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徐姝云离开了土地庙,每逢有人烟的地方,便会去打听武阳的位置。
山路比她想象中更加难行,起初还有些蜿蜒的小径,到后来索性连路的影子都没了,只剩下茂密的树林。
渴了,就喝山间的溪水,饿了,就摘些野果充饥,夜里,她便找一处背风的山洞,蜷缩在里面,听着外面野兽的嚎叫,紧紧攥着那支银簪,在恐惧与疲惫中浅浅睡去。
日夜赶路,她的衣裳变得更加破旧,身上也添了许多伤口,还好她看过医书,挖了几株草药在嘴里嚼碎敷在伤口上。
终于,她来到了武阳。
徐姝云当即把那只金笔变卖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在武阳附近寻了家客栈住下。
初试前一夜,她躺在床上默默祈求上天,一定要让她顺利通过初试。
老天似乎听到了她的恳求,她真的进入了武阳。
进入武阳第一天,徐姝云给严望弦写了一封信,以远房亲戚的名义。
严望弦一眼认出了她的字迹,也读懂了她的暗语,她叫他随时监视徐家人的动向。
严望弦写了回信,内容却不是关于徐家,他写小花园里的海棠开了,花瓣如丝如缕,层层叠叠,像是一片柔和的云霞;他昨日出门在街上见着一只鹦鹉,居然会学人说话;还有邹姨娘,徐姝云逃走后,徐复仁执意要徐树晋娶胡商之女,邹姨娘哭的梨花带雨,比那一晚还要哀哀戚戚。
不过这些信都没寄出去,严望弦把它们收好,想着等她回来了,把这些有意思的事一件件亲口讲给她听。
直到徐复仁病重,严望弦才给徐姝云寄去了一封信,将徐家正调配秘药的事告知了她。徐姝云看到信,知道时候已到,立刻准备回徐家。
严望弦本是不用来接的,可他实在是按耐不住想见她的心情,借口说家中有亲人过世,跟徐家告了假。
严望弦做了身新的青布长衫,腰间别着兰草香囊,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徐姝云从武阳出来。
“更瘦了,额头上好像还添了道疤。”严望弦在心里想。
见陆卿云走来,严望弦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他快走几步迎上前,步伐轻快又稳重,到跟前微微欠身,说道:“小姐,马已备好。”
“望弦,辛苦你早早候着了。”陆卿云说完拉着黎礼的手,和她道别。
两人策马回了徐家,一路上,严望弦觉得徐姝云对他冷淡了许多,他主动挑起话头,她也只是简单回应。
一年未见,生疏了也是正常。严望弦这样安慰自己。
徐姝云下马,将缰绳随意地扔给一旁的严望弦,拿出那支银簪戴在头上,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府门。
门口的家丁脸上浮现出惊异,“她、小姐回来了?!”
家丁匆忙进府禀报,徐复仁病重,邹怜漪守在床前,听到了动静,带着几个仆妇气势汹汹地朝门口去。
“你个败坏家门的东西,还有脸回来?”邹怜漪怒骂。
徐姝云道:“我是徐家嫡女,你一个妾室都有脸站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邹怜漪气得直指她的鼻子,“你当日逃婚,险些害了徐家!你倒好,在外面跟野男人厮混。”
“你说我逃婚,那婚约在何处?这桩婚事本就是大哥的,做妹妹的怎么敢跟大哥抢?”
邹怜漪气极,呵斥下人:“你们都死了吗?把她绑起来!锁进狗笼!”
几个女使婆子围住了徐姝云,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徐姝云剑未出鞘,朝着她们一挥,几人顿时飞了出去。
邹怜漪像见了鬼一样,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妖术……”
徐姝云冷笑,“你以为你还能像当年一样随意拿捏我吗?”
她转向院内众人,道:“谁还想上来试试?”
身强体壮的家丁护院皆懦懦不前,其余人更不必说。
徐姝云提了提声量,“父亲病重,我身为徐家嫡女理应在父亲床前照料,邹怜漪意欲阻拦,心怀不轨,把她拿下,重重有赏!”
家丁面面相觑,小声嘀咕:“徐家眼看就要易主,夫人尚在,家主的位子不是一个姨娘说的算的。”
“夫人和邹姨娘势如水火,小姐和邹姨娘翻了脸,恐怕站是夫人那边的。”
“严望弦是二公子的人,看来夫人和小姐已经联手了。”
徐姝云喝道:“动手!”
一声令下,院中人皆掉转矛头,把邹怜漪捆了起来。
邹怜漪大叫:“你们敢!谁敢碰我!我扒了你们的皮!”
徐姝云道:“吵死了,把她嘴堵上。”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邹怜漪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徐姝云走近她,“狗笼那么好的地方,姨娘进去好好享受吧。押下去!”
邹怜漪被五花大绑带走,徐姝云走进了内室。
她推开卧房的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徐复仁躺在拔步床上,锦被空荡荡笼着他嶙峋的身躯,颧骨高高凸起,两颊向内塌陷,察觉到有人进来,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父亲。”她站在床前,距离不远不近,能看清他嘴角流下的涎水,“才一年不见,父亲怎么病成这样?”
徐复仁嘶哑如破锣,“还敢回来,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父亲别动怒啊,急火攻心可于养病无益。”
徐复仁道:“再不滚,叫人打死了你。”
徐姝云嘲讽一笑:“打死我?父亲你还能活几天?我得留在这,等你咽了气,我接管徐家。”
徐复仁剧烈咳嗽了几声,“当初不如掐死你……咳咳……”
徐姝云的目光落在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是啊,当初您就应该掐死我,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为我母亲报仇。”
她一步步走近,“你还记得我母亲吗?”
提到杜允容,徐复仁瞪着她,眼睛里布满血丝。
徐姝云平静道:“没有她,哪里还有什么徐家?徐家的一切,本就该是我的。”
她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加害过我母亲的人,我会让他们跪在我母亲灵前叩头认罪,再把他们千刀万剐,扔到山林里喂狼。”
徐复仁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知道,府里这么多人你都不在乎,这些人都是你用过即弃的棋子,你眼里只有徐家,你最看重的是徐家的未来。等我坐上家主之位,我一定会毁了它,你耗费一生心血振兴的家族,我会一点点拆解掉。”
徐复仁激动道:“你要做什么?你疯了?!咳咳!”枯瘦的手从被里伸出来,像是要抓什么,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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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姝云不再理会他,转身往门外走去。
徐复仁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动作太急,从床上滚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徐姝云没有回头,推门而出,将他的嘶吼和咒骂,都关在了那间弥漫着药味和绝望气息的卧房里。
严望弦在门口等着她,两人一起去前厅用饭。
一路奔波疲惫,徐姝云没什么胃口,随意地夹放在面前的那盘菜。
严望弦站在她旁边,把鱼脍汤挪到她面前,她从前最爱吃这个。
徐姝云尝了一口,道:“有话就说。”
严望弦犹豫道:“小姐,老爷他……”
徐姝云眼皮都没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严望弦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徐姝云道:“怎么?觉得我太狠心、太无情了吗?”
严望弦的确不明白,仅过去一年,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从前那个怕鸟雀没食吃在树下放饼渣的徐姝云,怎么会变成这样,张口就是取人性命,将人命视为草芥。
徐姝云冷哼一声,放下了筷子,“走,我让你看个明白。”
两人到来了后院,邹涟漪蜷缩在狗笼里,笼子狭小得可怜,她只能趴跪着,头上的钗环掉了,发髻散乱不堪。
徐姝云像是孩童看到了新奇玩意,“咯咯”地笑起来。
邹怜漪心理上的羞辱感更甚于身体之痛,“你这个贱种,和杜允容那个贱婢一样卑劣下流。”
笑声戛然而止,徐姝云道:“你还敢提我母亲,是你害她性命,你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我要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邹怜漪道:“再怎么说,我也为徐家诞下一子,徐家宗长不会由着你胡来。”
徐姝云道:“那几个老不死的,没有我母亲,他们早就去街上讨饭了。当初,是我母亲倾尽母家之力救徐家于水火,你们非但不感激她,还逼死了她,这口气,我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邹怜漪讥笑道:“她为徐家做再多又如何?说到底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权力声望盖过老爷,老爷怎么可能容得下她?我告诉你,就是老爷指使我诬陷那个贱人,难不成你要弑父吗?”
徐姝云语气冷得吓人,“我会用这把剑,先杀了他,再割开你的喉咙。”
邹怜漪寒毛乍起,嘴里不停念叨着:“疯子、疯子。”
徐姝云蹲下来盯着她的脸,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想明白了也就不怕了,不过,你死了,大哥可怎么办呢?”
邹怜漪往前一扑,死死抓住笼子的栏杆,“你把树晋怎么样了?你敢伤害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徐姝云站起身,居高临下道:“这可不是狗对主人该有的态度,你求求我,没准我大发慈悲,留他个全尸。”
邹怜漪深吸一口气,悲痛地抽泣,维持了一辈子的体面,终究为孩子妥协。
她把手从狗笼的缝隙伸出去,乞丐般抓住徐姝云的脚,哭求道:“我认罪,我对不住你母亲,求你,别伤害树晋,他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命给你,只求你放过他。”
徐姝云道:“哎,看你这么痛苦,我心里真是痛快,没准哪天心情好了,就饶他一命。”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姨娘,你可得好好活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