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一滴桃花酿,就让孙县令睡了三天三夜。
在家中醒来后,瞧着忧心忡忡的儿子,带着大夫来给他瞧病。
孙县令随手便是驱散。
而后,他又回想起了三天前洛尘同他说的话,便是不禁呢喃:“洛先生给了我五十年阳寿?”
“不会是打趣我的吧?”
“应该不会……毕竟洛先生自己本就容颜不改……”
“可随手一滴酒,就能让人多活半载人世……这不是高人了,是仙人啊……”
“可惜可惜……”
孙县令摇头叹息:“要是洛先生来做这县令……也不对,像先生这般人,恐怕就是让他去坐龙椅都不屑一顾的吧……”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爹!”被吓了一跳的孙县令训斥道:“催魂啊你?敲那么急干什么?”
“爹,我是想问你真的不用看大夫吗?”
孙县令的儿子孙伟重新推开门,关切地问了一句。
孙县令翻了个白眼,从床上麻利起身,边穿衣裳边道:“看个屁,老子要去县衙了。”
“那么急做什么。”孙伟拉住自家老爷子:“先吃个饭喝点水再去啊!”
“您都三天三夜水米未进了,可别饿出个好歹来!”
“松手,我现在好得很。”孙县令撤开儿子的手,继续道:“我这三天没去衙门,你去给我告假了没?”
孙伟颔首:“去了,原本师爷想着没什么大事您不来也没事的。”
“可不知怎么的,我去给您告假的第二天,应天府就派了个暂且接替您的人来……”
“听说此人跟新上任的方府尹有些亲故……”
听到这,孙县令面色一沉,冷笑道:“姓方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烧我啊!”
“给我备马,我不去县衙了,直接去应天府!”
孙伟沉默片刻,说道:“爹,你不会要去跟新知府吵吧……”
孙县令摇头:“老子去骂娘。”
孙伟:……
……
平乡县孙县令连任五年成功!
铁齿铜牙孙县令告病不起!
方府尹连夜派人接任!
孙县令醒来快马“奔袭”应天府,“枪挑”新府尹!
方府尹败下阵来,亲自备马护送孙县令回县!
以上几件事情,成了应天府,乃至应天府附郭县城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众人对于新府尹和孙县令的做法都不意外。
一个想着趁机清理刺头,一个属于是正常发挥。
矛盾相攻之下,还是孙县令老当益壮,将方府尹“斩于马下”。
对于这几件事情,坊间的谣传甚多。
其中最离谱的甚至有说孙县令一见到新府尹,话还没说就是一个大嘴巴将人抽翻在地,后者见对方打出真火,纳头就拜的……
总之,坊间传闻,很离谱,大多数人都当一个乐子去听,也不会信……
然,洛尘在听完当事人的第一手叙述后,也是不禁感叹:“有时候真实情况还真比谣言还要离奇的多……”
之所以会那么说,纯粹是因为孙县令实在是太“虎”了。
他居然带着三尺白绫跑到人家公堂之上去上吊……
新上任的府尹哪见过这般阵仗?
要是真让连任数次,受百姓爱戴的孙县令死在府衙的公堂上,他这府尹多半也不用干了。
故此,方府尹那是连连服软。
最后被逼急了,主动打了自己一嘴巴认错,才把人劝了下来……
据说,经此一役,新府尹对待这位瘟神县令,打算采取“熬老头”的策略。
不是说打算弄什么持久战,而是在他看来,这位瘟神县令也干不了多久了,就随他去了,尽量不招惹对方。
熬到对方离任即可……
然,五年又五年,每一趟平乡县百姓投票决定孙县令是否续任的时候。
方府尹都会放下手头上的公务,亲自来看百姓投票,顺带看看瘟神县令的身体状况如何。
第一个五年,他看到孙县令续任后当场舞大刀给百姓们看。
那把大刀七十五斤,八旬瘟神舞得飞起。
他五十岁的方府尹暗中试了试,拿起来都费劲……
第二个五年,瘟神县令再度续任。
方府尹想查查票,看看投票是否公平公正。
查下来,很公平,平乡的百姓都是发自内心的想让瘟神县令留在他们这。
甚至查完之后,还有百姓姗姗来迟,跑来给人投票的……
对此,方府尹无言,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叮嘱孙县令注意身体之类的,便打算走人。
结果,孙县令特意舞了刀给他看,还是五年前的那把刀,方府尹也试了试,扭伤了手腕,强颜欢笑着离开……
第三个五年,第四个五年如上述差不多,方府尹总是满心欢喜的来,垂头丧气的走……
第五次投票续任时,孙县令九十五岁。
如此高龄,还在当县令的,全大徽都找不出一个……
在方府尹看来,这是最有希望的五年,也是他在位当府尹的最后五年……
“熬老头”熬了二十年了,他也从四十岁熬到了六十岁。
依照规定知府六十五岁必须换人,所以他真的很希望在自己卸任之前,能把整个应天府附郭县城拧成一股绳……
不出他意料的是,九十五岁高龄的孙守德再度续任。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瘟神县令居然还能舞得动刀。
当他看到这老头舞刀舞得一如当年般凶悍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好像熬不过这比自己大了三十五岁的老头了……
果不其然,在他离任的那一日,也是百岁老人孙守德再度续任的日子。
这一次,他罕见的没去平乡县看投票。
因为他不想看,而且他要离任了走不开。
可是,瘟神县令居然自己来了!
当对方出现在府衙的时候,他以为对方是来嘲笑他的。
结果并没有。
这位瘟神县令居然还带着平乡县的特产来送他来了。
瘟神县令说:“这些年除了你刚上任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比上一位府尹要讨喜,还每回续任都来看咱。”
“那如今你要走了,咱也来看看你,送送你。”
当听到这翻话时,方府尹内心翻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
半晌,回过神来的他起身对着眼前的百岁老翁躬身一揖:“孙老,方某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