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婉睫毛轻颤着掀开眼,鼻尖先一步萦绕上老宅特有的樟木香气。
混着些微晾晒过的棉絮味,陌生又安稳,让她恍惚了片刻,竟忘了身在何处。
直到视线扫过床头那盏缀着碎钻的水晶灯,灯光折射在浅灰墙纸上,映出细碎的亮,她才猛地回神:这是在老宅,是沈砚辞的房间。
指尖刚触到身侧冰凉的被面,目光就猝不及防撞进墙上挂钟的表盘里。
时针稳稳地指在九点十分,早过了寻常人家吃早饭的时辰。
“糟了!”
陆婉婉几乎是弹坐起来,柔软的发丝蹭得有些乱,几缕贴在颊边。
第一天在沈家老宅做儿媳就睡这么晚,要是被旁人知道,该怎么议论?
她心里急得发慌,又忍不住嗔怪:沈砚辞早上出门时,怎么就不知道叫她一声?
她手忙脚乱抓过枕边的米白色裙子往身上套,拉链半天没对上齿;
洗漱时牙刷都差点从打滑的指尖掉下去,直到冰凉的冷水扑在发烫的脸上,那股慌意才稍稍压下去些。
下楼时,厨房飘来的菌菇汤香裹着玉米的甜气,顺着走廊漫过来。
白媛枝正站在餐桌旁,跟系着蓝布围裙的阿姨低声说着什么,听见楼梯传来的脚步声,立刻转头望过来。
眼里瞬间漾开软和的笑:“婉婉醒啦?昨晚没被院子里的雀鸣吵着吧?后半夜我还听见几只在树上叫呢。”
说着,她快步迎上来,指尖轻轻替陆婉婉理了理微乱的衣领 。
指腹带着刚握过陶瓷汤勺的温软,蹭得人心里发暖:“快坐快坐,阿姨刚把玉米粥盛出来,你看这碗沿,还冒着热气呢。”
陆婉婉跟着她走到餐边,脸颊还烧得慌,声音都轻了些:“妈,对不起,我起太晚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
白媛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件平常事,“砚辞早上出门前还特意叮嘱我们,说别去楼上叫你,你前几天累着了,该多睡会儿才好。”
“累着了” 三个字钻进耳朵,陆婉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耳尖瞬间红透 。
哪里是累着了,还不是都赖沈砚辞前天晚上…… 她攥着裙摆的指尖悄悄收紧,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
沈国立穿着浅灰色针织开衫,手里捏着卷叠好的报纸,看见陆婉婉,脚步不自觉放缓,原本略带严肃的眉眼也柔和下来,语气温温的:“醒了?我们这个年纪,早上五点就醒了,绕着院子走两圈,倒是盼着你们年轻人能多睡会儿,补补精神。”
这话里护着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陆婉婉心里清楚,哪家媳妇能像她这样,第一天就睡到日上三竿?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是我太贪睡了,耽误大家……”
“耽误什么呀?”
白媛枝笑着打断她,伸手牵过她的手腕,把人往餐桌前带,“早饭正好温着,快坐下吃。你看这碟酱黄瓜,是阿姨昨天特意给你腌的,脆得很。”
陆婉婉被她牵着坐下,接过递来的白瓷粥碗。
温热的瓷壁贴着掌心,暖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刚才那点慌乱渐渐散得无影无踪。
她低头舀了口粥,甜糯的玉米香在嘴里漫开,连带着胃都暖呼呼的,熨帖得很。
“婉婉,你多吃点,”
白媛枝又给她夹了块松软的红糖馒头,眼里满是慈爱,“早上砚辞被周秘书一个电话叫走了,估计是有急事,等会儿吃完了,我们母女俩一起逛逛后院的花园,里面的月季开得正好呢。”
陆婉婉抬起头,眼里漾开浅淡的笑,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饭后的阳光暖得正好,穿过老宅后院的梧桐叶,在青砖路上洒下斑驳的影。
白媛枝牵着陆婉婉的手往里走,:“你看这边,去年我特意让人种的藤本月季,现在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
陆婉婉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粉色、奶白的月季爬满竹架,风一吹就晃着柔软的花瓣,连空气里都飘着清甜的香。
白媛枝从廊下取来两个竹编小篮,递了一个给她:“喜欢哪个就摘,回头插在你房间的花瓶里,比买的鲜花耐看多了。”
她踮脚去够一朵半开的粉月季,指尖刚碰到花瓣,就被白媛枝轻轻拦住:“慢些,茎上有刺。”
说着便从口袋里摸出园艺剪,小心翼翼剪断花茎,还特意把切口朝下放进篮里,“这样能养得久些。”
陆婉婉跟着学,选了几朵奶白色的月季,剪的时候总怕碰坏花瓣,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白媛枝看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想到什么轻声道:“婉婉喜欢白玫瑰是吧,妈让师傅种些,以后常来老宅,这些花你想怎么剪就怎么剪。”
陆婉婉有些惊讶,没想到婆婆连她喜欢的花都知道。
“谢谢妈。”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汽车引擎声,接着是熟悉的、踩在青砖上的脚步声。
陆婉婉回头,就看见沈砚辞提着个透明果盒走过来,阳光落在他肩头,连行政夹克袖口的褶皱都染着暖光:“摘花呢?”
那张俊逸深邃的脸庞衬的更加立体英俊,高大欣长的身姿,无论那个角度都是最吸睛的。
男人走近了,果盒里的草莓露出来, 个个饱满通红,蒂部还带着新鲜的绿,表面沾着的晶莹水珠,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
沈砚辞把果盒递到陆婉婉面前,语气自然又带着些讨好:“路过城郊的果蔬园,看见农户刚摘的草莓,想着你爱吃,就多买了些。”
陆婉婉盯着果盒里的草莓,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却忽然想起早上醒来时空着的枕边, 这人明明知道她第一天在婆家不能睡懒觉,却偏偏不叫她。
她抬起头,对着沈砚辞娇嗔地瞪了一眼,声音软声软气的,带着点小委屈:“我等会跟妈一起吃。”
“哎呦,还是我家婉婉孝顺。” 白媛枝在旁边笑着打趣,心里却清楚,自家儿子那点心思,哪能瞒得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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