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即使是真男人也逃不过感冒的魔爪。
早川律的咳嗽声像细小的钩子,一下下挠着程澈百无聊赖的神经。
整整一节课,那闷在胸腔里的轻咳就没停过,声音是刻意压低的,几乎淹没在讲台上老师抑扬顿挫的日语里,可每一次早川律单薄的肩膀都会剧烈地耸动一下,肩胛骨在熨帖的衬衫下划出清晰又突兀的线条,随即又仓促地隐没。
程澈盯着那细微的起伏心里嘀咕道:这身板怕是篮球场上一个对抗就得散架吧。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叽里呱啦,程澈一个字也听不懂,程昱给他买的同步翻译器像个被遗忘的摆设,一直躺在书包最底层。来日本有些日子了,关于要不要在这里参加高考,他心里的天平还在左右摇摆,迟迟落不下决定。
无聊的目光就这么被那隐忍的咳嗽声牢牢抓住,程澈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早川律。
以前在国内,他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同学,开朗的亦或是暴躁的,大多性格稳定。可像早川律这样变脸如翻书的实属罕见。这家伙对谁都客气周到,仿佛随时能插上翅膀化身温柔天使,唯独对着他程澈那份抗拒几乎凝成实质,从紧绷的嘴角到刻意回避的眼神里无声地渗出来,活像他们之间隔着什么血海深仇。
程澈心里像被猫爪挠过好奇得紧,自己到底哪儿得罪这位少爷了?
程澈思来想去,他愣是没挑出自己半分错处,最终归结于大概是自己长得太帅,外加自带中文Buff,让这位学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嗯,非常合理!
自从上次那场尴尬的同车后,程澈就很少在上学路上偶遇早川律了。
程澈试过骑车,结果发现家到学校那点距离刚蹬起来就该刹车了,索性回归最绿色环保的方式——腿着。
那场雨虽没拉近他和早川律的距离,却在班里女生中为他刷足了存在感,值日有人抢着帮忙,下课零食不断投喂,连上体育课都隐约有了专属啦啦队的架势,一时间,空气里弥漫起男生们微妙的酸涩气息。
下午临近放学,石田悠真转过身一脸严肃地对早川律说道:“我觉得还是得换个发型,我决定去剪头发你去不去?”
早川律捂着嘴闷咳两声,眼尾都染上了不自然的红晕道:“不了,感冒难受得回去躺着,社团也请假了,你们去吧。”
石田悠真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道:“行吧,好好休息。我跟翔太他们去,总不能风头全让那个新来的占了。”他语气里的不甘心显而易见。
早川律含糊地应了声加油,没再多言。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光了,早川律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刚站起身就撞见程澈从走廊那头折返。
落日熔金般的余晖恰好穿过窗户,慷慨地泼洒在程澈身上,将他笼在一片温暖耀眼的光晕里,那种明亮到近乎张扬的风格,恰恰是早川律最讨厌的。
偌大的教室只剩他们两人,空气霎时的凝固了,语言不通成为了一个合理规避交集的理由。
程澈听着那压抑到极致的咳嗽,喉咙都跟着发紧,明明难受得要命,教室里又没别人了,这家伙还死死捂着嘴,把脸颊憋得通红,程澈心里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手上动作加快,啪的一下把书包甩到了身上。
他走到前门脚步顿住,想起同学们放学时互相道别的场景,他犹豫了一下,日语不会英语总能说吧。他转过头,话刚到嘴边却看见早川律正捂着嘴咳得弯下腰,头也不抬地径直往后门挪去,摆明了连眼神都不想交汇。
程澈抿紧嘴唇,刚才楠本澄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放学铃响时,楠本澄特意叫住他,一边鼓励他尽快适应新环境,一边不住地夸赞那位假笑男孩道:“早川同学说你虽然有点害羞,但挺受女生欢迎呢!他成绩好,性格也好,你可以试着多跟他交流。他英语很棒,你们用英语也行啊。”
程澈望着走廊尽头早川律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扯了扯嘴角,交流?人家就差把离我远点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他摸出手机想找老朋友吐槽,屏幕亮起显示的却是国内朋友还在上课的时间。短短几小时的航程,竟隔着一道时差壁垒,程澈忽然有种被整个世界联手做局的感觉。
在这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日本放学确实够早,无所事事的程澈决定探索新地图顺便解决晚饭。他翻出一张不知哪个女生塞给他的餐厅宣传页,对着手机导航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地方。
一家门脸不大的小店,里面挤满了穿着和他同款制服的学生,推门进去的瞬间,程澈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教室。
他在角落找了个位置,点了份推荐套餐。还没等餐上来,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就让他浑身不自在。有好奇的打量,有含笑的窃窃私语,甚至夹杂着几道明显的带着敌意的视线。程澈不明所以,只当自己这个独行侠过于显眼。他暗自叹气,要不是钱都付了,真想立刻走人。
比套餐先上来的是一杯可乐,一个齐刘海的女生端着杯子走过来,快速说了一句什么,程澈刚想掏出翻译器,女生却像受惊的兔子,把可乐往桌上一推,转身就逃也似的冲出了店门,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仓促的身影。程澈一头雾水,环顾四周,那些目光更加复杂了。
他心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更添堵的是外面的天气。刚离开小店没多远,乌云重新聚拢,雨点又淅淅沥沥地砸了下来。程澈换了条小路回家权当消食,顺便把在店里积攒的郁闷散发掉。
路过一个小公园时旁边几栋旧楼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程澈无聊地用手机翻译器拍了一张,呵,全是各种补习班的招生简章。他扯了扯嘴角,看来全世界的学生都逃不过补课的命运。
正要转身,一声细微的喵呜从灌木丛后传来。
程澈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奶球......
那只从小陪他长大的小奶牛猫,调皮捣蛋的身影仿佛又跳到眼前,它像是感知到了家里骤变的气氛,在他决定来日本的前夕,悄无声息地去了喵星。程昱提过再买一只,被他拒绝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离别,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没人知道,奶球离开的那晚,他哭得有多撕心裂肺,甚至超过了父母分手时的难过。
他下意识地摸向书包侧袋,那里还习惯性的装着给奶球准备的猫条,收拾行李时,他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它。没想到今天竟派上了用场。
他学着以前呼唤奶球的样子:“咪咪咪......咪咪咪......”声音放得极其轻柔。
灌木丛窸窣作响,一只瘦小的橘猫警惕地探出脑袋,程澈立刻蹲下身,撕开猫条包装小心翼翼地把诱人的肉泥挤出来一点伸过去,小橘猫吓得往后一缩,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又忍不住被那香味吸引,试探着舔了一口确认安全后才慢慢靠近,最后竟安心地坐在湿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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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上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程澈一手喂猫一手将雨伞倾斜,严严实实地罩住小猫,任凭冰冷的雨点打湿自己的后背。这点微不足道的庇护对小橘猫而言或许杯水车薪,他却固执地撑着伞眼神专注而温柔。
另一边,因暴雨预警而提前结束补习课的早川律,正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家走,先前在学校对石田悠真说的回家休息并非全然是借口,此刻他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连补习老师都担忧地劝他早点回去,他拒绝了家人来接的提议,格外珍惜这段独行的时光。雨点敲打伞面,隔绝了喧嚣,步入公园深处人声渐远,他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湿润清冷的空气,感觉堵塞的胸腔似乎松快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一阵极不和谐的咪咪咪的声音,突兀地钻入他的耳中。
早川律皱皱眉循着声音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下一秒,他就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阴魂不散的程澈!
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想逃,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程澈伞下的景象黏住了,那只瘦小的橘猫在程澈耐心的投喂下,竟毫无防备地蹭着他的手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倾斜的雨伞下程澈侧脸的线条异常柔和,与他平时那副张扬或冷淡的模样判若两人。
早川律僵在原地,他给程澈贴上的那些狂妄、麻烦、虚伪的标签,在这一幕温柔的冲击下,瞬间出现了蛛丝般的裂痕,这个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他清楚地看到程澈的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中,伞面完全倾斜给了那只流浪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紧接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攫住了他,程澈看到他在这里,会不会发现他偷偷补课的秘密?!
他在学校苦心经营的天才学霸人设,那个看似毫不费力就能稳居榜首的形象绝不能崩塌!没人知道他熬过的夜、刷过的题、以及此刻出现在补习班楼下的缘由。早川律瞬间慌了神,大脑高速运转甚至开始预演谈判场景。
程澈会问什么?为什么出现在补习班附近?补哪一科?成绩是不是全靠外力?他该怎么堵住程澈的嘴?
就在他脑内风暴激烈上演时,程澈已经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早川律紧张得手心冒汗,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程澈走到他面前没拿翻译器,直接用中文开了口语气带着点不满道:“都怪你。”然后才掏出翻译器按了下去。
冰冷的电子女声清晰地翻译道:“都怪你把小猫吓跑了。”
早川律一愣,准备好的所有防御和谈判词瞬间卡壳,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啊?你说猫咪?”
他脸上的热度似乎更高了,不知是发烧还是窘迫。
程澈看着他烧得发红的脸颊和茫然的眼神,心想这家伙怕不是真烧糊涂了,他重复道:“对,就是你把它吓跑了。”
程澈顿了顿,看着对方难得一见的懵懂表情,恶作剧的心思突然冒头,故意板起脸,“说吧,怎么办?”
早川律的大脑彻底宕机,这问题比刚才补习课上那道压轴题还让他措手不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带着一丝罕见的且近乎笨拙的真诚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程澈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同于平日那个完美疏离的早川律,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满足,他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慢悠悠地说:“简单,明天给我带十根猫条来,到时候咱们一起给小橘赔礼道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