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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见

作者:北渡南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院角的井里结了薄冰,井沿立着一堆扫净的雪。冬阳浅黄的光映照着冰雪,像幅被冻住的画。


    而这幅画的正中,是一个跪在雪地里的、身量尚小的下等仆役。


    纪云谏站在廊下,远远看着跪着的瘦弱背影,于灵海中问道:“是他吗?”


    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传入耳中:【是。系统提示:目标人物迟声出现。初级阶段任务发布:助主角龙傲天从杂役成为天隐宗外门弟子。完成方式:不限。】


    纪云谏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掌心。


    三日前一场高热后,他脑子里便出现了一个自称为龙傲天养成系统的古怪邪崇,一旦试图和他人提及此物,便口不能言笔不能写。


    挣扎了三日,他才相信自己既不是失心疯,也不是被妖魔夺舍,而是被这个奇怪的系统所选中。


    据系统所说,自己身处一个话本世界,而面前跪着的这个瘦小仆役,则是话本的主角龙傲天。


    “什么是龙傲天?”


    【世界的中心,天道的宠儿,法则的优胜者。】


    “那我呢?”纪云谏正处于十七岁的年纪,若说对前程毫无憧憬,自然是违心之言。


    【经查询,原文中未出现宿主的详细描写,只提及主角幼时曾侍奉过一位早逝的病秧子主人。】


    纪云谏喉间猝然涌上一股泛着铁锈味的甜腥,他猛咳了几声,左右侍女见了,一位奉上热茶,一位送上绢帕,另一位则在身后轻轻顺着小公子的背部。


    “完成任务于我而言有何益处?”


    【每完成一个任务都会有相应的积分奖励,用积分可以兑换寿命。系统提示:宿主剩余寿命为83天。】


    纪云谏脸上仅剩的几分血色消失殆尽。


    系统所言奖励之事虽难辨真假,但预期寿命确实和众多药修给自己诊治的结果相同:先天不足,灵脉尽黯,活不过十八岁。


    三个月后,便是自己的十八岁生辰。


    这边众人手忙脚乱之际,跪在院子里那人却连头也没抬一下。


    眼下正是深冬,北风从雪原一路奔袭而来,吹到人身上便是凛冽的冰寒。


    迟声上身只穿了一件劣麻编织成的短衫,袖口处密密麻麻缝着不同颜色的补丁;下身是同样材质的粗口袴裤,本来束在脚踝上方的裤腿明显短了一节,随着下跪的动作缩到了几近膝盖处,大半截小腿直接暴露在了寒风里,泛出了些微的紫色。


    纪云谏缓过气来,唇边的帕子上沾染了一大块血迹。他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苍白的脸上由于剧烈咳嗽呈现出不健康的绯红:“跪在院子里那人是谁?”


    “回公子话,是院里的下等杂役,由于手脚不干净被罚跪了一天一夜。”大丫头春桃回道,她见怪不怪地将手中染血的帕子收起来,公子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让他进来,我有话问他。”纪云谏转身坐回狐裘椅上,柔软的皮毛服帖地裹住他的大腿,小丫头见状忙递上雪兔皮围着的暖炉。


    春桃犹豫道:“公子,那蠢物粗鄙不堪,奴婢担心他不留神冲撞了公子。”


    纪云谏缓缓地抚摸着手上的暖炉,银霜煤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抬眼斜觑,一双凤眸上扬,配着单薄的眼皮,目光流转间便是不怒自威。


    春桃即刻噤了声,催着身边的小丫鬟去叫迟声。


    隔着十余米纪云谏看不清那小杂役的神情,只见小丫鬟走到迟声旁低头说了些什么,他便僵硬地直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一阵风吹过,迟声踉跄了几步,单薄的裤料像湿透了一般紧贴着大腿,勾勒出一双嶙峋的腿。


    “其余人都退下。”纪云谏放下手炉,理了理袖口的褶皱。


    刚进门,迟声就俯身跪在门槛旁。随着伏地的动作,几缕碎发垂落在脸侧。整个面部都笼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过来。”纪云谏示意他跪到自己腿边。


    迟声乖顺地膝行过来,要不是系统一直在脑海里发出【ooc预警,龙傲天爽值-10,怒气值+5】的噪音,纪云谏倒是看不出他动作有丝毫的不情愿:“爽值是什么?”


    【简单来说,爽值就是主角从底层开始一路逆袭升级、打脸众人的程度哦。】


    迟声趴伏在椅子边,仍低着头,屋子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目光所及之处是公子穿着的一双金丝勾边藏青短靴。他面色平静,只有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纪云谏坐直了些,伸直手捏住迟声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主角此时看起来最多十三四岁,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地面,鼻梁高挺,饱满的嘴唇由于失水和低温而干裂泛紫,手所触摸到的地方都是一片冰凉。


    明明是一副柔软顺从的姿态,神情里却流露出几分傲气。


    “抬眼。”纪云谏的手微微用力,在那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红痕。


    迟声颤抖的睫毛随着眼皮的动作向上抬起,露出了掩着的眼珠——刀刻般精致深邃的眼眶里,缀着两枚碧绿色的眸子,像雪原中两汪小小的湖泊。


    纪云谏细细审视了一番,感叹着天道造物时对主角的厚爱。


    手中捏着的那张小脸神态变了又变,最后落到个不堪屈辱的表情上来。


    纪云谏放开手,拿起一旁的帕子不急不慢地擦了擦:“你是异族人?”


    “下奴不知,自记事起就是孤儿。”迟声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是变声期还是干渴的缘故。


    “犯了何事?”


    “下奴不知。”


    “从今日起,贴身服侍我可好?”纪云谏目光落到那短了半截的裤腿上。不管系统所言是真是假,提拔一个罪仆和收容一只野猫在他眼中无甚区别。


    “下奴不……”迟声一惊,佯装乖觉地抬起头,视线不自觉地循着纪云谏目光探去,最后竟落在自己那双冻得灰紫的小腿上。他咬紧了口腔内侧的软肉,半晌才出声:“下奴听从公子吩咐。”


    “叫什么?”


    “迟声。”


    “腿脚有问题?”


    “回公子话,跪久了行动不便。”


    纪云谏把暖炉塞到他怀里:“去找管事的要几身冬装,就说从我份例里划出去。”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既已是我身边人,罚跪便免了,让春桃在院里替你安排个住处。”


    “下奴谢过公子。”怀中暖炉沉甸甸的,似乎还带着公子手上的温度。


    “出去吧,我乏了。”纪云谏斜倚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热病之后更容易犯困了,原本一天就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清醒,如今更是隔一个时辰就得小睡一会。


    屋内地龙烧得正旺,但出门后依旧是刺骨寒风。迟声拢了拢袖子,将怀中温热的兔儿暖炉抱的更紧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纪云谏正睡得迷迷糊糊,系统兀自开始播报:【系统警告,主角龙傲天爽值-10,目前爽值剩余10。】


    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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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谏眼皮都不愿抬一下,哪怕是系统也不能平白扰人清梦。


    【系统提示:爽值降为0时,视作任务失败,即刻抹杀宿主。】


    纪云谏这才不情不愿睁开了眼:“你威胁我是没用的,左右我本也活不了多久。”


    系统不再出声,纪云谏耳边是清净了,但困意也随之消散。


    罢了。


    他支起身,边唤了春桃为他梳整衣冠,边于心中问道:“迟声现在在何处?”


    【系统检测到主角正在库房。】


    “发生了何事?”


    【为宿主透露地点已经是违规操作了,系统也没有更多的剧透权限哦。】


    明明都是相同的电子音,纪云谏却隐约听出了几分不情不愿。


    春桃用一根白玉簪穿过发髻,固定好纪云谏散乱的长发,再替他披上件莲青色的鹤氅:“公子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库房。”


    怎的突然去那腌臜地方?春桃暗自纳闷。然而觑着纪云谏不虞的面色,她到底是忍下满腹狐疑,抿紧了唇。


    路程只有七八分钟,纪云谏就没有传唤软轿。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百米间他额头上已经起了薄薄一层冷汗,一路上竟停下来休息了三四次。


    修真界本有那代步的符咒,但纪府内禁一切术法,符咒自然也包括在内。


    说起府内禁令一事,其实也渊源颇深。


    当年纪母柳阑意怀孕之时,夫妻二人被纪父纪天明的仇家所追杀,在那雪原躲藏了一月有余。待到生产时,因寒气入体加上大失血,柳阑意灵脉受创、道心受损,留了隐病无法再育;纪云谏也先天不足,灵脉尽黯,连常人的身子骨也比不上。


    纪天明内心有愧,便在青云峰辟出一块灵地,将纪宅迁往此处,试图用天地灵脉滋养母子二人。


    可惜数年间情况并未好转,独子纪云谏先天经脉受损,纵使灵根至纯也无法修炼。柳阑意见此,再加上自身修为大减,由怨生恨,被执念魇住,生了心魔。


    为了避免刺激到妻子,纪天明在纪府四周设下了几道禁忌法阵后,就掩耳盗铃般下令——纪府内严禁一切术法。


    【系统提示:爽值-1】


    【系统提示:爽值-1】


    ……


    一路上提示时不时就响起,最后爽值仅剩4点。


    纪云谏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也吐不出,满心想着等见了那迟声,定要问问他这是遭受了什么折辱。然而临到库房大院前,他喉间却似被什么堵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纪云谏赶路赶得急,乍一闻到这味道,几欲作呕。


    春桃连忙将嗅盐送到公子鼻下,纪云谏深吸了几口才缓过气来。


    小丫头秋月往那院内探头一看:“院内正给罪仆上刑呢,怕是会污了公子的眼。”


    纪云谏大步上前,只见一个人被反剪双臂困在木桩上,另一人挥鞭如电,每一鞭下去都是皮裂见肉,鲜血迸流,那人全身上下竟是没有一完好之处。


    木桩旁,一个做成兔子形状的暖炉翻倒在地,雪白的皮毛上沾满了尘土和飞溅的血珠。


    “住手!”腥甜的血味仿佛从纪云谏的鼻腔中钻进了喉咙,在他身体里不停翻腾。


    受刑之人一直垂着头,像是已经痛到昏死过去。听到院外声音的那一刻,却颤巍巍抬起头来,一双碧绿的眼睛已经没了神采,茫然地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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