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仑死后,守护昆仑雪山与大荒妖域的槐鬼之力早已不复存在。恰好朱厌苏醒,虽然他妖力始终还未恢复到鼎盛时期,但也足以守护大荒。
可如今,由于朱厌一直昏迷不醒,大荒禁地的封印,也逐渐有了松动开裂之象。
此刻的大荒禁地内,一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剩荒芜与孤凉。
漫天黑雪,万物枯荣,一片断壁残垣之中,曾经新生萌芽的建木神树,也再次恢复回枯萎状态,
站在禁地结界前的白发老者,摸着发白胡须,望着即将进入的大荒禁地,语重心长:“终于...找到了...”说完,便朝一旁一名较为年轻的弟子耳边低声了几句。
接着,便看到那名青年转身掏包,从随身包里取出一大叠符箓,让在场所有弟子都贴上。
白发老者双手结印,口中念咒,结界顿时破开一个小口。
在老者的带领下,身后熙熙攘攘的诸多弟子,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闯入了大荒禁地。
头很重,胸口很闷,好似有一块巨石压着胸口,让人难以喘息。
朱厌只觉得他疼得发慌,又好似有一双隐形的手,在不断推着他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朱厌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很远很长的一段路,突然耳边传来冉遗的声音,冉遗语气格外沉重地问他——
“朱厌,只当大梦一场,这样不好吗?”
朱厌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可是微张的嘴里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
“娘亲——”
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夹杂了银铃般的笑声,很大声地唤着他。
朱厌一愣,脱口而出:“小白兔。”
可是下一秒,空无一物的眼前,突然出现两张白玖的脸。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若非得比较,其中一个白玖就像是一轮温暖喜人的璨阳,那么另外一个白玖则像是一弯清冷如霜的寒月。
朱厌忍不住朝着他们伸手,可手才伸到一半,两个白玖就同时一起消失不见。转而,缓缓前来到他跟前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蹲下他高大的身子,伸手将他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笑着开口:“阿厌,我愿赌服输——”
是离仑,是他的离仑。
“离仑!”
朱厌跌撞着跑向眼前逐渐远去的人,他没抓住远去的离仑,却反而闯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水族一脉寄居的领地,镜湖。
夜色如漆,蝉鸣悠悠。
湖心岛小屋内,站着两个人,一豆暖光打照在站立的两道身影上。
此刻,两人正在对着话,是冉遗跟自己。
看着如此诡异的一幕,朱厌瞳孔微震,他呆呆地望着与冉遗对话的自己。
他瞧见站在湖心岛小屋跟前的‘自己’,一脸淡笑着同那小鱼妖打招呼:“冉遗。”
当冉遗再次看到‘朱厌’再来找他的时候,他内心是诧异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他不知道今日‘朱厌’前来所为何事,但猜想着,应该是同离仑有关。
思索半天后,他还是再度劝说着:“朱厌,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永远不会醒来了。”
谁知此话一出,站在他面前的‘朱厌’,反而淡淡一笑,只是习惯性地绕指把.玩着自己的长发,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冉遗继续劝着他:“我带你回大荒。我们一起走,回大荒。”
‘朱厌’听到这番话后,不由一笑,开口拒绝:“那种机会,不要也罢。”
冉遗一脸担忧,语重心长劝说着‘朱厌’,希望可以改变他的主意。
“可控梦之术,毕竟是妖法。你在梦境里的时间越长就会越虚弱。那些梦,都会害了你。”①
‘朱厌’自然深知沉溺控梦之术的危害,却语气格外淡漠:“我是妖。受伤就能立刻愈合。”
‘朱厌’一脸无所谓的神情,指尖继续玩绕着自己的发尾,不疾不徐接着说:“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这一身妖力,散就散了吧。”
看到‘自己’一脸淡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朱厌倒是没有意外。
可对面的冉遗看了,忍不住咬牙切齿怒吼着,希望能够骂醒他:“朱厌,我看你真是疯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看到‘朱厌’毫无改变之意,声线由厉转柔,一脸无奈:“朱厌,只当大梦一场,这样不好吗?”
“可是,冉遗,”‘朱厌’漫不经心的脸上突然变得格外严肃,语气认真,“我爱他。”
‘朱厌’最后一句话,简短的三个字,让站在他对面的冉遗瞳孔大颤,震惊得他久久无法回神。
站在不远处的朱厌就像是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从头到尾听完了‘自己’与冉遗的对话。
当他真正听到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剖白之词,眸色也随之暗沉了几分。
他想,他应该是爱离仑的吧。
可如果爱,为何忘?
倘若相爱,何来恨?
这中间的兜兜转转,到底又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他所知悉的事情?
他何时有再来找冉遗索要控梦之术?
为何他没有这段记忆呢?
此时的大荒禁地里,老者从怀里掏出一节槐木枯根跟一个小白瓶。伸手拔掉的瞬间,一阵微弱的水流涌动声从中传来。下一秒,像似有了自我意识般,从瓶子里头涌动而出。
是新鲜的血液。
“师傅,这是何物之血?”一旁站着的年轻弟子嗅了嗅空气中漂浮着的血腥气,一脸不解问着。
“这可是那大荒妖后,朱厌的心头血。”老者接着厉声一喝,“别废话了!准备起阵!”
一语落下,在场诸多弟子个个顿时面露严峻,开始排兵布阵,施咒起法。
不消片刻,一个巨大的金色阵法凭空绘制完成,法阵威力颇大,足以诛灭上古大妖。
老者对着从瓶子里头涌动而出的朱厌心头血,用力一挥,血当下便注入漂浮在空的槐木枯根。
下一秒,槐木枯根发出了诡异的红光,接着源源不断吸食着大荒禁地里枯死的生灵气息。
正在努力回想着‘自己’何时又见过冉遗的朱厌,胸口骤然一疼,跪倒在地。
胸腔内原本跳动不止的心脏,好似诡异得停止了跳动。
与此同时,槐江谷小居内,离仑书房里一幅悬挂在墙上,沉寂了足足数万年之久的《百妖山海图》,感应到从大荒禁地里传来的朱厌心头血的气息后,发出刺眼的异光,随着而来的是声声不断的鼗鼓声——
鼗鼓声越来越响亮,而朱厌游荡在外的三魂意识突然像是被人用利刃千刀万剐着,疼得他脸色煞白。
下一秒,他的三魂意识便被鼗鼓之声强制召唤而回,进入了槐江谷小居密室内那幅正发着异光的百妖山海图。
百妖山海图内,朱厌转瞬来到了白帝塔外的禁地洞窟,看着眼前摆放的棋局,不由晃神起来。
他想起来了。
这一盘未下完的棋局,是他跟离仑最后下的一盘棋。
眼前的棋还未落完,可那与他执棋相落的人,却早已身死魂消,丢下他一个人,苟活了足足三万年...
“离仑...”朱厌喉间发酸,眼眶生疼,“你这个混蛋...”
一团黑雾在洞窟门口凝聚而出,黑雾散去,一道身影缓缓现身,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
孩童身着一身宽大华服,黑金相间的衣袍之上绣满古槐一族的妖徽,一头蓝至泛黑的发丝,随意半挽,长发及腰。
孩童眼神冷冽,轮廓深邃,眉目之间,欺霜赛雪。额间长着跟离仑如出一辙的槐鬼妖纹,连同五官也与离仑有几分相似。
明明才约莫十岁左右,却足以见得五官俊美得不似凡人。
孩童原本格外警惕的眸光,在望到不远处的朱厌时,转为错愕,进而无措,眸光微闪,小声唤着:“...娘亲...”
坐在棋局前的朱厌循声望去,目光在触及到这道骤然出现的人影时,不由一愣,脑海里莫名其妙泛起离仑之前一直对他说的话。
“阿厌...有些事,记得却不如忘了...”
孩童缓缓走向朱厌所在的位置,在那盘还未下完的棋局前,驻足停下,接着又走到朱厌对面,坐了下来。
坐下来的孩童闪躲着眼神,微张的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抬眸,对上朱厌视线,小声开口:“...娘亲...”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白玖,朱厌只觉眼眶发酸,视线逐渐被温热水雾覆盖,咽了咽发酸的喉咙,哑着嗓子回着他:“小白兔...”
谁知,此言一出,朱厌明显感受到坐在他对面的‘白玖’身子一顿。随后,原本正与他对视的眼睛,不自觉再度挪开了。
错开与朱厌对视的‘白玖’,拾起一枚黑子,徐徐落下,吃掉了朱厌的一枚白棋。
‘白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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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子的落下,跟离仑如出一辙的棋路,震得朱厌眼眸微闪,内心诧异不已。
朱厌见状,伸手执棋,轻轻落下,吃掉了‘白玖’的几枚黑子。却又在下一秒,反被吃掉一枚白棋。
一时之间,棋逢对手,胜负难料。
随着一枚白棋再落,朱厌娓娓道来:“棋路看似杀伐决断,弃子争先,步步为营,最终却只吃了一子。”②
“棋逢对手,需得耐心。棋局未定,不到最后,胜负难料,举棋之间,生死逆转。”
‘白玖’执着黑子一落,微微抬眸望向朱厌,“只吃一子的人,未必就不能绝处逢生。”
此言一出,朱厌面上肉眼可见多了一分动容。此时此刻,他才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白玖’。
眼前的孩童明明是白玖,可却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怪异感觉萦绕在朱厌心头久久不散,难以表述。
眼前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恍惚之间,他好似看到一个缩小版的离仑坐在他对面。
低眸一看,朱厌重新细细观摩起眼前棋局。
确实,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孩子的棋路,跟离仑如出一辙。
朱厌不由心生疑惑,白玖性子随他,活泼好动,善动善思,却只愿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白玖喜医,所学的岐黄之术便是跟他所学的。
记忆中的小白兔,平日里也只爱捣鼓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怎会学这种极需耐心的下棋呢?
更何况,在他现有恢复的记忆里,他跟离仑两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曾教过白玖下棋。难道又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
这个孩子,不是他在冉遗尘梦迷阵内看到的白玖,不是他跟离仑的孩子,不是那个痴迷岐黄之术的小白兔。
朱厌内心愈发不安,顿时肯定起来:不对!不对,他不是小白兔。
正下着棋的‘白玖’突然抬起头,那双暗蓝眼睛顿时变成鎏金色泽,而与他对望的朱厌,那双暗红眼睛也随着变成鎏金色泽。
是他送给离仑的破幻真眼。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孩子也有破幻真眼?
破幻真眼,是大荒顶级上古大妖才有能力修炼出的法宝,放眼整个大荒,就只有他有。而他的破幻真眼,早在几万年前就送给了离仑。
朱厌望向眼前‘白玖’,原本柔和的眼神再度变得凌厉起来,就在他准备有所动作之时,一道浑厚低沉的梵音抢先入耳制止了他。
“朱厌。”
“谁在说话?出来!”
“九天。”
九天?这是何人?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正当朱厌正深思着,便听到了这道声音继续响起——
“朱厌,你可记得,你曾孕有双生子。”
“长子名为白槐,次子名唤白玖。而长子白槐,被斩杀于屠灵阵。”
朱厌一愣,眸中满是错愕,只觉脸上顿时一阵温热,不可置信之余,更是下意识立刻否认掉这人说的话:“胡说八道!”
朱厌情绪波动明显,体内戾气趁机再度作妖,循循善诱着:“朱厌,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哭吗...”
“因为他说的,没错——”
留下这句话后,体内狂笑的戾气再度沉寂起来。
眼前坐着的‘白玖’神情落寞,语气之中带了一抹哀怨与难过:“爹爹...跟娘亲...”
说到一半,又再度落下一枚黑棋后才接着说:“为何不来看阿槐...”
“阿槐...”
朱厌念着这个名字,脑海瞬间宛若万蚁噬咬,又如千刀万剐般疼痛,疼得他忍不住倾身,不慎倒向眼前棋局。
手边的黑白棋子跟棋罐,统统都被他不小心打落得散了一地。
等他缓过神,再度抬眸之时,眼前的‘白玖’瞬间化作一阵蓝烟,消失不见——
胸口再度传来一股灼热,一阵天旋地转后,朱厌也随着消失在禁地洞窟里。
一声惊呼,躺在槐江谷小居内昏迷了一个月的朱厌猛地睁开眼睛。
守在他一旁的英磊惊呼出声,满脸开心,“大妖,你终于醒了,”抱着朱厌左瞧右看了好几次确认他是否有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
“英磊,不对的不对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还未等英磊出声,朱厌便跌跌撞撞跑向离仑书房。
英磊大声一喊,连忙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朱厌大妖,你去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