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牛乳羹
顾希言自不理会,陆承濂讥诮道:“是不是觉得事情办妥了,不必再绞尽脑汁想那些奉承话,便可以装傻了,不理人了?”
顾希言听这话,只觉荒谬可笑。
如果是之前,她小鹿乱撞春心萌动,怕不是忙不迭要解释一番,或者羞愧于自己有求于人,要小心赔不是说好话,可如今却觉没什么意思。
堂堂正正一位爷,在外面也是有权有势的,如今倒是和府中寡居的女眷较劲,他好意思吗?
当下她再次一福,垂着眼皮,恭敬却疏淡地道:“三爷说笑了,妾身娘家的案子,全赖三爷周全,妾身一直铭记在心,如今三爷这么说,妾身惶恐,若妾身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妾身改了便是。”
这话说得面面俱到,可听在陆承濂耳中,却是疏离冷漠,甚至有些刺心。
簪缨诗礼的人家,深宅后院之中,男女之间界限分明,可从她走到他面前,求上他的那一刻,这个界限已经松动,她已经越过雷池,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
上次玫瑰露一事,他自是不悦,但是又想着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在后宅,和那叶尔巽绝无相见机会,叶尔巽所得玫瑰露,未必就是她做主送的,毕竟这里面还有个孟书荟。
孟书荟得了那叶尔巽好处,寄居人下,随手送些什么还人情也是有的。
因这个,他便勉强按下,想着哪一日定要问个究竟。
不料开春以来,京营教阅诸务繁重,他连日点验各府兵马,督训阵式,终日不得闲暇,每每回府时已是夜晚时分,忙碌中抽个间隙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也从未遇到过她。
今日忙里得闲,终于见到她,她却这般疏远凉淡。
他抿着薄唇,视线凝在她脸上:“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弟妹今日言语,仿佛变了一个人。”
顾希言听此,盈盈一笑,抬眼笑望着陆承濂:“三爷何出此言?此时如何,彼时又如何?”
陆承濂垂着薄薄的眼皮,墨眸冰冷:“顾希言,当日你求我时,若是这样说话,你以为我会理你?”
顾希言越发好笑。
这人说这话倒是颇有怨怪之意,可实际呢,他外面现成一位郡王嫡女正在议亲,房中还放着两个水葱般的人儿,如今却非要和自己过不去,这算什么?家花没有野花香,非得要偷着才有意思吗?
只是想起自己还求他帮衬着不能得罪,她只能强按下心绪,睁着一双迷茫困惑的眼睛,恭顺地望着他:“三爷说这话,倒是叫妾身惶恐,妾身为寡居之人,毫无依仗,凡事都有赖府中诸位照拂,若是三爷就此恼了妾身,那妾身——”
陆承濂略俯首,在很近的距离盯着她:“你待如何?”
顾希言心里一慌,别过脸去:“自是寝食难安。”
陆承濂:“寝食难安?意思是你夜晚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声线极凉,可气息却很烫,灼人的气息落在耳边,顾希言心跳加速,她下意识往后躲,猝不及防的,却被陆承濂一把牢牢扼住手腕。
顾希言吓得魂飞魄散,待要喊人又不敢喊,只能慌忙看一旁,此时秋风飒飒,竹林窸窣,却是四下无人,就连秋桑都已不知所踪。
她无计可施,急道:“三爷,你这是做什么?
陆承濂磨牙,轻笑一声:“告诉我……若是彻夜难眠,你都在想什么?想哪个?”
顾希言两腿发颤,慌得要命,眼底几乎涌出泪来。
她咬着唇,小声哀求道:“你放开,你不许这样——”
陆承濂却越发逼近,盯着她,声线低哑:“不许怎样?顾希言,这一步你就不该踏出,你既踏出,那你便没有回头路,我也不许你退。”
这话直白滚烫,顾希言吓得心跳如擂,正不知所措间,突听远处似乎有人响,原来是那几位请安的爷已经往回走了。
她瞬间脸色煞白:“有人来了,你别这样,求求你放开我。”
陆承濂垂着眼皮,却见怀中女子肌肤雪白,容貌昳丽,眸中含烟带雨的,好生惹人怜惜。
此时不远处说笑声越发近了,她吓得不知所措,泫然欲泣。
他蓦地一个松手。
顾希言骤然失了依傍,纤弱身子撑不住地往下坠。
陆承濂冷笑,咬着牙根道:“府中难道短了你银钱,自个儿去添置件冬衣吧,免得让人以为我国公府苛待寡媳!”
语罢,拂袖而去。
经了这一场吓,顾希言两眼发直,心神恍惚,竟是站都站不稳当。
幸好秋桑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搀住她。
而此时,几位爷们已经行至一旁甬道,只隔了一丛竹林,就在旁边说说笑笑。
顾希言吓得一动不敢动,屏着呼吸,生怕他们看到自己。
自己如今这般模样,落在人眼中,难免生了疑心。
好不容易他们走过去了,顾希言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下来,一时只觉后背发冷,仿佛死了一回般。
秋桑扶着她:“奶奶?”
顾希言勉强吸了口气,咬唇,怨道:“刚才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倒是让我在这里被人唐突!”
秋桑一听这个,也是来气:“我随在奶奶身后走着,谁知道突然有个什么,竟一把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拖到一旁竹林中,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可吓坏了!”
顾希言:“啊?”
她忙上下检查秋桑身上:“可曾受伤?”
秋桑:“那倒是不曾,只是实在吓了一跳,奶奶你有所不知,抓住我的那物,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似乎是有手的,只是那双手漆黑如炭,且力大无穷!”
顾希言疑惑:“漆黑如炭?”
她想起那一日在泰和堂见过的那小黑丫鬟,倒也极黑,可那样一个丫鬟,不至于力大无穷吧?
秋桑:“谁知道呢,可吓坏我了,不过我寻思着,能在府中出没的,应不是什么怪物,或许是人,但若是人,不知是男是女——”
她想到这里,突然扁了扁唇,委屈:“若是男人,我岂不是没了清白?”
顾希言本来受到极大惊吓,正是满心凄惶,听到秋桑这么说,只觉荒唐好笑,又觉愧疚,只好打起精神安慰秋桑一番。
主仆二人恢复了精气神,彼此安慰过,便匆忙回去自己院中,谁知一进家门,便见周庆家的竟然在。
周庆家的一看到顾希言,便笑着说:“我正说奶奶这会儿也该回来了,结果说曹操曹操便到。”
顾希言见周庆家身边还跟着两个小丫鬟,手中捧着彩漆方盒,一时拿捏不准什么意思,只好收拾心思,挂上笑见过了。
周庆家的颇为热络:“我才从泰和堂过来,正赶上宫里头新贡的牛乳,用酥油熬了羹,殿下说她老人家如今不爱这些甜腻物事,让分给各房奶奶们尝个鲜,驱驱春寒。”
顾希言听着,受宠若惊,这是有好吃的了?
周庆家笑挽着顾希言的手:“殿下特特嘱咐,要趁热先给奶奶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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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示意丫鬟将食盒捧上。
顾希言经过和陆承濂这一场,正是满心酸楚惴惴不安时,更兼衣衫单薄,身上凉寒,那滋味更是难熬。
如今突然听得这个,便仿佛寒冬里得了一块暖炭,不敢置信,惊喜异常。
瑞庆公主殿下特意叮嘱,要给她送酥油牛乳羹,还“特特嘱咐”?
她喜滋滋的,忙不迭谢过周庆家的,双手恭恭敬敬接了那描金彩漆的食盒,亲自捧回房里,摆在案上。
一时周庆家的告辞而去,她揭开盒盖,一股子甜暖香气直扑而来,原来这羹是拿酥油、牛乳并冰糖慢火熬足了时辰的,此刻还冒着烫嘴的热气。
她珍惜地闻了闻,这才小心捧在手中,呷了一口,香甜美味。
牛乳是稀罕物,寻常人家根本吃不得,便是敬国公府这种钟鸣鼎食的人家,也只是年节时才能食用,如今公主特意赏的,这自然是难得的恩典。
她先凑近吸了一口,这才小心捧着碗,轻轻呷了一小口,入口只觉滑腻香甜,满口滋润,真真是富贵滋味。
她满足地叹了一声,却问一旁秋桑:“你说公主殿下好好的为什么赏我这个?”
秋桑原本也是心事重重,如今见得这个,顿时将那烦恼抛在脑后,精神抖擞起来。
如今听顾希言这么问,道:“奴婢哪里知道贵人的心思,不过奴婢想着,想必是因了之前奶奶去殿下跟前请安,当时一起品茶时,殿下不是还夸了奶奶吗?”
顾希言略颔首:“应是因为这个。”
秋桑一笑,又道:“也可能是因了三爷,说不得三爷在殿下跟前说了什么?”
顾希言顿时别她一眼:“不会说话,你就捂住嘴,说得这叫什么话,他和我什么干系?”
她越想越气,恨声道:“他今日这样待我,这是要害死我,若是牛乳羹是因了他才有的,我情愿不吃。”
秋桑傻眼了,心想咱家奶奶好大的志气!
她偷偷瞄一眼那牛乳羹:“若是不吃,这羹……怎么处置?”
顾希言一愣,略挣扎了下,还是道:“自然是吃了。”
秋桑:“……”
她就知道,奶奶最舍不得糟蹋好物事的,只是嘴上逞能罢了!
顾希言确实是不舍得,她珍惜地捧着这牛乳羹,再次品了一口,可真好喝。
须知这牛乳本是金贵物,平常人家哪里见得着,便是敬国公府这般锦衣玉食的门第,也不过年节下才有机会尝到,如今公主特意赏下这一盏,她自是感激涕零。
恨不得把每一口都细细感受,要充分品咂到那香甜滋味,才舍得咽下去。
待约莫吃了七八成时,她便道:“其实这牛乳羹,也不过如此,吃多了腻歪得很。”
秋桑正在一旁归置零碎物件,听这话,只想翻白眼。
她家这奶奶,才吃了两口金贵吃食,就开始念天上经,说糊涂话了?
顾希言慢条斯理地起身,拈起一方巾帕,轻拭唇角,之后懒懒地道:“剩的这点底子,赏你甜个嘴儿吧。”
说完,便径自过去书案前,拿起案上的画细细琢磨。
这活儿眼看就要干完了,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毕竟一两银子呢。
一旁秋桑听她那话,却是愣了,有些不懂地看着顾希言:“奶奶?”
顾希言眼皮都没抬下,只淡淡地道:“让你吃,你受用着就是,不然等会凉了,白白糟蹋好东西。”
秋桑:!!!
她的奶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