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灵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漂浮在混沌之中。
四周黑压压，雾蒙蒙的一片，没有边界，也透不出任何光。
但自己好像没有了形体？这是怎么回事！
她倏地一惊，完全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一道光束摄走了意识。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华灵再次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
这次好像是一个“鸡蛋”？
“鸡蛋壳”泛着淡淡的金光，内里充满了乳白色的液体，交织着一些金黄色的絮状体。
而自己的意识就漂浮在“鸡蛋”的中央，自发地吸引着那些金黄色的絮状体。
“鸡蛋”的外面也能透出光来，甚至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两颗水蓝色的光斑随着她的呼吸没入乳白色的液体中，加速了金黄色絮状体的生成。
“四月姐姐，你看！这里有个神胎。这是哪位母神或者父神不小心落在这儿了？”
“神明精血孕育的神胎最是珍贵，怎么可能会被不小心落下？让我来看看。”四月没有捡起地上的神胎，只是蹲在原地仔细端详了一番。
“新生的神胎有法则保护，你看不清楚也正常。只是这神纹既没有后天承袭的神性，也没有古老血脉的烙印，只可能是源河自然孕育所化。”
“可是源河的神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魂初生，这些小神总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想在这四周瞧瞧，没什么要紧的，送到育神园就好了。不过能从源河跑到这里来，可见潜力极好，可以重点关注一下，说不定会觉醒出不错的能力。”
“但源河不是已经进入衰弱期了吗，前几次哺育的神胎能力似乎都不太好。”
四月微挑了挑眉：“青芒，没想到你在下界还关注这种事？”
青芒讪讪笑道：“下界虽好，与神界比还是差些的。”
四月不置可否，但有意再多提点一番：“你一觉醒就得到了那位大人的看重，虽然不在神界，但天材地宝从未缺过，如今若是不想再待在下界，也要给那位大人打个招呼才是。”
青芒忙不迭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神情轻松起来，便又兴致勃勃的说起眼前还未发育的神胎。
华灵正凑在“鸡蛋”的壳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猝不及防的听到了从“鸡蛋”外传来的声音。
这种声音听起来空灵悠长，有着独特的韵律，她从没接触过，但完全能够听得懂。
神胎？说的是她吗？
外面的神开始玩起了猜谜游戏：“那这小神胎既然不是血脉神的话，难道是受天地供奉的先天神或是自带信徒的荣耀神？”
“怎么可能会是先天神呢，先天神天生地养，降生时便会伴有各种异象。”四月小心翼翼的用神力托举住神胎，毕竟所有神都知道提前让神胎接触到神体会影响她们的神职认定。
瞥了一眼旁边心虚的小神后，四月继续慢悠悠地补充道：“荣耀神就更不可能了，你常待在下界，那些荣耀神是什么样子别神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青芒想到那些荣耀神身上快要闪瞎眼的功德金光，耸了耸肩，没了兴趣，转而说起神界中的几大神系。
四月摇了摇头，笑道：“你猜了这么多，怎么不猜是圣灵神和万象神呢？其实这些并不重要，神界大多是无属性神，要等神胎觉醒能力，踏入修行后才能分辨是哪派哪系。”
青芒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然，“神族最是排外，没有类属之分怕是要被卷入派系争斗之中，吃得渣都不剩。”转头却笑嘻嘻地问四月：“那这一批育神园的神胎中可有提前觉醒能力的？”
四月沉吟了一会儿，从袖中伸出手捏指掐算，却在青芒逐渐面露期待时冷不丁反问：“这么急着打听做什么，总不至于是那位大人给你布置了任务？”
青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强作镇定，笑容却有些不自然：“主上近日确实提起，神域需要新鲜血液……”
四月眉头紧锁，心中已经明了：“难怪你家主上这次把你送了过来，原来是想贪图我这育神园的神女神倌啊。不过祂可打错了算盘。”
她扭过头，神情严肃，“你也是育神园出来的，应该知道这里的神胎虽然没有祂族内秘地孕育出来的得天独厚，但源河规则照拂，你和你家主上都碰不得。”
知道旁边的小神也是迫于无奈，四月点到为止，“你觉醒后便在下界为那些神界大族服务，从没去过神学院，想来对神界了解不深。你若真想长留此地，回去后便多补补《神界史》吧。”
走在去育神园的路上，四月忽然想起一万五千年前，自己刚被派来掌管育神园时的景象。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育神园是神界最纯净的圣地，远离权力倾轧的乐土。以前确实如此，但源河进入衰弱期后，还没降生的神胎不过是神界博弈的筹码罢了。
华灵在“鸡蛋”里默默地听着，想要捕捉到更多的信息，可惜外面的两位神祇好像能听到她心声似的，并没有再过多交流。
她的思绪渐渐跑偏，快速整理着自己知道的内容，原来自己是还未降生的神胎呀，可是她脑海里似乎已经有着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
难道每个神族小孩还未降生就会有传承记忆？可是她记忆中的内容不像是神界的。
不再思考神族记忆传承的问题，华灵很快关注到了神界大族这个词汇。大族有专属的秘地，甚至还有专神为祂们服务。
看来神族内也分三六九等，有明显的地位和权力差异。她漫无目的地思索着，只要有地位的差异，斗争是避免不了的。
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神，先天神和荣耀神听着都很厉害，可惜都被排除了，或许神界还有更高层次的神。
作为没有大族庇佑的小神胎，要赶快强大起来才能保全自己。
下定了决心后，她感觉自己身边突然多出了很多水蓝色的光斑，甚至来不及汇入乳白色的液体中，便直直冲向了她的精神体。
这些光斑好像都是从外面飘进来的，难道自己已经到了育神园？
来不及再思考这些光斑是从哪里来的，她的精神体宛如沉浸在暖流之中，全身都被打开了毛孔，鲸吞牛饮般将冲来的光斑全部吸收，直到体内隐隐传来饱胀感，才意犹未尽地停止。
与此同时，那些金黄色的絮状体仿佛此时此刻才确认了她精神体的位置，直接一股脑地缠了过来，那触感让她忍不住得颤栗。
这种体验诡谲而奇妙，恍如躯壳在命运的倾轧中化为齑粉，游离的残魂却在涅槃中织就了茧房，沿着鲜活的脉络，重新勾勒出灵与肉。
经过漫长的淬炼与沉淀之后，她的精神体甚至发生了质变，虚幻的身躯凝实，充斥着璀璨的金。
新生的形体具有可塑性，华灵像顽童揉弄陶泥般肆意变换形态，兴致勃勃地摆弄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随意搓扁揉圆。
她将自己扯成纤长的玉带，又在两端缀上尖锐的龙角。细密的纹路爬上身躯，泛起鳞片般的光泽。眨眼间，她便成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龙。
不知道为何，她对自己的这个形态格外青睐。
一股无法抵抗的倦意如潮水漫过眼睫，她陷入了沉睡，耳畔残留着蛋壳外隐隐约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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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熟悉的说话声。
“四月姐姐，这个小神胎似乎对环境格外敏感。这里的环境，她好像都喜欢又好像都不满意。环境契合度不高，小神胎不愿意降生怎么办？”
“或许是自然类属，模拟一下自然之域的环境试试？”
“也试过了，还是没有反应。育神园的权限太低，我只能申请到克罗湖畔和新伽罗森的使用权。”
“看来是个生态环境复合型神胎，既然这样，这个小神胎就先放在东区吧。我在这里先布置一个阵法，能够自动调整成她想要的环境。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赶不上和那些神族子弟同一批次降生了。”
旁边的神语气有些低落，“赶不上才好呢，谁要跟那些眼睛长在天上的神一起降生啊？”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华灵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精心塑造的小龙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湿热柔软的肉球。
自己的身体正以不可思议的弧度蜷了起来，浸泡在乳白色的液体中，脖颈隐没在圆滚滚的轮廓里。
“鸡蛋”的外面传来沙沙的雨落声，如同天然的白噪音，抚平了她内心有些焦躁不安的情绪。
从这以后，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只有极少数时间能够清醒。
每次醒来，乳白色的液体都会减少，她的身体又都会有新的变化。
那团肉球渐渐有了四肢的轮廓，她总会无意识地挥动手臂，时不时蹬动两下小腿。
直到乳白色的液体被完全吸收，她已经很久没有再陷入沉睡了。
“鸡蛋”内的空间越来越显得逼仄，她的身形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许多，每次伸展肢体都会撞到蛋壳内壁，她才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个小神胎已经到了破壳期，可以转移到活动室了。”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之前隐隐桎梏她的能量消失了。
她就说自己撞了那么多次，鸡蛋怎么还是纹丝不动的，原来是自己被禁锢住了。
一阵失重感袭来，她感受到有股能量在下方稳稳地托住了她。
“四月大人，请问您要去几号活动室？”
“四号有神在吗？”
“六月大人刚刚来过，听说送来了几名疑似元素类属的孩子。”
“那就巧了，我只听闻元素类属对自然类属的神胎破壳有奇效却从未见过，这次或许可以涨涨见识。”
“涨！涨！涨了！四号活动室又涨水了！”，第一次来的神侍有些手忙脚乱。
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华灵又感觉到自己被水流裹挟着漂来漂去的，有些无奈地任由自己随波逐流，却并不惊慌。
起初，她还会惊慌失措地挣扎，试图抓住些什么来稳住身形。
但现在？她眨了眨眼，精神体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搓下那些湿润的土壤——这是她第二次被冲进土里时发现的秘密。
这个地方和她之前待过的都不一样。在这里，她好像是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蛋壳的触感就是她的触感，她甚至能像伸出手一样伸出自己的精神体，并且用它干任何事。
至于捏泥人，华灵长叹了一口气。
那次她好不容易稳定身形，却发现自己精神体凝结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湿润的泥土。
她透过精神体看到自己的蛋壳灰扑扑的，裹着一层泥，唯有一处光洁如新。想必是精神体包裹蛋壳时，无意间蹭掉了一块泥土。
她无意识地揉捏着，泥土在她指间随意变换形状。忽然，一个模糊的人形逐渐成型——粗壮的四肢，宽阔的肩膀，手中似乎握着什么。
“是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