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聚在酒吧。
上次是言渊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这次,又增加了一个苏牧。
两个人都不吭声,直接将杯子里的酒当水喝。
一直到喝到晕晕乎乎,苏牧终于抬起头,看向言渊。
“我今天一早收到了通知,之前签的合同终止了,真的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
苏牧感觉自己最近的日子,像是在过山车一样。
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谷底,也不过半个月的功夫。
刚跟NK签完合同后,苏牧豪情万丈,感觉自己用不了几年就能把公司做上市,到时候通过股价操作,当个首富玩玩儿也不是梦。
这才几天?
他觉得自己也不求当什么首富了,别成为首负,被法院执行当老赖,出个远门只能坐绿皮火车就谢天谢地了。
可事情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公司因此资金链断了,那么多股东,投资人,还有员工,他怎么交代?
他们不把自己扒一层皮都是好的。
说不定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一想到这种可能,苏牧心里感觉到恐慌。
他觉得自己如今就站在悬崖边上,是直接起飞,还是跌下去,就在一瞬间。
而这一瞬间的决定权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掌控在别人手中。
之前以为搞定了言渊,拿到NK的投资,将国外市场做起来,公司就稳了。
如果国外市场能取得跟国内市场一样的利润,那就可以告诉投资人,自己这套商业模式是能够被市场验证的,并不是忽悠。
那么,后续再想融资,甚至上市,就不会是难事。
到时候,不管是公司还是他自己,就能平安落地。
可就差这么一步。
就一步。
想到这里,苏牧的眼神有些癫狂。
不行,他不能输。
他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为了今天,他几乎抛弃了所有,如果输了,他的人生就崩了。
没有了任何活着的意义。
言渊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完。
听到苏牧的话,抬起头看他。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这会儿已经上脸了,脸上热辣辣的。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本来就消瘦的脸,更加消瘦,下颌线更加明显。
显然,最近他都没有休息好。
甚至在昨天Joy宣布停职调查的那一刻,他一直悬着的心落下来。
尘埃落地,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他笑了笑,反而心平气和了下来。
“不会有了,如果接替我的是其他人,还有挽回的可能。”
“可是徐浩天,他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是不会给我再回去的机会的,他很清楚,我们俩到了今天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肯定不想成为出局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言渊目光看向酒吧舞台中央的位置。
这会儿正是酒吧营业的高峰期,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尽情地挥洒自己的精力,在酒精的麻痹下,每个人都放下自己平日的面具,暴露出动物的本性。
跟着音乐尽情地蹦、摇头、挥手……
还有人旁若无人地接吻,手插入对方的衣服里。
周围全是吹口哨叫好的声音。
这让沉迷在情欲中的男女更加癫狂。
言渊看着那些动物表演,眼睛里没有任何被氛围感染的躁动,只是平静地看着。
“我本想着在总部派人下来之前,先把你这块的融资给你到位,一切都是走的加速通道,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总部的人下来的这么快。”
“我还是低估了徐浩天在总部的影响力。”
“苏牧,我能帮你的,只能到这儿了,合同被终止接受调查,这笔钱徐浩天是不会给你的,我这边也不能给你争取到什么了,你尽快找其他投资机构吧。”
听到言渊的话,苏牧轻笑一声。
“找其他投资机构?哪里有那么容易?我这边资金缺口这么大,摊子已经铺开了,国外市场到现在还处在纯烧钱的阶段,他们怎么可能轻易给钱呢?”
“除非……”
说到这里,苏牧目光看向酒吧他处。
音乐不停,躁动的人扭头晃胯,沉迷在短暂的由多巴胺制造的幻觉当中,尽情地挥洒自己。
苏牧轻笑一声:“除非我自愿让渡苏迪的掌控权。”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让公司直接破产。”
说到这里,苏牧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让我放弃苏迪的掌控权,除非我死。”
言渊叹了口气。
他有些醉了,头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将酒杯推到一边,一个人低着头,嘴角微微挂着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乔……”
“云乔……”
“云乔……”
言渊嘴里喃喃自语。
Joy他们还在调查中,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大势已去。
自己面临的最坏结果是什么,他心里也做好了准备。
他不后悔自己做的其他事。
从小到大,他一步一个脚印,靠着自己咬牙坚持,一路从农村走到小镇,又到县城,到丰城上大学,到美国。
每一步都万分艰辛。
别人闲庭信步的起点,是他拼尽全力怎么都够不着的终点。
他总以为努力可以弥补所有的短板。
他也做到了。
以为快速爬到金字塔尖,从此就可以像那些曾经自己遥不可及的人一样,在云端从容地喝咖啡,欣赏一览众山小的风景。
却不料,别人站在云端,有琼楼玉宇作为踮脚,而自己却如同一个气球一样。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完全破了。
再次跌到万丈深渊。
他唯一后悔的,是因此永远地失去了云乔。
是非成败转头空。
曾经那些自己苦苦追寻的金钱、地位、权力,一阵风吹过,来了又走。
都是假的。
唯有曾经在一起的那个人,以及真真切切一起度过的日子,是真的。
而他,却对那些视而不见。
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抛下了最爱的人。
他太愚蠢了。
言渊终于深刻地明白。
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听说那些关于你的指控,都是徐浩天联合企业做的局?”
言渊已经完全醉了,眼前已经模糊了。
听到苏牧的问话,他只是“嗯”了一声,就趴下睡了。
不知道这一声“嗯”是对他的回答,还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