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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作者:女王不在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章人情最难还


    外面那处宅院总算尘埃落定了,孟书荟着急要搬出去,顾希言一个守寡的妇人不好随便外出,便托孙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过去帮衬着,一应日常器物,添置齐全。


    孟书荟连声说不用,她已经让顾希言破费了太多,彼此亲近不说外道话,可她不能太拖累顾希言了。


    她自己开始收拾着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大多是两个孩子的物件,这两日顾希言将自己的旧衣裙和旧夹棉袄都拆了,给孩子改做衣裙。


    她说这京城的倒春寒冷着呢,后面还得有雨,再穷也不能让孩子寒酸了。


    孟书荟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心中自是百般滋味。


    她知道顾希言为了自己,已经豁出去脸面。


    如今她只盼着将来两个孩子能有些出息,这样才不至于辜负了这姑母的一片心意。


    待收拾过后,顾希言又央了孙嬷嬷,带了两个小厮,挑着担子,帮着孟书荟安顿过去了,到了这日晌午时分,孙嬷嬷来回话,说是都安顿好了,又说起两个孩子如何高兴,最后道:“亲家奶奶说,这房子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了,也亏得遇到老乡,那叶二爷是读书人,厚道,这是行善事呢!”


    顾希言轻笑了声,再次郑重谢过孙嬷嬷,又给她塞了几百文赏钱。


    如今她手头倒是不太缺钱了,她让秋桑将那匹布,金镯子以及大氅全都典当了,一口气得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她想着,从这笔银子中拿出一些来给陆承濂,让他帮着打点打点。


    这对于顾希言来说自然是不小的一笔,她其实有些不舍得拿出去,留下这笔钱慢慢用多好呀。


    但嫂子这位娘家兄弟到底曾收留了嫂子母子三人,这里头也是有情分在的,如今人家落了难,自己找陆承濂开了口,若是不舍得出这个钱,良心到底不安。


    来日方长,钱自己可以慢慢设法,她一个月五两银子,一年也有六十两,反正年头长了还能回不来吗?


    反正平日吃用都有国公府兜着,她攒钱不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意外大事,这会儿正是用钱的时候!


    于是她想来想去,从这一百二十两银子中拿出一百两,换成一张银票,想着要找机会塞给陆承濂。


    谁知也是不凑巧,一连两三日都不见陆承濂的踪影。


    她一个守寡的也不好天天盯着这大伯子,少不得暗暗寻机会,她想着陆承濂房中的两位丫鬟,迎彤和沛白,她可以设法套套近乎,说不得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恰巧这一日顾希言看迎彤和沛白正在湖边采摘新发芽的柳枝做花环,她带着秋桑,故作不经意走过去,笑着和两个丫鬟打了招呼。


    那迎彤生得极美,身段窈窕,手又巧,自小读书也颇有些文采,是陆承濂房中第一得意人。


    顾希言也隐约听说过消息,知道这是留给陆承濂的,只是陆承濂那个人心高气傲,没正经娶妻前,不愿意随意收人,所以这位还侯在那里。


    不过反正早晚肯定是要收到房中的。


    迎彤看到顾希言,略抬了抬眼皮,笑着打了个招呼,继续低头编柳枝。


    她虽说如今只是丫鬟,可却是一等的,又是侍奉在陆承濂身边的,怎么也是半个小姐。


    陆承濂在外面掌着权,便是再清廉,往日送迎往来的各样好东西少不了,全都是别人见都没见过的,若是耐放的也就罢了,若是吃的用的,图个新鲜的,或者陆承濂不放在心上的,少不得流到底下人手中。


    迎彤替陆承濂打理着房中物,那些物件都经她的手,她每每拿着做人情,府中各房奶奶丫鬟没有不喜欢她的。


    手头大方的人总归讨人喜欢。


    是以如今这迎彤多少有些傲气的,见到顾希言,能打个招呼,算是给这守寡的少奶奶面子了。


    顾希言当然知道自己在迎彤眼中算不到什么,她这寡妇是躲在角落的,一般很少出门,平日见到这种风头正盛的都是躲着,可如今这不是想打探打探嘛,少不得凑上去陪着笑,试探着找个话题,又故意说这柳枝自己会编,主动请缨。


    迎彤有些意外,便将柳枝递给顾希言,顾希言为了讨这个好,自然卖了力气,秋桑也从旁帮忙,主仆二人果然编得不错。


    沛白拿着这个,喜欢得很,便夸起来:“六奶奶手巧得很,回头我们若要用这个,你来帮我们编就是了!”


    顾希言笑:“你要编什么,说就是了!”


    秋桑刚才编柳枝,十个指头都被嫩枝里的汁子染得青绿一片,听这话,不免无奈。


    堂堂一个少奶奶,倒是来讨好人家房中的丫鬟,这叫什么事啊!还有那沛白,张口就是“你来帮我们编”,一个丫鬟而已,竟支使起正经少奶奶了,啊呸!


    迎彤到底比沛白稳妥一些,听此,便嗔道:“胡说什么,哪有让少奶奶帮你编的,可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沛白一想也是,便笑着说:“怪我,怪我,奶奶大人大量,别见怪。”


    顾希言并不在意,形势比人强,到了你低头的时候你就得学会低头,人一旦豁出去,还要那脸做什么?


    于是她笑着说:“只是一个逗趣的玩意,什么奶奶不奶奶的,我就爱编这个,看着你们戴上好看,我心里高兴!”


    迎彤听这话自然也舒坦,于是脸上便有了些笑模样,和顾希言说笑起来。


    顾希言好不容易巴结上这两位丫鬟,便和她们说笑,少不得不着痕迹地试探着,终于试探到,这陆承濂近日忙着公务,都没回府,不过估计这一两日就要回来了。


    顾希言这才恍然,怪不得她一直寻不到人呢。


    这么说着,沛白留意到顾希言腰间挂着的荷包,看着倒是喜欢:“这花样哪儿来的?”


    顾希言连忙解下自己的荷包,笑道:“这是秋桑绣的,她手艺不太好,不过随便戴戴就是了。”


    秋桑:“……”


    少奶奶为了讨好人家,还替她谦虚上了!


    其实她绣工好得很啊!


    沛白笑道:“绣得好看,这兰花的样子也好。”


    迎彤也留意到了这兰花,不免多看了几眼,陆承濂衣袍上常绣的无非那几个花样,兰花什么的,不过有些兰花的画并不适合拿来绣,她们手头也没什么好样子。


    顾希言荷包上的兰花就好看多了,清雅,也容易绣出样子。


    秋桑听这个,却道:“这是少奶奶自己画的。”


    迎彤有些吃惊,看向顾希言:“你自己画的?”


    顾希言颔首:“往日在家时便时不时临摹几笔,如今没什么兴致了,便胡乱画了拿来当绣样。”


    沛白很是意外,夸赞不已,又说起顾希言裙子上的补子,补子上有些绣花,看着也不错,大家便有滋有味地研究起来。


    这么看着,沛白评判道:“这个样式很好看,放在几年前是真真好,只是如今不太流行了。”


    她这么随口一说,可真是一下子道破顾希言的窘迫。


    府中一年四季都会裁剪以上,也会发新料子,顾希言自然也做,但都是中规中矩的,有时候自己给自己节省了,反正穿不着。


    她如今这衣裙确实是两年前的,凑合穿罢了,早不时兴了。


    迎彤马上扫了一眼沛白,沛白连忙收了笑,也就不提了。


    旁边秋桑听着这话,自然很不乐意,其实她和这两个丫鬟身份是一样的,都是一等丫鬟,但是跟的主子不同,自然就天差地别,这也是时运不济。


    平时她委屈一些也就罢了,可自家奶奶是正经的少奶奶,那沛白竟然在少奶奶面前这么说,这不就是显摆吗?


    对此顾希言并不在意,和两个丫鬟说了几句话后,才告别。


    之后等走远了,秋桑冷笑一声:“牛鼻子插大葱,还真会装相,便真叫三爷收在房里,也不过是个姨娘罢了。任她如何,名分上终究越不过一个‘妾’字去,难道还痴心妄想做起三少奶奶不成?一个房里人,倒真把自己当成正经主子了,好不晓事!”


    她是有些心气的,早存了心思,定要挣个明媒正娶的正头夫妻,方才不枉此生。


    顾希言轻叹了一声:“若是以往,我何尝愿意到别人跟前凑,可没办法,这不是要低头求人吗?少不得忍着了,等办完这一桩,谁还搭理她,咱们躲咱们房里就是了。”


    秋桑却侧首,对着顾希言打量了一番:“少奶奶,要我说,奶奶确实是时运不济了,其实奶奶你生得这么美,比那迎彤不好看多了吗?你也不用什么脂粉,这肌肤这身段怎么不比她强,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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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论才情,随手描上几笔,也足够把她比到泥地里去!如今反倒教她这般张扬,真真叫人咽不下这口气。”


    顾希言瞥了秋桑一眼,她一脸愤愤不平:“你可闭嘴吧,再这么口没遮拦,仔细我明儿就把你打发出去,配了小子!”


    秋桑赶紧央道:“好奶奶,我也是见不得她轻狂模样,心里头替你抱屈罢了,你可千万别动气。””


    顾希言这才收了气,叹了一声:“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辈子……横竖只能认命了。”


    她的男人早早没了,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她早想过八百遍。


    若她当初嫁个普通人家,还可以想着往前走一步,再找一个人家也不是不行,可这是国公府啊!


    国公府里万万没有这种这样的事,她就只能在这里守着。


    其实国公府未必待见她,比如她家婆母看她心烦得很,老太太看到她便想起她孙子,老太太也难过,而她也未必愿意这么熬着守着,所谓相看两相厌就是这样了。


    可又能如何,这世道,这名声,这规矩,彼此也只能这么将就着了。


    每每这时候,顾希言只能想想那五两银子的月例,稍作慰藉。


    谁知道正说着间,突然便见前方竹林中立着一个人影,那人影颇为挺拔,冷冷淡淡的,似乎正朝这边看过来。


    顾希言不敢置信,瞪大眼睛,认出这是陆承濂。


    竟是他!


    顾希言顿时心慌了,拼命想着,刚刚自己和秋桑说了什么话,可有什么落人口实的?


    她实在不知道对方听到多少,此时窘迫得很,但又少不得低垂着头,上前拜了一拜。


    陆承濂面无波澜,只静默地望着顾希言。


    顾希言愣愣的。


    陆承濂微挑眉梢。


    顾希言猛地领悟过来,想起正事,连忙自袖中拿出那张银票,塞给秋桑。


    之后她才略拜了拜,对着陆承濂笑道:“三爷,我是妇道人家,并不懂外面的规矩,事情托你打听着,这人情往来总应该吃个酒喝个茶,或者赏给底下人一个跑腿钱,我手头拮据,见识又浅,也不知该备多少才不失礼数。”


    她这话说得周全,把姿态放得也低。


    秋桑开始也是吓傻了,待被塞了那银票,总算反应过来,此时听这话,双手捧了银票,恭敬地奉给陆承濂。


    陆承濂眼神淡淡的,并不接,也不看秋桑。


    顾希言只得又笑道:“些许银子,你别嫌弃,权当给底下人讨杯茶吃吧。”


    陆承濂沉默地注视着顾希言,入春了,虽有些倒春寒,不过厚实的大氅也都换下来了,府中姑娘太太们大多换了新鲜的春装。


    她身上这件看着也算体面,不过袖口略磨了一些,看得出已经几年了,不是新做的。


    指尖那里略染上绿汁,身上带着些许新柳的气息。


    陆承濂收回目光,神情疏淡:“银子就算了,你自己留着花用吧,外面人情往来的事,有时候也不必非要用银子。”


    顾希言神情顿了顿,疑惑地看着陆承濂。


    陆承濂看到她的眼睛亮闪闪的,有些困惑的样子。


    透着一股天真。


    陆承濂轻描淡写地道:“况且若真要打点,一百两银子算什么,扔出去,只怕连个水花儿也溅不起。”


    顾希言脸便慢慢红了。


    她没想到陆承濂这么直白地和自己说这种话,简直是当场揭穿人的伤疤。


    她是没什么银子却还想办事,这不是求到他头上了吗?


    结果他这么说。


    然而陆承濂并没有丝毫愧疚或者婉转的意思,继续道:“你也许不懂外面的事,但是你应该明白,人情是最贵重的,也是最不好还的,是不是?”


    顾希言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她能说什么吗?


    陆承濂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希言,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顾希言怔怔地站在那里,她看着远处的花,看着远处的树,看着天空飞过的鸟,周围一切都是鲜活的,可她却浑身虚软。


    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和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临走前那个眼神,那句话中的意味,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人情,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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