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这么一幅景象:红莲之火灼烧着少女,她的残躯被钉在十字架上,于是成为了圣女。
但这不是我的记忆。因为我敬爱的那个她,丧命之时,我都没能去见她一面。
我日夜跪在她的画像前,祈祷,祈祷,祈祷我能——
拯救她。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国家现在有两个贞德,而那个生前作为我们的同伴,现在死后依旧在为法兰西而奔走的贞德,她也在这里吗?”身披银甲的男人期盼地看向从西方步行而来的圣人,渴望他再次说出那个名字,期盼他再次给出肯定的答案。
乔尔乔斯点头,“是的,贞德就在那里,她在奥尔良。”
法军的元帅,生前作为贞德战友的男人,吉尔·德·雷,他清瘦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神采,原本因长久指挥作战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翻身上马,疾驰奔向残存法军驻扎的营寨。
“太好了,吉尔·德·雷元帅还在的话,想必很快就能集结起援军。”轻快的声音从乔尔乔斯携带的通讯器中传出,罗曼医生此刻以迦勒底的魔术通讯与乔尔乔斯绑定在一起,他们是来寻求更多的战力帮助的。
但乔尔乔斯并不如罗曼医生那样乐观,他摇摇头,跟上吉尔·德·雷离去的方向,“那位元帅是贞德的至交,他本人愿意为了贞德赴汤蹈火,但是他的士兵们却未必。龙之魔女以‘贞德’的名义将恐怖传播到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就算我们此刻说有两个贞德,也很难被取信。”
“啊?那怎么办?虽然乱步一开始也没有特别把期待放在这边,但如果无功而返的话,他们几个人还是太辛苦了……”罗曼医生语速飞快地嘀咕。
乔尔乔斯虽然也认可罗曼医生的看法,但他也没办法轻易改变人们心中的恐惧,思考着对策,他来到了营地前。正如他预料的那般,吉尔·德·雷激动万分地呼吁大家集结,前去奥尔良帮助贞德,但士兵们的脸上却多半充满恐惧和畏缩。
那是龙,是地狱的魔物,是人类无法企及的存在,仅仅靠这些刀枪剑戟,除了让自己白白送命,怎么可能会对魔女造成一丝一毫的干扰呢?
在这沉闷的静默里,吉尔·德·雷摘下他的头盔,元帅用他的眼睛一一看过每一个人,忧虑的眼眸,害怕的眼眸,愤恨的眼眸,人们的情绪是多么复杂。
“士兵们,朋友们,我知道你们的恐惧,自‘死而复生’的贞德成为魔女肆虐这法兰西以来,我们见到了太多无法理解的事物,比人类的身躯更坚硬庞大的魔龙,使用可怕火焰的残忍的魔女,肆意虐杀我们的亲朋好友的凶兵们。”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只要他们正在伤害法兰西,我们就应该向他们发起冲锋!法兰西经历过太多劫难,罗马人,日耳曼人,盎格鲁撒克逊人……还记得吗?法兰西即将王国的时候,正是英国佬即将逼近奥尔良的时候!”
“但贞德来了!在所有人都悲观地绝望着,连祈祷都放弃的时候,贞德带着神的旨意来到了我们的身边!我们的朋友,我们的领袖,神启的贞德每次都会冲在最前面,带领我们走向胜利!”
“这一次也是如此!我们重新回到了奥尔良,我们的贞德也再次回到我们身边!曾经贞德拯救了我们,在她被审判之时,我却没能见到她、没能拯救她,这是我一生的耻辱与痛苦!但她仍然是那样宽容与怜悯,她再次给予我们一个机会,一个拯救她、拯救法兰西、拯救我们被痛苦折磨的灵魂的机会!”
“贞德教会我们,改变这一切,拯救法兰西的唯一方式,始终只有我们浴血奋斗!只有法兰西人能保护法兰西!”
充满决心与激情的演说,吉尔·德·雷,这位法军元帅,凭借他发自内心的决议与对贞德的真挚情感,感染了丧气不已的士兵们。战火一个接一个重新引燃在士兵们的眼中,他们想起的是什么呢?是曾经与贞德并肩作战的日子吗?是用自己的双手击败敌人、保护自己的国家的自豪吗?是在市民的感激与泪水中所立下的誓言吗?
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只要还存在这份心情,这份愿意为此付诸自己的一切的心情,就是弱小的人类所拥有的最强大的武器。
乔尔乔斯看着重燃战意的军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看来不用我们担心了。”
“是啊,优秀的统帅真的很重要啊。”罗曼医生附和,“乔尔乔斯大人,麻烦你转告元帅,普通人没办法深入从者的战斗,所以士兵们主要利用火炮攻击龙群和白龙吧!”
乔尔乔斯依言照做,吉尔·德·雷向他道谢,表示他们一定会尽全力清剿龙群。
这个男人拥有比任何人都要坚定的决心,正如他所说,他沉浸在痛苦与悔恨中已经太久,这是他信仰的神明回报给他的最后的救赎,他一定会——
“拯救她。”吉尔·德·雷骑在马上,高高举起白底圣纹的旗帜,那是和贞德带在身边的那面旗帜如出一辙的法兰西的象征,“这次我一定要,拯救贞德!”
——
人类很弱小。他们的身躯羸弱,力气也只有那么一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致命点。
但是为什么只有一丁点大小的人类,他的拳头会砸穿厚重的躯壳,像撕纸一样简单而轻易地撕裂“恶魔”的触肢?为什么轻轻一踩就会死的人类们,他们会前仆后继的拔出枪与剑,点燃一串又一串引线轰出炮火,炸开龙群的捕食呢?
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面对超越人类的龙与恶魔,人类们奋不顾身,英勇不屈,那为什么——这些英勇的人类面对人类,却能毫不犹豫地迫害她、放弃她?
术士的下半身已经化作肉瘤与触手之躯,成为了“恶魔”的一部分。坚硬的外壳包裹住他拥有才智的头脑,以及最为关键的宝具核心『螺湮城教本』,然后结实柔韧包含毒性的肉脂层层叠叠堆叠在外,外层的表皮还有能咬碎钢铁的食人花形状的口器,他挥舞自己的双臂,像是一位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之中的指挥家,陶醉地发动攻击。
他原本是如此无忧无虑,恶魔是如此强大,不可战胜,所以那个后现代的从者冲入堡垒时,他并未如何正视他。毕竟他看起来是那么袖珍,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难道要靠这幅小小的身躯和这双小小的拳头挑战自己这种规模的“恶魔”吗?
但对方确实这样做了。独自一人,没有武器,只靠体术和纯粹的灵基强度,向“恶魔”发起进攻。当拳头锤到触手上时,对于“恶魔”来说仅仅只是针一般的创面,随后巨大的压力漩涡般从这小小的针孔里倒灌,钻入肌理,旋转着自内而外绞出螺旋式的爆炸。
他阴沉地皱眉,掀开书页重新捏造躯壳。尽管没有痛感,但维持宝具的造物消耗的魔力也不是小数目,他决定要尽快压碎这只上蹿下跳的跳蚤。
——低沉古怪、不可名状的诵读声传入他的耳朵。那是搜刮脑海中的一切回忆都找不出对应的语言,不像任何一种能被人类理解的语义,但即使听不懂,中也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声音中充斥的邪恶。
呼唤,祈求,那声音在传达与连接,在召唤某种力量。中也有点想晃晃自己的脑袋,可他又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相当清醒,并没有被任何幻术催眠,不如说现在的状态更是越来越好——自从这声音开始响起以后。
恶魔也好,神明也好,他们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是一种与人不同的存在。善与恶、对与错,是人类投射在非人之物身上的自我情绪,它们只是存在着。
因此,那声音呼唤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时,同样也在呼唤“神”的接近。
胸口热得发烫,神核的运转前所未有的顺畅,他的身体如此轻盈,他的双手可以操控一切。中也的五感增幅到一个令他有些头晕目眩的程度,堡垒中的触手只是抬起前端的末梢,他便察觉到每一处皮肉的颤动,然后判断出下一次攻击会从哪个角度袭来。中也灵巧地跳过,从密密麻麻席卷而来的触须中依旧见缝插针找到缺口,躲开包围。
中也跳到二楼,蹲踩在断了一半的栏杆上,他甚至还有心情扶一下自己的帽子,另一只手抬在眼前,食指中指并拢,往上轻佻一抹——放出的魔力压缩成薄如蝉翼的面,无声无息,连威慑都没有被察觉到,随后断面自下而上仿佛刀切黄油一般,斩开“恶魔”,一分为二。
血肉纷飞的腥臭毒雨中,中也无所顾忌地穿行其中,血水顺着他的脸颊和下巴滴落,他的双手也占满泥泞般的碎肉,更别提脸上不知何时开始布满奇异的纹路,连那双湛蓝的眼瞳都显得充斥凶光,显得他像什么茹毛饮血的怪兽。
来到躯壳的中心,那里却空无一物。中也像是有些不理解,皱眉满脸疑惑地歪歪脑袋,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上露出几分空白,“逃走了?”
——
该死,到底是哪里来的狂躁野生乡巴佬?
他那身富含诅咒与毒性的血肉,本应该是无往不利的武器,却被那个从者了吸收魔力,这种东西都敢吸,他真不怕毒死?可随后从者展现出来越发苍白的冷漠让术士察觉到不对,他干脆金蝉脱壳,将厚重的躯壳甩下,来到了堡垒外。
抬头看见湛蓝的天空被飞舞的龙群遮挡了大半,然而人类法军却不断用炮火轰炸,那是由迦勒底提供的加入了魔术性质的炮弹,对龙种具有相当程度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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胁。还有从者在帮那群人类,皎洁的纯白墙壁与绚丽的玻璃蔷薇挡在人群的最前方,盘旋的火焰之龙和虚影城塞喷射的魔力冲击与白龙的魔焰在空中对撞,炸死不少亚龙种。
没有理智,只能作为道具使用的白龙意识不到自己应该有所谓的配合,它只会一味地喷出吐息,因此被利用着制造爆炸,或许再这样下去,再多的龙群也会被消耗完。
不过术士只是匆匆扫过一眼,迅速移开目光。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贞德。
没有任何人打扰,在焦土平原上,只有两人的决斗。
他同样驻足在一旁观望。那是贞德的战斗,是他没有资格伸手玷污的神圣结界。
魔女听到各种各样的轰鸣,堡垒里的、身后的、头顶的。每当她想回头去看时,面前这个讨厌的村姑就会纠缠上来。
“你要专心一点,龙之魔女。”银白之剑擦着魔女的脖子刺断她的发稍,圣女微笑着如此说到,“在战场上走神的话,是会死的。”
“滚,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魔女怒不可遏大吼,以旗帜作长□□向圣女面门。
贞德后仰,压低重心,同样反手递出旗帜扫向魔女下盘,将她逼退,旗与旗碰撞,旗杆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两位贞德都因向对方冲击而被反推回去,拉开几步距离,她们再度死死盯住对方。
贞德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你不记得吗?‘贞德’。”
魔女咬牙一言不发,只用凶狠的眼神瞪视贞德。
“你不记得这是谁说的话吗,贞德?就在这奥尔良,就在我们要面对英国人的时候,‘如果是祷告也要留在胜利之后,在战场上走神的话,是会死的,要是死了,就算你在祷告,神也不会原谅你这样轻视自己的性命’。贞德,那是我说的话,是我对吉尔说的话。”
刺耳尖利的咆哮像是滂沱雨夜的雷声一样轰鸣,冰冷的虚无感才是淋在魔女身上的瓢泼大雨,她看着贞德,一言不发。
贞德持剑迈步冲上前去,魔女仓皇地抵挡,被贞德用力压下剑尖,魔女被推着侧身试图躲闪,侧身转过来时,她看见纷飞的龙群一团团坠落。炮火,鲜血,泥泞,人类们骑在马上也是那么渺小,更别提连马都没有只依靠双腿在平原奔跑的士兵。但他们依旧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向前冲锋,身披银甲的骑士,高举盾牌的女孩,还有在空地培育蔷薇和演奏音乐的神才,正是这群渺小的人类,在不断驱散奥尔良上空的乌云。
在那些人类们聚集的战线以外,从地面汇聚的魔力起初只是一簇火苗,点缀在从者的指尖,他伸手指向空中的巨兽,那点光亮在空中略过一丝闪亮的拖尾,随后像一柄贯星长枪投射而出,轻巧又快速一击飞越空际,却由尾到头穿碎白龙的躯壳。
鳞壳剥落,流火引燃,仿佛太阳自高空坠落。
龙之魔女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巨龙陨落,“不可能!龙被打倒了?不,为什么……!”
她的质问没能继续呐喊,旗杆捅进了魔女的胸口,魔女的鲜血染红圣女的洁白旗帜,贞德望着熔金的眼睛,似愁似怜,“连记忆都没有,你的愤怒从何而来呢,龙之魔女?没有那些期盼和幸福的记忆,你在因为什么而感受到憎恨呢?多么悲哀啊,龙之魔女。”
魔女面色扭曲试图抓向贞德的喉咙,而贞德比她更迅速地抬起长剑。忽然空中浮现一圈剑戟射向贞德,她只好松开旗杆后跳滚出剑戟的包围,剑戟扎入土地,飞沙走石的迷烟消散后,黑袍的术士正抱着负伤的魔女。
贞德瞪大眼睛,注视着面前男人的脸庞。
“你很累了吧,贞德。休息一会儿吧。”
直到这时,贞德才明白,围绕着“圣杯战争”展开的这场战斗,有人“许了愿”——
“不,我还没能灭亡法兰西……”魔女艰难地喘息着。
这场战斗,这场悲剧。这场灾难,会是谁的愿望,又是谁的故事——
“这个任务由我接手吧,你就睡一会儿,等你睁开眼睛,我会让一切都结束的。”术士温柔地对魔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他的名字是——
魔女也笑了,“说得对,吉尔,如果是你的话,我就能放心……”
他的愿望是——
在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上,即使刚刚经历过惨烈的战斗,牺牲鲜血与性命,吹过平原的风依旧平等地抚慰每个人的发顶。
风温柔地抚摸魔女的脸颊,闭上双眼的她此刻看起来只是一个安静无害的乡村女孩,她的轮廓消散在风中,灵基逸散的光芒飘荡,向中心汇聚,凝结成一盏金黄的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