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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沉爱之香

作者:阿斯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死生之术,取丹抽髓,招魂结魄...”


    瘫坐在地上的朱厌,嘴里不停自我呢喃着先前与冉遗的对话,突然眼眸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下便赶回了大荒。


    大荒禁地里,原本枯萎的建木神树,树身上竟然莫名其妙泛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腐蚀黑气。


    朱厌一看,脸上顿时难看极了,神色也愈发紧张起来。


    该死的,明明他布下了结界,可为何还有人闯入了大荒禁地!


    朱厌一时悔恨不已,都怪自己一直沉溺于寻那死生之术,以至于对大荒出现的异样,都丝毫没留意到,才让人钻了空子。


    朱厌当下双手结印,掐诀颂咒,再度睁眼之时,暗红深瞳内闪烁着流光溢彩的鎏金色。


    借助破幻真眼,朱厌看到了一群凡人修士闯入了大荒禁地,以血入木,以法吸灵,将禁地里所有生灵气息,悉数吸走。


    那瓶血泛着熟悉的气息让他大为诧异,为何这群凡夫俗子的修道之人,有他的心头血?


    就是在那一日,他好似还去了一个地方。但那个地方,他又忘记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个谜团疑问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散,在找到真相前,他得先挽救枯死的建木神树。


    建木神树虽已枯死,但只要神树根基不毁,白泽神碑不破,昆仑之门,时光山谷,苍梧之野跟槐江谷都不会真正的分崩离析。


    掌心一翻,纸伞法器从天而降,朱厌伸手一抽,伞中利刃自伞柄尾端而出。


    利刃在手中流转着,白刃掉转,一下子便精准刺入他的胸腔。刀刃再一转抽,染血红刃上的血,顿时涌动成线,隔空飘向泛着腐蚀黑气的建木神树树心。


    “离——”


    话音一落,建木神树上方飘出一个诡异又硕大的金色阵法,阵法飞旋着发出刺眼的蜂鸣声。


    朱厌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足以诛杀大妖的大阵。


    建木神树是上古神物,万物皆有灵。但滴水穿石,日复一日,这个大阵便会彻底腐蚀掉建木神树的神魂,大荒也会由此陷入崩塌毁灭得危机。


    “散——”


    金色阵法在朱厌一字诀下如风沙般化成小小颗粒,随风而散。与此同时,朱厌的嘴角也淌下一丝血迹。


    “朱厌,是不是很痛苦——”


    体内戾气幽幽说着:“守护建木神树,需得两名心意相通的上古大妖。离仑已死,单凭你一人苦苦支撑,又能护大荒多久呢——”


    朱厌没有说话,只是一声不吭伸手将嘴角血迹擦去。


    戾气说得,没错。


    如今,就算他散尽一身修为,也没办法真正守住建木神树。


    可是,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他就不会让大荒有一丝崩塌之象,即便要他身死魂消,修为散尽。


    “建木神树我会守,大荒我也会护着。而离仑,我也会想办法救回来的。”


    听到朱厌的这番回复,藏在他体内的戾气顿时又抓狂起来,不断嘶鸣怒吼,“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惦记着他!”


    没有理会戾气的狂怒,望着腐蚀黑气逐渐消散的建木神树,朱厌眸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离仑,只要能救你,哪怕只有一分可能,我也会试的——”


    一定有办法的,他一定可以想到的...


    即便大荒的时间流逝与凡人颇有差别,却也依旧挡不住夜幕的偷偷降临。


    外头正下着蒙蒙细雨,雨水顺着屋檐边缘滴落在地,发出微弱的清脆声响,槐江谷小居内处处透露着难得的宁静与祥和。


    小居的外庭中央,落地木窗旁坐在小桌边的朱厌,难得放松,正靠在桌沿之上撑着手,安静小憩着。


    一道黄白相间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槐江谷小居的门口,轻而易举破开了小居结界,由远及近,缓慢走向朱厌所在的位置。


    妖族天生便对危险源头格外敏感,身为上古大妖的朱厌更甚。可是,一向警惕性极高的朱厌,在这道黄白身影出现在小居内时,丝毫没察觉。即便是来人缓缓靠近,也依旧如常,更别提苏醒过来。


    只见来人,衣袂飘飘,气质超群。那张清冷的脸上在望上朱厌那张脸时,淡漠的眸内满是不理解的复杂情绪。


    “既然忘记了,为何还要执着记起?”


    “苦苦寻得而来的答案,那便是你内心真正想要的答案吗?”


    男人的声音,跟他的气质一样,很冷,冷到没有夹带一丝情感的波动。


    望着朱厌的男人,沉思了好一会才伸手,朝着外头半空之中随意一挥。下一刻,槐江谷小居外头的屋檐边沿,原本空无一物的边沿顿时挂上了一块硕大的塔香。


    猩红的火舌沾着雨珠,诡异地舔舐上泛着略微枯黄的塔香。


    这块塔香,即便被顺着屋檐边缘滴落的雨水弄湿了,依旧烟雾缭绕,在这寂静的夜晚之中,发出了诡异的星星点点红光。


    没一会,整个槐江谷小居屋内便被这股泛着紫雾的香味萦绕。


    天生没有七情六欲的妖,是不会做梦的。但如若妖族修出了人所有的七情六欲,也会陷入梦魇之中。


    而此刻小憩着的朱厌,在这个男人的操控引导下,整个人被这股诡异香气牵动着,陷入了一轮又一轮陌生的梦境。


    男人走到朱厌跟前驻足停下,久居高位的压迫感自上而下碾压而来,眸中毫无一丝波澜情绪,脸上更是冷漠如常,“你就那么爱他吗?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男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朱厌身旁,静静望着他的睡颜,最后屈下身子,蹲在他眼前:“阿厌...”


    微凉的指尖伸出,将朱厌散落的发丝抚到耳后,男人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多了些许生人气息:“你说我,不懂情。”


    “可你也不曾告诉我,你口中所说的情,到底是何物?为何能令你如痴如狂?”


    男人指尖转而点上朱厌的眉心,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随即闭上,悄声无息地进入了朱厌的梦。


    沉爱之香而生的梦境,不似寻常梦。


    一场梦,轮回情,情之难,爱之重,愿之迫,故曰,沉爱愿境。


    梦境里头发生的所有一切,皆为梦由心生。


    以当事者内心深处最迫切,最渴望的愿望为引而造的,只为满足当事者内心深处那一抹昙花一现的美好。


    梦境因人而异,可都该是五彩斑斓的梦境。


    但在朱厌这里,他的梦境,竟然是没有一丝色彩的黑白之色。


    男人看到,梦境中的朱厌,一个人失魂落魄,长跪于昆仑雪山的地上,周身还隐隐散发着一抹诡异的黑气。


    漫天黑雪,夹着灰烬,从天而飘,落到了朱厌的身上,沾到了他漂亮的眉眼之上,染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从天而降的黑雪,污了一整座雪白的昆仑雪山,也将那个本该高高在上,无比圣洁的人,给拉下神坛,彻底弄脏了他。


    朱厌这副颓废模样让男人忍不住蹙眉,一向波澜不惊的他竟顿时嗔怒起来。


    “几万年了,你和他...”


    “爱,又爱不明白。恨,又恨不清楚。”


    “三万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岁月迭代,足以忘记一切,你为何还是这副模样——”


    跪坐在地上的朱厌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唤过神来,眼眸微闪,张了张的嘴合上,最终还是出声,反驳了这人的话语:“那又如何?我爱他。”


    男人一听,一股无名的怒火再次由心而生,望着朱厌的眼里尽是怒意:“执着情爱,冥顽不灵,愚不可及。”


    男人恼羞成怒,抛下这句话后,转身便离开了朱厌的梦境。


    “阿厌。”


    原本失魂落魄,跪坐在雪地之上一动不动的朱厌在听到这一声熟悉的亲昵称谓后,顿时一愣,始终不敢抬头望向这道声源。


    朱厌心想着,他许是疯了吧,连在梦境之中也出现了幻听。


    令人诧异的是,朱厌身处的这个梦境内,原本毫无色彩的黑白万物,在朱厌听到离仑声音后,竟然神奇地恢复回原本的五彩色泽。


    “阿厌,你不是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吗?怎么这么不乖呢?”


    朱厌依旧低垂着脑袋,眼眶却控制不住地泛红了起来:“离仑...是我的离仑...”


    可是,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头时,却发现在这偌大的雪山之上,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


    朱厌无精打采地跌坐回原地,失落地落下一行眼泪。


    一道透明的身影,缓缓现形。紧接着,这道身影不疾不徐地一步步走到朱厌跟前。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伸到朱厌眼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望着坐在地上一副脏兮兮模样的朱厌,离仑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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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贯淡漠的语气之中不自觉染上一抹宠溺。


    “我的阿厌,是高贵的白猿,可是最爱美的,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呢?”


    朱厌比谁都明白,比谁都清楚。


    他知道,离仑已经死了,死了很久很久,死在了几万年前的那一天。


    纵使他通过冉遗的控梦术,寻回了部分曾经被遗忘的记忆,可他自始至终想起来的记忆全都只是零碎的片段,他还是记不起来所有的一切。


    跪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的朱厌,温热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


    朱厌不敢抬头,他害怕再次抬头时所有的一切又会如同风沙般,崩塌消失。


    一种矛盾的感受充斥在朱厌心头,他既期盼看到离仑,又害怕看到关于离仑的一切。


    离仑停在半空之中的手,又再度朝朱厌靠近了些。


    这只手,宛若低吟的地狱恶魔,又如无形致命的蛛网,将朱厌内心的不安、惶恐、渴望、期待统统网住,让他无法呼吸,动弹不已。


    哪怕是昙花一现,朱厌也决定要抓住它。


    朱厌微抬起眼眸,当视线真正触及眼前这只手的那一瞬间,却忍不住低泣起来。


    他的眼睛好疼,可是比起他的眼睛,此刻胸腔内他那颗活蹦乱跳着的心脏更让他疼得难受。


    朱厌不知道该用何等语言,才能深刻地将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心痛,精准无误地表达出来。


    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从朱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眸内滚落,汇成一行又一行刺眼的晶莹。


    明知道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镜花水月,明知道一旦接受了,自己就会疼上好久好久,可朱厌还是心甘情愿地走入这个虚构飘渺的温柔乡。


    “我们阿厌,怎么又哭鼻子了?”离仑不由调侃出声,浑厚低醇的嗓音里更是带上了一抹浅笑。


    朱厌又喜又悲,一脸委屈:“是离仑,是真的离仑。”


    离仑看着一脸委屈模样的朱厌,连忙出声安慰着他:“听话。别哭了。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朱厌一听,眼泪流得更凶了,心里头五味陈杂,悲喜交加之下只觉得愈发委屈了:“混蛋...你这个大骗子...”


    朱厌明明是大荒内无所不能,庇佑众小妖小怪的大妖怪,明明是凡人捉妖师与修炼术士栗栗危惧的上古大妖,但是一向理智行事的自己,好似只要碰上离仑,就格外失态,就像一只警惕的猫儿忍不住露出柔软的肚皮,放下心中戒备,不由示弱撒娇。


    朱厌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会委屈,也会软弱。


    他,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么地坚强。


    当泛红的红瞳对上那双无比熟悉的灰蓝眼眸,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四周呼啸而过的寒风好似也在此刻停下了脚步,流动的时间也被按下了暂停。


    离仑自是听懂了朱厌话语之中的撒娇之意,轻声哄着:“阿厌,怎么又哭鼻子了?听话。别哭了。”


    静谧的四周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只剩下朱厌身后那座连接昆仑雪山与大荒外界的昆仑神桥上,无数个不断随风碰撞而叮当作响的法铃声音,清脆又寂寥。


    昆仑雪山上的阵阵寒风,拂过离仑两侧散落的发丝,将那双灰蓝深瞳内的柔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万年前那场昆仑大战上,离仑死后,守护昆仑雪山与大荒妖域的槐鬼之力,也随着离仑的身死魂消而消失殆尽。


    圣洁的昆仑雪山,就像是为了缅怀他们逝去的王。自那天起,漫山遍野,天地万物,都被层层黑雪覆盖,宛如一场盛大的祭奠。


    昆仑雪山之上,黑雪寄相思,寒风盼故人。


    昆仑神庙之前,故人不归,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可是此刻,在沉爱之香的梦境之中,这里的昆仑雪山,原本漫天纷飞的黑雪,终于再次变回了皎洁的白雪,从晴朗的空中,掺杂了一抹暖阳的金辉,缓缓从天飘落。


    离仑跟朱厌,漂亮的眉眼之上,皆沾染上了飘落的白雪,两个人都美得格外得不真实。


    阴阳相隔了数万年,短暂的相逢之下,离仑与朱厌,两人相视而望之中,流转与回荡在彼此眉眼之间的,是难以述说明白的缠绵情意。


    朱厌一把冲进离仑的怀里,可就在即将触碰上离仑的那一瞬间,离仑的身影便化作一阵随风散去的青烟,只留下原地错愕不已的朱厌:“离仑!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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