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母端着餐盘推门进来时,路霆正靠在病床上,迅速将手里攥着的东西塞进枕下。动作太急,牵拉到肋下的伤口,他皱着眉低低抽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路母什么都没多问,只轻声嘱咐他把饭吃了,放下餐盘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路霆被刺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路霆一点都没放过钟家。
外界传言纷纷扬扬,都说路、钟两家姻亲已断,再加上之前路霆被戴绿帽的旧闻重提,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外人猜测因为这两件事叠在一起,才让路霆下手这么狠,半点情面都不留。
姻亲世家一夜崩盘。
路霆本人倒是从不回应。
当时被折磨得精神濒临崩溃的钟灵,嘶哑着找到路霆说他知道钟映的下落。
就在路霆靠近他的瞬间,钟灵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藏了许久的短刀,猛地刺向路霆腹部。
刀口其实并不深,但路霆却在那一刻反手扣住钟灵的手腕,骤然发力将刀更深地捅进自己身体。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冷静地盯着对方惊骇的眼睛,声音低得如同结冰:“我要让你们钟家……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路霆走到今天,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
他这辈子唯一摇摆不定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事后,路霆亲自吩咐人把消息放出去,说他被刺成重伤,性命垂危。
第二天,“路霆遇袭危殆”的新闻就见了报,标题耸动,篇幅醒目。
门再次被推开时,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路羿。
路羿扫了一眼床头几乎没动的饭菜,语气没什么温度:“没事了就早点出院,别占着医疗资源。”
说罢就转身,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路羿半侧过身补了一句:“难怪他那么怕你。你是真一点情面都不留。”
“如果他没走……你是不是真会把他送进监狱?”
路霆沉默片刻,才沙哑地开口:“……你搞清楚,我才是受害者。”
他像是经过某种权衡,又低声补充:“如果他自首……或许可以从轻发落。”
路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极淡地扯了下嘴角:“是,你是受害者。不过你大概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了。E区离这儿十万八千里,你这些话,也传不到他耳朵里。”
他目光落在路霆绷紧的下颌线上,语气更淡:“他说不定……已经重新开始了新生活,他挺渴望家庭生活,我觉得他也挺受欢迎的,说不定会再找一个比你好千倍的人在一起,组建家庭。”
路霆脸色沉了下去,明显的不爽,然后就是剧烈的咳嗽。
显然是被气到了。
路羿耸耸肩,正要拉门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问句:“……他原本,叫什么名字?”
路霆的声音很低,几乎融进窗外的暮色里:“通缉令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路羿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知道。钟家那边……也没人清楚?”
他不需要名字,因为他本身就只是个替身。
路霆说算了,就没再说话。
“他大概根本不在乎有谁记得他,哥,你说你是受害者?”路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清晰,“可他连你一分钱都没拿。这么多年,你说他骗了你的色,你不也睡了他?这么算起来,你好像也没亏什么。”
路霆的脸色骤然一僵,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了软肋。他突然抬高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骗我的感情就不算了吗?!”
话音落下,病房里一片死寂。
路羿静静地看着他:“哥,可你不是一直说,你不爱他吗?”
路霆蹙紧眉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反驳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别开脸,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说过他只是不小心闯进我们这个世界的人。”路羿转身前最后说道,“现在,他回去了,你气也发了,就算了吧。”
他嘴上说着“算了”,心里却只觉得可笑。
凭什么算了?
那个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钻进地缝深处,他也一定会把人揪出来,把他最后一点侥幸磨干净。
路霆出院后回到了他们的家。
他照常上班、开会、处理军务,外表看起来一切如常。
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他下令撤掉了通缉令,却找不到别的名义再去寻找那个人。
那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曾留下的人,像一阵毫无征兆的风,不带一丝波澜地吹进他的生活,却把一切都搅得七零八落,然后轻飘飘地抽身离去。
再也没人会在深夜轻声问他:“你今天会回家吗?”
再也没人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小声说:“我做了你喜欢的菜。”
再也没人在他按着太阳穴时靠过来,指尖微凉地触上他的皮肤:“路霆,你头痛吗?我帮你揉揉。”
再也没人用生涩又依赖的语气,红着耳朵问他:“路霆?这个我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路霆有时候想起来,恨得几乎咬牙切齿。他想着如果真抓住了那个人,他就……
他就怎样?
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心里塌陷了一块又一块。
每次回家下意识叫出那个名字却无人回应时,塌一块。无意中点开那条再也得不到回复的对话框时,又塌一块。
他喝醉了趴在洗手台边吐得狼狈不堪,却恍惚想着那个人如果看见会不会心疼时。
再塌一块。
空洞无声蔓延,永无填补之日。
路霆从钟家手里拿到一张照片,很小一张。
是很多年前拍的,那人刚被送进钟家不久,站在灰墙前,镜头对准他时似乎有些无措,眼神怯生生的,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
照片已经泛黄,边角磨损得厉害。
路霆把照片按在胸口,突然觉得心口抽着疼,一阵一阵,钝得发慌。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路霆总会不由自主地想,那个人原本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会开车,技术甚至称得上漂亮;会修很多东西,电器、管道、甚至一些零件的外接部件,也许以前是个修理工。
路霆的思绪忽然滞住:那他的手……以后要靠什么过日子?
他也会做饭。不,路霆随即想起,那是后来为了他才学的。他那个没血缘的妹妹也是他捡回来的。那个人心软得过分,走在路上连流浪猫狗都会多看两眼。现在他一个人走了,会不会又捡些什么回去养?
他会不会真的找到另外一个人组建家庭。
他离开的时候,去和路羿道了别,甚至和孟檀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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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再见。
唯独不肯来见路霆最后一面。
他应该是恨我的,路霆想。
他恨自己骗他吃避孕药,恨他连妹妹最后一面都没让他见成。
路霆的日子彻底失了控,过得浑浑噩噩,像一台只剩空转的机器。
有一次他病得极重,高烧反复不退,信息素失控地弥漫,浓烈到几乎塞满整个房间。他一个人蜷在卧室床上,意识烧得模糊糊糊,连呼吸都扯得腹部的旧伤阵阵发疼。
他几乎翻遍了整间屋子,却连一件Omega留下的衣物都找不到,仿佛那个人从未在这里生活过。
路霆站在那间空荡荡的杂物室门前,忽然想起刚搬来时,钟映曾指着这里说:“以后这间就当婴儿室。”
路霆不想要孩子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钟浦涛目的性太强,钟映又太过软弱。
他天生强势惯了,只想钟映完全彻底地站在他这边,容不得半点犹豫摇摆。
可偏偏钟映连态度都始终暧昧不清。
钟映让他失望了。
可路霆从来不知道他的苦衷。
路霆从来不会照顾自己。明明伤还没好全,就敢不管不顾地喝酒,仿佛疼痛才是唯一能让他清醒的东西。
最后还是路母赶来照顾他。她一边叹气一边收拾厨房柜子,却见路霆撑起身,咳嗽着把她动过的东西一件件挪回原处,哑着嗓子说:“妈,你别动这些。”
路母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眼底满是心疼和复杂,最终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回家住吧。” 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无奈,“你这么折腾自己,到底是做给谁看?”
路霆沉默着没有回答,视线低垂。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提起那个名字。
仿佛只要不提起,就能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你以前总说我向着他……可他是真对你好。”路母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路霆,你风光的时候,有多少人抢着说爱你?可你说,你落魄的时候,又有谁是真的把整颗心掏给你?”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压下某种情绪:“我听小羿说了他的事。就算有再多不得已,他也是把刀口对着自己身上挥……从来没想过伤你。”
“你从小到大,什么掌声鲜花没受过?我以为前线那两年能让你学会珍惜。”她的语气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有些真心,是糟蹋不得的。别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劝过你多替别人想想,你不听。你自私,你以为他永远不会走,现在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路母转身走进厨房,默默给他煮了一碗清汤面,热气腾腾地放在桌上,香气淡淡飘散。
路霆始终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像一根绷得太紧终于要断裂的弦。
直到母亲温暖的手轻轻落在他颤抖的背上,他才突然彻底崩溃,捂住脸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指缝中漏出来:“我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过了很久才哑声道了一句。
“……妈,我知道错了。”
“他哪怕……哪怕只告诉我一句实话,我不会……” 路霆的声音低哑,话说到一半却再也继续不下去。
路夫人摇摇头,目光里带着不忍却依旧清醒:“你怎么对他的,让他怎么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