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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

作者:周行天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更漏声歇,已是深夜。


    燕之郁靠在床上,抱着膝,双手交叠,脸侧搁在手臂上。


    “妙观,今晚你留在这陪我吧。”


    何妙观摇摇头:“不行,被别人看到不好……”


    “妙观,不会有人知道的。”他说着,又开始咳起来,可怜巴巴道,“而且,你走的话,我会做噩梦的,妙观……”


    “燕郎君,会有下人来守夜的。”何妙观只好在榻边坐下,理着他汗湿的额发,安抚道,“你把安神汤喝掉,肯定能睡得很好。”


    “妙观,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是,不要旁人,就要你。”燕之郁摇摇头,抬起湿漉漉的睫毛,退让道,“这样,我去你房里好不好,我今夜就要和你在一起……”


    他得看着她平安无事地过完生辰,方可确认陆黎的卜算并不会成真。


    “燕之郁,不可以。”何妙观抽回手,一本正经。


    “妙观……”燕之郁立刻垂下眸,一声不吭地流着泪,双颊因为高热一团粉红,楚楚可怜。


    “哎……你啊。”何妙观轻叹一声,“好吧、好吧……我换身衣服便过来陪你。你把药喝掉,乖乖躺着等我。”


    “好。”燕之郁这才擦掉眼泪。


    他坐在床榻里侧,何妙观便坐在床沿,翻开话本。


    燕之郁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肢,低头亲吻着她的后颈,声音闷闷的:“妙观,今日就别看了好不好,我们现在一起睡吧。”


    烛花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帐幔间光影摇曳。


    “燕郎君,我来是给你守夜的。”何妙观面色微红,拍拍他的手,“你早点睡吧。我还不困。”


    “妙观,你不睡,我也不睡不着。”燕之郁收紧手臂,鼻尖轻蹭着她侧脸。


    “你先睡,我马上。”何妙观再度妥协,“就看完这一章。”


    燕之郁只好躺下,闭上眼。身旁书页翻动的细响渐渐迟缓,最终被均匀绵长的呼吸取代。他悄然睁开眼,女郎握着话本歪在床柱边,云鬓松垮,弯翘的眼睫低垂着,烛火照映下,眼下留着蝶翅般的青影。


    燕之郁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将人抱进锦被中,又替她掖好被角。忙完后,他托着腮,侧躺在一旁,在渐弱的烛光里,专注地凝望着她的睡颜。


    今日是妙观的生辰。倘若妙观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夜,便说明陆黎的卜算是故弄玄虚,算不得真。


    燕之郁每隔一段时间,便俯身将耳廓贴在她的心口,确认心跳依旧蓬勃。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窗外响起一二声雀鸟的啼鸣,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终于得以松一口气。


    看来陆黎这人,根本就是故弄玄虚。


    自己真是脑子有问题,才信他说的鬼话。


    翌日,融化的雪水从檐角滴落,发出碎玉般的清凌声响。何妙观在熹微的晨光中睁开眼。


    燕之郁看上去醒得更早。少年侧卧着,墨发散乱铺在枕上,黑亮的眼眸看着她,因为高热未退,眼尾泛着薄红。


    何妙观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发现仍有些发烫,心疼道:“燕郎君,你生着病,应该多睡一会的。怎么醒这么早?”


    “妙观,我总是担心你半夜会走,睡不着。”他趁此翻过身,胳膊搭在她腰间,紧紧搂着她,撒娇道。


    “我说过不会走就是不会走的。”何妙观无奈。


    “那……妙观,你今日也留在这陪我吧?”他揉揉眼睛,怕她不答应,又示弱道,“我好困,头好晕……”


    “那你再睡一会,我吃个早饭,吃完马上回来守着你。”


    何妙观起身,唤来婢女准备早膳,再回到内室,少年已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晨光透过纱帐照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因为高热未退,玉白的脸颊上依旧染着旖旎的绯色。


    何妙观吃完鸡丝粥,坐在榻边翻书。待到日影西移,才轻唤道:“燕之郁,醒醒,吃点东西吧。”


    少年浓密的睫羽颤动,虚弱地睁眼,底下的眼眸水光潋滟。他支起身子,软绵绵地偎过来,声音有点含糊:“妙观,我手软得抬不起来,你喂我好不好?”


    “你呀……”何妙观看出他是借此撒娇,无奈地端起瓷碗,用瓷勺搅动着热气腾腾的鸡丝粥,等尝起来温度适宜,才喂给他。每喂一勺,他都乖顺地含住,唇瓣水润,目光缠在她脸上,盯得何妙观一度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这个药有点苦,慢点喝。”喂完粥后,何妙观将药碗递过去。


    燕之郁仰头饮尽,喉结轻轻滚动。一滴深褐的药汁顺着唇角滑落。


    何妙观正要取帕子给他擦拭干净,却被他轻轻拽住袖角。


    “真的好苦啊。妙观,你亲我一下吧?”依旧是水盈盈的眼神。


    “苦的话你吃这个。”何妙观不想尝到药味,伸手从碟子里取过一枚蜜饯,塞到他嘴里,“吃完才能亲。”


    燕之郁吃完蜜饯后,又黏糊糊地缠上来索吻。


    “三月二十八……还有五十五天。”亲完后,燕之郁枕在她的大腿上,算着她成婚的日期,“在这五十五天,妙观,我每一日都想要见你,行不行?”


    何妙观没有回答。


    “妙观,妙观……”他便拉着她的手一晃一晃,“你看我这么可怜,答应我吧。”


    “燕之郁,我有空就会见你的。”何妙观无奈道,“还有,这些天一直是我在照顾你欸,你哪里可怜?”


    “心爱的人要和别人成婚,我却什么也无法改变,这难道不可怜吗?”燕之郁委屈巴巴地坐起身,双手缠在她的肩上,因为气息不稳,微微喘息着。


    “好吧……有一点点可怜。”


    “看在这‘一点点可怜’的份上……”他盯着她石榴红的唇瓣,含笑道,“妙观,你和顾公子成婚后,能不能不要和他接吻?”


    何妙观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故意逗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我才不亲。”


    “因为……顾公子亲吻的技术肯定没有我好,会把妙观弄得不舒服的。”燕之郁思索一会,得意洋洋道,“妙观,你想,我们接吻过这么多次,只有我知道你最喜欢怎么样亲。以后你若是想要接吻,便来找我,我随叫随到的。”


    “燕之郁!”何妙观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是不是还要尊称你一句‘接吻大师’啊?”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他心安理得地接下称号,倾身向前,温热的唇贴上来,吐息间还带着蜜饯的甜味。因为生病,动作无力,吻也很轻,但像是要努力证明他配得上称号一样,亲得格外缠绵悱恻。亲完后,燕之郁的面色比方才红上不少,他虚弱地靠着何妙观,软声道:“妙观,我头好疼。”


    “明知道头疼还亲这么久,我能有什么办法。”何妙观轻叹一声,调整姿势,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少年的墨发如瀑般铺陈开来。


    他看着她的脸,问道:“所以,妙观,我刚刚亲得好不好?”


    “还行吧。”


    “只是还行吗?”燕之郁说罢,急得又要挣扎着起身。何妙观连忙一把按住他,道:“很好、很好、天下第一好。”


    燕之郁这才安静下来。片刻后,呼吸渐渐平稳绵长,慢慢进入梦乡。


    日光缓缓移动,从帐幔的这一头移到那一头。


    何妙观低下头。少年的睡颜纯净,犹如初雪,睫羽随着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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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颤抖,唇瓣还保持着微微张开的姿态,露出莹白的齿尖。美中不足的是,因为蹙着眉,看上去很是可怜。何妙观伸出手,指尖轻抚着他的眉间,一点一点,总算抚平。


    燕之郁高热不退的这些天,何妙观一有空便来找他。


    “李郎中有没有说你是怎么回事?”


    一日一日,他总不见好,何妙观不由有些心急。毕竟,何宝灵的年纪更小,落水后呛得还更厉害,两日前,也养好身体,回了金陵读书。


    “李郎中说,最多再吃两日药就好。”燕之郁喝完药,依偎过来,“妙观,我还真想一直生着病呢。这样的话,你便能一直陪着我。”


    “呸呸呸,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何妙观环住他清瘦的身躯,“不许说。”


    少年便将脸埋进她颈窝,轻轻蹭着:“哪里不吉利,你陪着我,就是最吉利的。而且,我一点都不想回扬州府上值。好无聊的。”


    “说到这个……”何妙观不由忧心,“燕郎君,你告病假这么久,徐侍郎会不会默默记你一笔啊?”


    “不会吧。又不是我故意要生病的。”燕之郁唇角微抽,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徐侍郎不像个好人。”何妙观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妙观,徐侍郎待我,真的挺好的。”燕之郁不得已道,说罢,又欢欢喜喜地看着她,“妙观,再过四十七日,你便要和顾公子成亲,现在,还关心我这个‘情夫’的仕途啊?”


    这些日,燕之郁已彻底想明白一个事情。


    相较于顾徊,何妙观显然更喜欢他一点。否则,绝不可能和顾徊成婚前,还愿意和他腻在一块。


    他并非只是婚前的玩物而已。


    想通这个,他不由心中得意,更觉得顾徊不足一提,心绪也比往日宁静。


    何妙观忍不住捏他脸颊,教训道:“燕之郁,你算哪门子的‘情夫’啊?”


    “那……姘头?”少年眼尾弯起,“或者顾公子说的‘小三’。”


    他上赶着当小三,何妙观也没办法,继续道:“徐侍郎说,什么时候带你去长安?”


    “他说在三月底动身。”燕之郁如实答道,“但我肯定会等着你成婚再走的。”


    不久前,李循传信说,既然监工的人选已定,他最迟四月中旬抵达长安。


    燕之郁当然清楚李循为什么急着自己回去。李循少年登基,朝中多是先皇留下的老臣,总爱说些他不爱听的话。而自己和李循年龄相近,还是他当赵王时就跟在他身边的人,他信得过。过去,李循不爱批、懒得看的奏折,也都会交由他处理。


    回长安后,肯定不会和现在一样闲散。


    恍恍惚惚间,巍峨雄丽的勤政殿浮现在眼前,连带着满案书牍,燕之郁不由一阵厌烦,微微蹙起眉。


    “妙观,你喜欢长安么?”他问。


    何妙观想起电视剧里长安城的繁华富丽,心向往之:“当然喜欢。”


    “等你和顾公子和离,我们便住在长安。你喜欢住的地方热闹点,还是清静点?”


    “热闹点的……不过,长安寸土寸金,燕郎君,我可买不起。”何妙观听着他一副已经打点好住处的口气,忍不住笑起来,“你好好努力吧,说不定被圣上青眼,就能平步青云……”


    “既然妙观希望这样,那我自会勤勉的。”燕之郁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弦微动,低下头轻啄她的额角,“等我们到长安,你到时候多看看不同的坊间,告诉我喜欢哪里,等我当上大官,便全部买下来。”


    “燕郎君,这么有信心啊?”何妙观含笑仰起脸,也亲亲他的唇角,“那‘苟富贵,勿相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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