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急越乱,冷不防偏叫一丛草窝绊了个正着,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失控向前扑去——
“磕哒!”一声脆响。
膝盖不偏不倚撞上一块棱角尖利的石子,剧痛霎时传遍四肢百骸,疼得她眼前发黑,险些昏厥了过去。
唇间霎时漫开腥甜,她将几乎脱口而出的痛呼硬生生咽回喉间,膝盖骨碎裂的剧痛在体内炸开,冷汗顺着鬓发涔涔而下。
她蜷在地上,疼得直抖。
良久后,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才稍稍缓解了些。她咬牙撑起身子,左膝甫一受力便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只得跛行着勉强站直,瘸着腿以左腿发力,每挪一寸都似踏在烧红的炭上,疼得眼前金星乱冒。
方才的响动怕是已惊动守卫,她硬生生吞回痛吟,拖着伤腿蹒跚地朝着院墙艰难挪动。
偏生就在这紧要关头,前方骤然响起一片杂乱的呼喝声,步履纷沓,显然有不少人正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苏渔登时面无血色,此刻拖着这条几乎废去的伤腿,莫说奔跑,便是寻常行走都难如登天!
怎么办?
电光石闪间,一只肌肉虬结的大手猝然从暗处疾探而出,瞬息间捂住了她的口鼻,将惊呼死死地封在喉间,另一只铁臂同时如巨蟒般悍然箍紧她腰肢,以绝对压制之力将她揽向旁侧一条漆黑的窄巷中,抵于冰冷砖墙之上!
“唔…!”
苏渔惊得三魂出窍,奋力扭动身躯,但那人的力量宛如山岳压顶,她的挣扎不过是蚍蜉撼树,竟是纹丝不动。
苏渔心若擂鼓,颤巍巍地抬首,借着巷口罅隙透进的稀薄天光,看向那个凭空出现的男人——
四目相对。
她猝然跌入一双冷冽如星的眸子,激得她不由一颤。
苏渔大脑一片空白。
“骁哥哥…?”
*
此刻内院中火光映夜,血腥气腥浓扑鼻。一名血透重甲的将领踉跄着冲进正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侯爷!顶不住了!对方攻势太猛,咱们的弟兄已死伤过半,甬道箭楼全丢了!”
“他们马上就要杀到门前了!”
此人是十二影卫之首,此刻他面上血色尽褪,“侯爷,趁现在还有后路,速速撤离吧!这些将士都是从禁军中暗中调来的,若全折损于此,上头追究下来,咱们没法交代啊!”
早在影卫仓皇扑入堂中时,赵荃心中已是一沉,待听得禀报更是面无人色,入蒙死灰。
原以为倚仗地利之便,纵不能生擒祝无咎,至少也能予其重创,最不济也能拖到援军赶来。谁知那厮麾下私兵如此彪悍,手段这般狠毒,他精心布置的埋伏竟是不堪一击!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盛怒之下,赵荃飞起一脚踹翻茶几,瓷器应声落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眼中迸出瘆人的凶光,心头涌起浓烈的不甘,到底还是自己轻敌了!
赵荃胸膛剧烈起伏,似要将这满腔怒火强行压下。
如今大势已去,若再负隅顽抗,无异于自寻死路。
姑且容那竖子再苟延残喘几日!
赵荃当机立断道,“从密道撤!”
影卫如蒙大赦般长舒一口气,忽地想起一事,忙问道:“那…郑大人他…”
赵荃眼底泛起凶光,冷哼道:“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若非他撺掇本侯,何至于一败涂地?留这等祸害何用?让他为自己献上的妙计陪葬吧!”
影卫偷眼见赵荃面罩寒霜,当即噤若寒蝉,立刻招呼残存的四十多名精锐掩护着赵荃仓皇奔向密道。
一路上不断有零星的冷箭,又折损了几人,好不容易冲到假山入口,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咻咻咻!”
弩矢如电,不过两息便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护卫。
只听破空之声骤起,一团火油凌空扑来,火舌狂舞,瞬息间封死了假山处的密道入口。
赵荃一行人大惊回首,只见假山后头、高墙顶端瞬间涌现无数黑影,如鬼魅般森然林立,他们个个手持劲弩利刃,正好整以暇地冷冷盯着他们。
对方竟有上百之众!
见此情景,赵荃只觉眼前一黑,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
他眸中涌起疯狂之色,歇斯底里地嘶吼一声,“杀出去!”
残存的三十多名护卫心知已到生死存亡之际,个个眼充血丝亡命地扑上去,然强弱悬殊,且对方又抢占了制高点,弩箭似骤雨般倾泻而下,护卫们接连殒命,悲鸣响彻夜空,偶有侥幸冲过箭雨之人,也被那些黑影瞬斩于刀下。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须臾,赵荃身侧最后一名影卫已被乱箭射成了筛子,直挺挺地一头栽进血泊之中。
赵荃孤零零地立于尸山血海之间,华服上血污狼藉,发髻散乱,脸上灰败如鬼。
周遭死寂之中,忽有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祝无咎自暗处徐徐走来,墨袍血痕斑驳,猩红点缀下,更衬得姿容冷峻,眼含睥睨众生之态。
他隔着满地尸骸,如同俯视蝼蚁般冷眼睨着失魂落魄的赵荃,“老贼,若你安分守己,孤本可容你多苟活几日,奈何你偏要不识抬举,自寻死路。”
赵荃霍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迸发出蚀骨的怨毒,“竖子!你诛杀社稷重臣,戕害忠良,难道就不怕陛下震怒?不怕青史昭昭,背上千秋骂名?!”
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言论,祝无咎溢出一抹轻蔑的冷笑,“忠良?你算哪门子的忠良?里通外国、结党营私的忠良吗?你这国贼祿鬼,安有脸面说出如此诛心之论?”
赵荃呼吸一窒,歇斯底里地吼道:“即便本侯有过,岂容你一黄口小儿妄议?!本侯手握符氏全族,手握八万边陲雄师,你敢动我,就不怕符氏震怒,挥师直指京师?!”
“到时候烽烟四起,你担待得起吗?!”
祝无咎面上讥诮之色更盛,他慢条斯理地道,“老贼,你莫不是作威作福太久,真以为符氏是你脚下你脚下摇尾的忠犬?没了你这老朽投喂,他们就活不成?岂不知狗最擅摇尾乞怜,离了故主,它便不会夹着尾巴另觅新人?”
赵荃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从反驳,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竖子!你私养重兵!今夜这八百精锐就是铁证!陛下最忌惮此事,你就算杀了我,陛下也绝容不下你!你迟早不得好死!”
祝无咎眼神骤然一寒,“容与不容,皆是我皇家内务,与你何干?轮得到你这外姓臣子多嘴?”
话音未落,他倏然扬臂,弓弦震响,宛若惊雷破空——
“噗嗤!”
利箭破空,箭若惊鸿,不偏不倚正中赵荃的左膝。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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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单膝轰然跪地,剧痛袭来,他捂着膝盖浑身痉挛不止。
祝无咎声如凛冬,“这一箭,是为你妄图染指孤的人。”
弓弦再响——
“噗!”
右膝应声而碎!
祝无咎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地上痛苦翻滚的赵荃,“这一箭,是为你设下这陷阱,害本王劳神费力。”
第三箭,离弦——
“噗!”
这一箭携着千钧之力,力道远超先前两次,狠狠贯入赵荃肩胛,几乎将他整个人钉穿在地。
“这一箭,是为你通敌卖国,与秦国暗中往来。”
赵荃此刻已化作血人,气若游丝,瘫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眼中尽是濒死的惊惶。他见祝无咎再度张弓搭箭,拼劲余力嘶声道,“祝无咎!难道你真要杀了我?!弑杀当朝肱骨之臣?你怎敢…”
“咻——!”
回应他的是一支毫不留情的穿心一箭。
箭矢直取赵荃心窝,又狠狠凿进泥土数尺!
赵荃被箭杆撑悬于空,脊背反曲成一道惊心动魄的弧。
他双眼瞪圆,瞳孔瞬间涣散,惊骇与不甘凝在眼底,喉间挤出最后几声破碎的抽息,随即头颈一软,气绝身亡。
鲜血从他心窝汩汩涌出,浸透了身下的泥土,一片刺目的猩红。
权倾朝野三十载的昭宁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殒了。
祝无咎淡漠地扫了眼赵荃的尸身,随手将重弓抛给鬼一,抬手拭去颊边的血迹,却反将染血的手指送至唇边一舔——
神情沉醉,似在享用琼浆玉液。
此时一名影卫疾步而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数句,祝无咎闻言面色一沉,不由拧紧了眉峰。
*
巷弄幽深,气息未定。
苏渔背抵沁凉的墙壁,仰视着头顶的霍骁,一时心绪如潮,他怎会恰巧再此?总不至于是专程来救她的吧?这设想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莫不是为了侦查赵荃而来?
可他如今并不统军,又有什么紧要的?
几息后,数名侍卫从旁侧经过,竟未察觉巷中隐匿的二人。
待脚步声渐消,二人暂得安全,苏渔定了定神,压低声音问道,“此处守卫森严,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霍骁闻言,只淡淡瞥了眼这院落,道,“森严?算不上。”
寥寥几字,尽显霸气睥睨之态。
苏渔微微一怔,随即心下释然。
是了,眼前这人乃是以五千疲弱之师大破十万铁骑、声动大邺的天生帅才。
在他眼中,赵荃这等所谓的“天罗地网”,恐怕于他眼中,与稚童玩弄弹弓泥丸无异。
思及此,她唇角不自觉泛起一丝了然的笑容,声音也放软了几分,“嗯...你自然是很厉害的。”
这话说得流畅无比,自然得仿佛已说过千万遍。
霍骁闻言眸中浮现一丝讶色。
他垂目端详怀中女子,虽衣衫狼狈,满面尘垢,一双眸子却清亮如星。她方才的语气不似寻常阿谀,反倒像是…
对他的能耐了然于心且确信不疑一般。
此时搜寻的脚步声再度逼近,似乎正朝着他们藏身的这条窄巷而来!
霍骁神色一凛,低声道了句,“抱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