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厘做出欣赏景色的样子,探查周边环境。
返回小屋所在的石滩,发现离小屋不远处有一座用碎石垒成的简陋石龛。
石龛中有扬声器传出音乐声,混杂了滋滋电流噪音,正播到那首熟悉的民俗小调。
原来音乐声是来自这里。
李蹲下身,指尖轻触石龛周围的碎石块。
身后传来铃铛的轻响,清脆空灵,李厘知道,是邬玉跟来了。
他的手腕和脚腕都佩戴着精致的金属铃铛镯圈,是属于李厘虽然看不懂,但会注意尽量不去冒犯的一种民俗。
邬玉同样在她身边蹲下,铃铛随着动作发出轻灵声响。
“你不喜欢我吗?”邬玉轻声道。
李厘闭了闭眼,回道:“如果我不喜欢你,你会受到惩罚吗?”
邬玉似乎没料到会被这样反问,不明白她的思路,安静了片刻才回答:“那倒不会。”
“那就很好。”李厘语气平静,“你也可以不必喜欢我。”
邬玉反而笑了笑,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不好,我还蛮喜欢你的。你也是黑头发。”
李厘惊讶的瞥了他一眼,心中感觉十分离奇。
这个人感觉……不太聪明。与他给李厘带来的神秘莫测的第一印象并不相符,他说话的时候,用词和语气格外单纯。
李厘思索一下怎样回答:“那,谢谢?”
邬玉侧过身,铃铛轻响,忽然轻轻地抱住她。
李厘没有防备,身体微僵,没想到邬玉会突然抱她。
而邬玉越凑越近,闭上双眼,黑睫轻抖,似乎想要吻她。
李厘向后一躲,掰开了他的手,站起身后退几步。
邬玉仰起头,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澈,困惑地看着她。
“灯火主什么时候会来?”李厘直截了当,“或者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见灯火主?”
邬玉老实摇头道:“我不知道。”
李厘冷冷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邬玉声音放轻道:“他们告诉我,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也许是你的情人,只要我能呆在你身边,让你喜欢,代替他就好。”
李厘不明所以,非常冷酷道:“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你有没有见过他?”
邬玉非常老实道:“我真的不知道,没有骗你。他们只送了你过来这里,你的男人我没有见到。”
李厘心道,看来从邬玉这里盘问不出结果。
而他没有伤害她,因为没有能力伤害她。她不愿对一个可能身不由己,或者有可能都不理解自己身不由己处境的人,展露残酷。
尤金被人带走,他飞地人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
情况会如何变化?灯火主为什么这么做?等待她的是什么?现有的信息太少,李厘感到一阵焦虑涌上心头。
尤金固然聪明,但在这样敌友不明的劣势下,恐怕也束手无策。
她责怪起自己莽撞,做出轻信的决策。而眼下这一股势力,所谓的灯火主,不仅企图控制他们,竟还给她送来男人进行收买?
李厘只能这样认为,灯火主想要收买她。
赫尔蓝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任她三头六臂,也无法预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故。
流萤集深藏于冻土地下的水脉,可以说是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李厘所知道的关于流萤集和灯火主的信息有限,只知道所谓的灯火主,他们是流萤集暗处的主人,像她这种普通人,过去从来没有机会接触。
据说灯火主是早期在此立足的年长者,曾是代理人医疗官或者民间巫医,掌握草药知识和人脉。
而流萤集整体则被有意打造成飞地代理人们的销金窟。一个世俗意义上的“休闲特区”。
代理人们会定期前来放松,享受按摩、香料料理与无害的致幻体验。
这里的服务人员常进行义体改造,普通的工作者会在身上刺下生物发光纹身,图案会随着情绪、健康状况而改变颜色与亮度。
更高级一些的服务者,比如“调香师”,会在嗅觉神经接入定制化的化学物质分析义体,能精准分解并重组气味分子。
“音疗者”则会在指尖植入声波共振器,能直接以皮肤接触水面或金属,奏出复杂的音景。
利用人性容易空虚的弱点,流萤集的人将自身完全服务化,致力于成为完美的压力发泄地。
在这里身体即货币。
交易不仅限于□□,也包括“陪伴聆听”、“梦境共享”或“伤痛抚慰”。
对于流萤集,李厘只知道这么多,不能再多。
“你不高兴吗?”邬玉靠近她,轻声问。
李厘发现他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是对他人情绪的变化十分敏感。
李厘强压下想要撕扯手皮的冲动,垂下眼道:“没有。”
邬玉不相信她的敷衍,四处看了看,恍然道:“你不喜欢这里,你想离开吗?”
李厘的眼睛空茫地眨了眨。
邬玉的语气让她怀疑,她难道可以离开这里吗?
她没有问出声。
邬玉察言观色,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高兴道:“原来你想出去走走,我们当然可以离开这里。”
他拉住李厘的手臂,向亲水码头走去:“我可以陪你。你似乎不会划船?这个时间刚刚好,我带你去看‘放灯仪式’,好不好?这样你是不是就会开心?”
李厘便骤然明白过来她为什么可以离开这里。
因为尤金在他们手里。
如果她想要回尤金,在这陌生之地,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即便没有看守,便于逃跑,她最终只能乖乖回到这里,等待灯火主召见。
但这是一个机会。她可以借外出观察环境,寻找联系赞恩的契机。
同时心中泛起疑惑,可是他们为何如此笃定?简直像是一种测试?
虽然这种方法对李厘而言,确实有效就是了。
满腹心事的跟随邬玉,后者的动作轻盈,解开亲水码头木桩的那条系住小舢板的绳索时,手腕与足腕的铃铛只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并不扰人。
他先一步踏上那艘窄长的、由不知名浮木拼凿而成的舢板,船身几乎纹丝不动。
他转过身,向李厘伸出手,想要协助她登船,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只想要讨她开心的神色。
李厘避开了他的手,点头谢过他的好意。
粗鲁地卷起裙摆,伸长腿试着踩踏,自己小心地爬了上去。
一时间难以习惯脚下摇晃,她忙蹲下身扒住船身。
小舢板吃重,微微下沉。荡开一圈圈涟漪,搅碎了映在水中的两个人一立一蜷的倒影。
邬玉并不介意李厘的冷淡,看她因为不擅长应对船只的摇晃,肢体动作显出几分笨拙,轻轻一笑。
拿起放在船尾的长篙,在岸边的石头上轻轻一点。小舢板便无声地滑入了复杂的水道网络。
离开了小屋周边相对独立的水域,流萤集的全貌在李厘的眼前徐徐展开。
弯绕复杂的水道两侧是大小不一的石灰华平台和浮岛,如同散落在绸缎上的珍珠。
平台上搭建着各式各样的居民住所。
有的用收集的旧世界建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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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结合柔韧的藤条巧妙编织,形成圆顶小屋;有的则直接利用天然的岩穴,垂挂着发光菌丝编织的帘幕,隐约可见内部有人影晃动。
香料的气味在这里变得越发浓郁,有时是正在烹制的、带着椰奶和香茅气息的食物香气;有时则更为奇香,似乎能直接作用于神经,是能让人内心平静的香薰。
李厘看到居民们的样貌。
一位“编织匠”坐在自家平台边缘,机械臂灵活地穿梭,将哀恸绒纤维与发光菌丝织成一片流光溢彩的布料。
李厘猜测她盖过的毯子应该就是由这样的巧手织就。
一位“调香师”盘坐在另一个平台上,面前摆满器皿,她鼻梁的两侧隐约可见细小的金属接口,正专注地调配新的香氛。
还有些人,衣着并不华丽,身上布满了生物发光的纹身。纹路随着动作、情绪,颜色悄然变幻,从宁静的蓝过渡到暧昧的紫,或者泛起短暂的红。
他们或是在轻声交谈,或是在静坐冥想。
“音疗者”空灵的击打声,从深处洞穴传来。与听不清歌词的音乐片段、地下河道的水流声,以及头顶成千上万发光蜉蝣振翅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近乎于催眠的听觉之网。
邬玉撑着小舢板,平稳地穿行在这片错综复杂,光怪陆离的水域。
偶尔用沉静的黑眼睛望一望李厘,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愉悦。
他们离开人群聚居区,绕过一片生长的极茂盛的水培哀恸绒培养区,深紫色的辉光将周围的水面染上了一层不详却迷幻的色泽。
又穿过一道低矮的石拱,眼前豁然开朗。
小舢板驶入了一个极其宽阔的地下溶洞湖。
这里的光线主要来自水底。铺满湖底的变异发光贝类,散出莹莹珠光,将整个地下湖底映照的如同倒悬的星空。
穹顶望不到头,垂下的钟乳石笋在湖面的微光中投下幢幢黑影。
此时此刻在这片“星空”之上,正流转着流萤集每晚的固定仪式。
无数小小的、由发光藻类编制而成的小舟,被人们称之为“祈愿灯”,从各处平台、岸边轻轻推入水中。
每一艘灯舟的中心,都放置着一小撮缓慢燃烧的香料。灯舟本身则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或是绿色、蓝色、还有黄色。
成千上万的微小光点,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群,缓缓漂离岸边,顺着幽暗的地下水流,向着溶洞湖的更深更暗处汇聚。
它们无声无息,承载着放灯人未曾言说的愿望或悲伤的悔恨,亦或是不欲人知晓的秘密,汇成一条条闪烁的光带,最终融入地心漩涡里的那片绝对黑暗。
没有喧哗,没有祈祷,只有静默的凝视。
放灯的人,观灯的人,都沉浸在这场将内心暂时托管虚无的集体仪式中。
小舢板静静漂浮在湖心。
邬玉也停下了撑船的动作,伫立船尾,凝望那片流往未知深渊的光之河流。
发光蜉蝣也被这景象吸引,在水面上盘旋飞舞。金色的光点与水下发光的贝壳、灯舟的各色光辉相映,构成了一幅无比绚烂,唯美到近乎虚幻的画卷。
李厘置身其间,仿佛悬浮在宇宙中央。
光芒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流动,明明灭灭。
“这就是‘放灯仪式’。”邬玉的声音轻柔得几乎融入水声,“大家会把愿望,或者……不想记住的事情,烦恼的事,放在小舟里,让永远前进不会倒退的水流带走它。”
他看着李厘被光点映亮,不知正为何事沉思的侧脸。
铃铛声空灵响起,邬玉小声问她:“好看吗?你……感觉开心一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