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晚凝简直无言以对,能这般云淡风轻说出抄家灭族之言,不愧是唐灵!
回到惠泉院,母女三人反复确认周遭无人,才听唐灵细说今日的发现。
“怀孕一事比较好发现,女子的脸色,面相甚至是气息可以大致判断 ,加上我刻意试探,所以能料定洛秋月怀孕。”
唐灵的小脸,此刻才被感染的几分严肃。
“可惜我离皇帝相对较远,本只是看他脸色有异,且面圣只是几息之间的事,灵儿一开始也并无头绪,后来是闻见了他的熏香……”
“熏香?”
祝晚凝拧眉,疑惑道,“我只闻见了龙涎的味道……”
“是,我刚会走路就在闻各种药香……”,唐灵笃定着回答,“皇帝的熏香中并没有绝嗣的毒药,相反多了一味平息香。”
“那你是怎么判定……皇帝被绝育了?”祝明澜说此话,还有几分羞怯,毕竟皇帝是他未来公公。
“就是那平息香,引起了我的警觉!”
唐灵小脸上露出兴奋,“平息香取自一种很廉价的药材,他几乎没有特别的气味。可是为何在帝王的专用熏香中,会凭白多出一款廉价药材?”
“于是我尽了全力去嗅闻,终于发现平息香的用意!平息这款药材,在乡间常见,农户有时候会用它泡水洗浴,去汗味,恢复体力。”
母女三人均是听的聚精会神。
“但平息却有一个鲜少为人知晓的特性。它的根系,有极少概率会伴生一款极品奇药‘班璇’。千万株平息中,才能寻到一株‘班璇’,它便是可以让男子精元失去活性的奇药。”
“‘班璇’本有奇香,而且一旦使用,就会数十年留在人体内。惟有平息,可以让它泯于世间,不被医者所察。”
唐灵的脸上,浮出与她年龄不符的肃谨。
“灵儿便想,平息出现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掩盖‘班璇’!”
唐灵越说越笃定,“这个皇帝,或许在多年前,已被人下了‘班璇’,为了不被人发现,或是说不被皇帝自己觉查,有人一直在为他制这种能掩盖真相的熏香!”
祝晚凝脑上的弦,突然收紧,“自瑞王出生后,皇帝这么多年只让金皇后怀过一次孕,还流产了。”
接下来,就不是唐灵这颗毒医小脑瓜能想明白的了。
祝晚凝立即问道,“灵儿,这‘班璇’是让人立即失去生育能力吗?”
唐灵马上摇头,“我刚忘了说了,‘班璇’此物,在身体内会慢慢释放。一开始或许还能让女子受孕,时间越久越会失去生育能力。”
“如果男子刚刚被下了‘班璇’,那受孕的女子很容易流产?”祝晚凝已经站起身来,追问。
唐灵连连点头,“晚凝姐姐,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
祝晚凝的身体,落回自己的软椅上。
她的脸色先是深沉,继而慢慢恢复平静,最后居然开始笑出声来。
此时屋内沈兰馨、祝明澜还有小天才唐灵,都迷惑不解。
祝明澜见妹妹脸上笑意都要溢出来,终于忍不住开口,“娇娇儿,不要卖关子。快告诉我们,你是猜到了什么?”
祝晚凝慢慢伸出手来,握住祝明澜的双,
“长姐…你婆婆,我是说真正的婆婆…上官皇后——她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
铜镜映出一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那是洛秋月。
她的手指死死按在小腹上,那里平坦依旧,却已成了她所有恐惧的源头。
今天祝府那丫鬟的眼风,是什么意思?
金皇后那遥遥一眼,会不会有所怀疑?
金晨轩被叶远星揍的躺在床上,根本没办法出来见她,她也不敢冒险写信。
若被人知晓,不仅她身败名裂,洛家满门名声将毁于一旦!
祖父一生戎马,父亲刚直不阿,若知自己铸下如此大错,震怒之下,她不敢想象后果!
堕胎?
念头一起就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金皇后手眼通天,王府内外、甚至洛府之中,未必没有她的眼线。
稍有异动,便是万劫不复!
腹中这个孩子,此刻竟成了悬在她头顶,随时会落下斩断她生路的利刃。
“小姐……”心腹丫鬟匆匆来报,呈上一封带着火漆的信封,“中山郡王世子,刚刚给小姐送信来。”
“宁飞白?”洛秋月眉头微微拧起,“他与我有什么可通信的……”
话虽如此,可洛秋月还是拆开信封,快速刷过信中所写,洛秋月不禁心头狂喜,“热孝成婚?好!太好了,快,准备笔墨,我要给宁世子……哦,不,给相公回信!”
宁飞白此时的确焦头烂额,“为母冲喜”娶祝妍然已成一地鸡毛,还背负着“毒杀母亲”的嫌疑。
如今,唯有尽快迎娶洛秋月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在热孝期内完成这桩被耽搁的婚事,才能向父皇、向所有人表明:他宁飞白,已能担起王府重任!
不然为母守孝三年,只靠宁铉,他宁飞白会完全被排挤在权贵圈。
娶了正妻,在各类仪式上对外展示“正常”,给成乾帝与宗室看的答卷。
可何况,洛秋月家族的势力,也是他此刻急需的筹码。
“不行!”
镇国公明确拒绝,“宁飞白之前在你未进门前,便纳侧夫人已让我们洛家丢尽脸面。”
镇国公的胡子都在抖,为了这个孙女的婚事,他明里暗地不知生过多少气。
“我还没死呢!咱们洛家何时做出热孝成婚,这等小门小户才做的无礼之事!”
洛夫人爱怜的看着女儿,“月儿,就算你一世不嫁,娘养成你便是。何苦去做宁家妇!”
只有镇国公世子先是沉默不语,后又慢慢吐露心声,“父亲,秋月她如今……都十九岁了。如果真的守孝三年后再嫁给宁飞白,那时……都二十二岁了。”
“我看,便让秋月嫁了吧。”镇国公夫人最终表态,“我们洛家也做不出在孝期退亲之事。守三年的孝期,宁飞白也是二十二岁,但男子的二十二岁,再议亲也不难。我们秋月就……”
洛秋月见祖母与父亲站在自己这一边,便更是撒娇卖乖,誓要将此事落定。
而宁飞白在收到洛秋月回信后,第二日便堵到镇国公回家的路上,立下万般誓言。
最终洛家松口,正月过完,便宁飞白与洛秋月完婚。
可是有一位青年,在正月之内,就要离开汴京,为前途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