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澜三人刚梳洗完毕,还未及去向霍氏告之离府,叶照微身边许嬷嬷出现在大房院外。
“太子妃,五小姐,我家夫人临时改了主意,觉得府中局促,想请三位小姐移步洒月楼五楼‘揽月轩’饮茶赏景。”
许嬷嬷语速尽量平稳,一早陈敏方就亲自驾车送她,一路上跟她唠叨交待多次:声音要稳,要平常。
可祝晚凝心头还是一沉。
临时更改地点,还是在太子解毒最关键一次行针的当口!
她面上不动声色,颔首道:“知道了,有劳许嬷嬷。” 心中警铃已拉至最高。
唐灵不明所以,还嘀咕着:“洒月楼?那里的点心最好吃了!”
祝明澜也若有所思,她隐约猜到可能事情有变,“既是陈二夫人盛情,我们自当从命,稍后便去禀明祖母后便来。”
然而,她们刚踏入霍氏院门,还未开口,霍氏那双精明的老眼便扫了过来。
“这么早,穿戴整齐,是要去哪儿啊?”霍氏品着茶,语气带着惯常的审视。
祝明澜上前一步答道:“陈二夫人相邀,孙女们正要出门赴约。”
“哦?陈二夫人又相邀?”
霍氏放下茶盏,连声追问:“去哪儿啊?陈府?”
唐灵见她这般啰嗦正欲开口回话……
祝晚凝捏住她的小手,抢在唐灵开口前,神态自然接话道:“回祖母,陈二夫人说今日天气好,适宜樊楼小聚,那里清静雅致。”
“樊楼?”
霍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带着怀疑,“那地方倒是不错。不过,你们三个姑娘家出门,虽说有陈夫人在,但那一带人来人往,到底不太放心。”
她话锋一转:“之璋,你今日不是无事吗?陪你侄女们走一趟,也好有个照应,省得外人说我们祝家不懂规矩。”
祝之璋正愁没机会表现,闻言立刻挺起胸膛,满脸堆笑:“母亲放心!儿子定将侄女们平安送到!”
“三叔,听说今天二姐姐也要出门?”
祝晚凝突然开口,眼睛去看向霍氏,“怎么三叔的亲生女儿独自出门不用护送,反倒送结伴出行的隔房侄女!”
霍氏这才想到,祝妍然昨晚就和她说过——
“祖母,明日我一定要出府。孙女已有能让宁飞白退婚娶我的法子,祖母你就应允了吧!”
让霍氏没想到,祝妍然出府一事,怎么祝晚凝都已知道?
祝之璋碰了个软钉子,便也讪笑不语。
今日事关太子性命,祝明澜脸色一沉,身上隐隐已有上位者的威压。
“我们姐妹出行不便带三叔。侄女这便告退出门了。”
待三姐妹离开,霍氏将祝之璋叫到跟前,“昨日卢阁老才交待下来的事,咱们得办的漂亮。你远远跟着那三个丫头,看见她们的落脚点,再立刻去禀报卢阁老!”
今日祝府共有三趟马车出门。
几日前,祝妍然就动用汪家势力,日夜不停地跟踪监视洛秋月,试图找到任何能置其于死地的把柄。
昨日,一个负责跟踪的探子,赶来回禀:“小姐!小姐!大发现!那洛秋月……她……她竟然在护国寺后山的别院,私会镇国公的嫡孙——金望轩!”
祝妍然当下狂喜,“镇国公嫡孙金望轩?他不是已经娶了叶氏女为正妻了吗?”
探子连连点头,“属下不会看错,的确是金望轩。属下还听见,他们应是在商量如何摆脱与中山郡王世子的婚约!”
祝妍然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好一个冰清玉洁的洛家嫡女!竟然与有妇之夫有私情!还要和飞白退婚!哈哈……洛秋月,我这就来帮你!”
祝妍然迫不及待,她要亲口将这个“好消息”献给宁飞白。“快!给宁飞白传讯!让他明天去老地方!我要立刻见到世子!”
祝妍然并不知道的是——祝晚凝在宣旨那天已发现祝妍然与宁飞白已私定终身,早已安排好人手盯着她。
她的一言一行早落在祝晚凝的耳目中。
竹青夜里潜入洛府,将密信送到了洛秋月的手上。
“小姐之事,祝府二小姐已发现,明日她会在城西汪家小院私会宁飞白。望小姐把握此次机会。”
洛秋月惊出一身冷汗,可她也并不是泛泛之辈,不过片刻便定下计谋。
今日祝妍然第一个坐着祝府的马车出门,很快洛秋月也开始行动……
第二行马车,便是祝明澜一行。
至于第三队,自然是跟踪三姐妹的祝之璋。
祝之璋远远瞧见祝明澜的马车并未驶向樊楼,而是径直驶入了戒备森严的洒月楼后门。
时间紧急,三个身影在洒月楼掌柜的接引下,迅速消失在后门内。
祝之璋眼中闪过狂喜——
果然有鬼!
他立刻转身,像只发现猎物的鬣狗,让随从驾着马车朝卢府狂奔!
洒月楼揽月轩,静室内,气氛凝重。
宁晏执痴痴看向自己的未婚妻,“澜儿,莫担心。我会闯过去的……你,你不要害怕。”
祝明澜咽下苦涩,母亲在最后一次行针时如同受刑的情况还历历在目。
宁晏执身上还有奇毒洛神,此番只怕比沈兰馨那日还要惨烈。
她刚与宁晏执定情,却又要迎来最大生死考验。
考虑到今日太子定会激烈挣扎,光靠祝明澜一人肯定不行。
唐灵灵活变通,让德生公公和暗卫山水进入暗室内,一左一右守护着太子。
“开始!”
唐灵一声低喝,第一针精准刺下!
太子宁晏执脸色惨白,气息微弱,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第二针!”
太子身体猛地弓起,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吼,仿佛筋骨被寸寸剥离,
“第五针!”
光靠太子自己的意识力已无法自控,此时的他只有本能的求生欲。
德生和山水上前,牢牢按住太子。
唐灵小脸紧绷,再无平日的跳脱,手中刚刚到到的龙泉大师金针闪烁着寒光。
“呃啊——!”
此时太子的惨叫已仿佛非人,祝明澜并未软弱哭泣,她忍着泪,冷静给唐灵打着下手。
德生和山水咬紧牙关,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压制。
最后一次祛毒凶险异常,容不得丝毫差错!
半个时辰过去,隔间外,陈拾安与祝晚凝守在紧闭的门前。
陈拾安右臂的伤口隐隐作痛,脸色微白,但身形挺直如松。
祝晚凝呼吸也略急促,她也经历过沈兰馨最后一次行针,心知今日非同小可。
陈拾安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心中微动,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干涩地试探。
“晚凝……若……若有人定亲后,需得离京外放三年,方能回京完婚……你……可愿等?”
祝晚凝猛地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
太子在里面生死一线,外面杀机四伏,他居然问这种问题?
这人脑子被刺客打坏了吗?
她正要开口怒斥——
“轰!哐当!”
楼下爆发出巨大的撞击声、打斗声和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