是没有开门。
言泉眼睛里的担忧更深了,云乔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笑笑。
她抬起手敲门:“言渊,我是云乔,开门。”
话音落下,卧室里没有了任何动静。
言泉也屏住了呼吸。
等了一会儿,门依旧没打开。
只听到从里面传来言渊嘶哑的声音。
“我没事,你回去吧。”
言泉听到言渊愿意说话,心中一喜,转过头看向云乔。
云乔听到他的声音,皱眉:“开门!”
“要么你自己从里面打开,要么我踹开,你自己选一个。”
言泉听到云乔的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印象中,云乔都是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做事这么强硬。
刷新了她对云乔的认知。
不愧是她云乔姐!
云乔说完话,依旧等在门口,卧室里依然没有动静。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言泉,拉着她后退了一步,正要准备踹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言渊胡子拉碴地出现在二人面前。
言泉激动地赶忙上前。
“哥,你终于开门了。”
言渊打开门,就转过身重新回到了卧室里。
云乔和言泉跟着也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拉着窗帘,乌压压的,透过窗帘缝隙可以一窥卧室此刻的情形。
扑鼻的酒味熏得二人直皱眉,地上或立着,或滚动着,到处都是酒瓶子。
靠近床尾的位置,还有一瓶刚刚开封的酒。
言渊则靠着床尾坐在地上,拿起酒瓶就要继续喝,被云乔伸手夺过来。
那边,言泉则拉开窗帘。
言渊久不见阳光,窗帘一拉开,他本能地伸手遮眼。
言泉拉开了窗帘,又将窗户也打开了。
室内外空气对流,云乔站在被酒精腌入味的卧室,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言泉做完这一切,拜托地看了云乔一眼。
“哥,我去给你熬点醒酒汤。”
就出去了。
卧室只剩下云乔和言渊。
云乔拉了个椅子坐下,言渊依旧坐在地上,靠在床尾板上,一条腿蜷起,一条腿伸直在地上。
他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身上穿着家居服,皱巴巴的。
眼睛是通红的,像兔子一般。
脸也是通红的,喝酒太多的缘故。
此时的言渊,再也不是刚回国时,云乔在同学会上碰到的那个意气风发,身上带着些贵气的言渊。
NK的停职调查,直接将他打回了原型。
甚至连当初,他都回不去了。
当初,他也很囧困。
是那种经济不宽裕的囧困,可他的理想和志向是天马行空的。
浑身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并坚信自己将来肯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这股精神气,是同龄人中少有的。
现在的他,则完全消沉了。
年少时的精神气再也不见了。
可能,
以后也没有了。
人不可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他如同王小波笔下,那头被现实锤得低下头的牛,在没有当初的生猛。
“云乔,我错了。”
言渊完全醉了,头靠在床板上,看向卧室的天花板。
“我当初不应该心比天高,抛下一切都要出国……”
“我失去了你,也失去了事业,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可能面临着牢狱之灾,我大错特错!”
“如果四年前我没走,我可能坐不上NK的总裁,但在国内,一步一个脚印,现在也能做到企业的中层,收入也许不高,但养家糊口还是有的,最重要的是……”
他转过头看向云乔的方向。
像是看她,却又像是透过她看自己的另一种生活。
“我有你,我们还在一起,说不定现在我们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大概就是我吧。”
“人生的路,还要一步一步地走,我不是富贵之家出身,靠剑走偏锋博出来的前程,就是梦幻泡影。”
说到这里,他伸手就要去拿酒喝。
手摸了一圈,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刚打开的那瓶酒被云乔拿走了。
云乔见他如此,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五味杂陈。
思绪万千。
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事情没有坏到那一步,你不用这么自暴自弃。”云乔道。
言渊却摇了摇头。
NK总部做事的风格,他太了解了。
只要想调查,有的是办法调查出问题。
何况还有徐浩天这个神助攻。
他得到的消息,针对自己的那些举报,就是徐浩天找人做的。
证据之类的,他手里肯定有。
如今NK分公司在他手里,之前的投资的项目都停了,那些企业主为了投资,肯定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他。
从来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何况,还是为了钱。
言渊非常清楚,自己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