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篮球部、足球部、棒球部、游泳部......这边都是热门社团。”早川律领着程澈穿过略显空旷的走廊，停在一排活动室门前，指尖随意点过门牌，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要不是楠本澄提醒，带程澈熟悉社团这事儿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为了速战速决，他特意挑了这人迹稀少的时段。
“今天不去补习了？”程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早川律脚步一顿没回头，只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去了？补习在社团活动后。还有......”他侧过脸压低声音带着点警告的意味，“在学校别提这个。”
程澈盯着他绷紧的后背，语气平淡：“除了你，谁能听懂中文？”
一股熟悉的烦躁感倏地扑到早川律的心上，这就是他抗拒与人深交的原因，那些人总会借着亲近的名义，得寸进尺地试探底线，等你忍无可忍，他们反倒一脸无辜地质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父母规划的人生轨道已让他疲惫不堪，他实在没精力再应付这些毫无营养的关系。
“所以......”程澈的声音再次响起，话题却突兀地跳转，“逛完还有时间吃饭吗？”
“嗯？”早川律愣住思绪卡了壳。
程澈一步跨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上次是为了买猫条才没吃晚饭吧，今天要是陪我逛完，你还有空吃饭吗？不会又饿着肚子去上课吧。”
早川律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问补习是在担心这个，一股陌生的暖意还没来得及细品，手腕就被程澈一把攥住。
“行了，今天就到这，先去吃饭。”程澈的语气不容置喙，拉着他就往楼梯口走。
皮肤相触的温度让早川律猛地回神，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程澈更用力地扣住，力道大得让他不敢再挣扎。
“走走走，带你去我新发现的宝藏小店！”程澈兴致勃勃，几乎是拽着他往下冲。
“喂！我知道了，松手，我自己走。”早川律踉跄着后退，声音压得极低。
程澈恍若未闻，眼看就要到一楼大厅，外面攒动的人影清晰可见，早川律头皮一麻，猛地发力后撤几步，反身将程澈堵在楼梯转角冰冷的墙面上，他迅速用身体挡住两人相连的手腕，仰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委屈：“去吃饭，但先松手，我疼。”
他比程澈矮一些，这个距离程澈一低头就能撞进那双眼睛里。此刻那里面没有平日的疏离凉薄，只有被惊扰的慌乱，靠得这么近，程澈才看清，早川律被碎发半掩的眼睛其实水润清亮，微翘的眼角天然带着几分笑意假象，骗过了所有人，只有程澈见过他真正笑起来的模样。
空气仿佛凝滞了，夏日的喧嚣被隔绝在外，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无声的对峙和彼此微促的呼吸。
最终程澈松开了手，他几步跃下最后几级台阶，站在门外倾泻而入的阳光里，笑着朝楼梯阴影处伸出手道：“走吧。”
阳光下的程澈像个小太阳，周身仿佛在唰唰地散发着光芒，晃得早川律几乎睁不开眼，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举动，早川律只能认命地挪动脚步，一步，一步，蹭进那片耀眼的光晕里站到了他身边。
程澈口中的宝藏店铺没走多远就到了，可离门口还有几步，早川律却钉在了原地。
程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玻璃窗内几抹熟悉的校服身影格外刺眼，他瞬间了然。
早川律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若此刻两人并肩走进这家店，明天会传出什么闲话来，可想而知。
就在早川律进退维谷之际，程澈已经飞快掏出手机划拉起来。
“咳。”他若无其事地走回来，“好像看错地图了，走走，换一家。”他指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借口拙劣得几乎可笑，但程澈不多说，早川律也不点破。只是心里那丝刚冒头的暖流，还没等细细咂摸，就被眼前新店铺的景象浇了个透心凉。
程澈找到的这家高分店，没有熟悉的制||服身影，却有一片从二楼窗台倾泻而下的繁盛花海，门口挂着纯白的秋千，店内装饰精致得近乎梦幻，这分明是情侣打卡圣地或女生拍照天堂。
程澈显然也惊到了，但箭在弦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一脸壮士断腕的决绝率先推开了门，回头看着僵在原地的早川律语气刻意轻快道：“愣着干嘛，快进来，环境多好！”
想到程澈刚才的体贴，早川律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大步跟了进去。
然而，意外之喜是这里的奶油蘑菇意面好吃得惊人！香浓丝滑的酱汁裹着嫩滑的菌菇，丰富的口感瞬间抚平了早川律心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毛刺，只剩下纯粹的味蕾上的满足，他连着吃了好几口，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程澈观察着他的反应，悄悄在心里给这家店盖了个新宝藏的戳。
“社团有想法了吗？”早川律放下叉子，忽然用中文问道。
程澈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
早川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掩饰般低头戳了戳盘子里的薯角道：“反正这儿又没人认识我们。”
程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意思是在校外，我就能随时跟你说话了？”
程澈的语调里莫名带上了点别的意味。
早川律心头警铃大作，立刻板起脸：“不行！我可以，你不可以。”
“啧。”程澈向后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喝了口可乐，那架势活像是在品酒，咂摸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酒后感言”来，“班长大人，好霸道啊。”
早川律飞快瞥了他一眼，见程澈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没心没肺的笑，悄悄的松了口气，下一秒，程澈却倾身向前目光灼灼的问道：“你在哪个社团？”
“摄影社。”早川律答得干脆。
选这个社团的理由很简单，考勤松，他水平尚可，偶尔翘掉活动也说得过去。
程澈摩挲着下巴道：“摄影啊，好像不太适合我，明天我再看看别的吧。”
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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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预兆地刺了早川律一下，他刚才竟有一瞬间的侥幸，以为程澈会选择和他去同一个社团，这个念头既危险又荒谬，随之涌上的酸涩却真实得让他舌尖发苦，连嘴里美味的意面都瞬间失了味道。
整顿饭的后半段，早川律都保持着沉默。
结账时，笑容和煦的店长松田辉递来一张印着小花的累计卡道：“两位好，我是店长松田。新推出双人活动，集满八次印花，有小礼物哦。”
早川律看着那张卡，心里别扭极了，程澈连社团都不想和他一起，怎么可能再来吃八次饭，更何况是在这种氛围微妙的地方，他正想婉拒，程澈却已手快地接了过去，还顺口道了谢。
早川律无奈的问道：“你知道是什么就乱接？”
程澈翻看着卡片，随口胡诌道：“集齐八个戳，召唤神龙呗。”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早川律对着店长匆匆道谢后又无语地追了上去。
召唤神龙？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真是个大笨蛋！早川律瞪着前面挺拔的背影，心里默默的吐槽。
回程走了一段，早川律发现程澈丝毫没有要与他分道扬镳的意思，反而紧紧跟着他，他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直到学校都被甩在身后，程澈依然如影随形。
“喂！”早川律终于忍不住了，停下后没好气地问道：“你干嘛不回家，老跟着我做什么？”
程澈充耳不闻，仿佛忽然听不懂中文了，自顾自继续往补习班的方向走。
被彻底无视的早川律一股邪火窜上来几步追上程澈后问道：“跟你说话呢，为什么不理我？！”
程澈这才停步，抱着胳膊一脸促狭地学他刚才的语气道：“你干嘛不去补习班，老跟着我做什么？”
轰！！！
早川律感觉脑子里炸开了一朵蘑菇云！程澈这副欠揍的模样，瞬间将他十几年来修炼的东洋“忍”字诀碾得粉碎，刚才那点因为意面而滋生的好感霎时间灰飞烟灭。他狠狠甩给程澈一个大白眼，气冲冲地迈开步子，恨不得一步跨出三米远。
自从发现早川律买了猫条后，程澈就特别爱逗他，看他炸毛的样子，程澈仿佛能看到他身后竖起无形的猫尾巴，下一秒就要像奶球那样挠人，这联想让程澈心里泛起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他笑着快步追上去，一声声地喊：“早川律，早川律，早川君？”
早川律鼻尖沁出薄汗，被喊得心烦意乱，他猛地转身道：“一直喊我名字干嘛？！”
程澈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摸出根猫条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一起走啊，送你去补习班，顺便去喂猫，你说它今天会在老地方吗？”
送他去补习班？
这条通往补习班的路，从高一起早川律已经独自走了无数遍，这是第一次有人同行。
一丝隐秘的压不住的开心悄然冒头，早川律别扭的继续和程澈并肩而行，嘴上却还强硬着：“我怎么知道。”
早川律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悄悄落在身边那个人的侧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