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瑜目光顺着李佳佳所看的方向看去,掠过衣橱的玻璃镜面,不经意间瞥见了对面店里的上官宴霖。
男人身姿挺拔,少说也有一米八八,上身一件简约卫衣,下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头发随意抓了个美式前刺,显得随性又利落。
他身边跟着个气质温婉的小美女,踩着华伦天奴的高跟鞋,一袭藕色长裙衬得她身姿婀娜,一颦一笑间尽是温柔。
沈书瑜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李佳佳,只见她手指紧紧攥着那套蓝色西装的纽扣,指节泛白,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挣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书瑜心下一软,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劝道,
“明明心里还放不下,为什么不肯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李佳佳回过神,反手握住沈书瑜,嘴角扯出一抹无力的笑,
“书瑜,有些痛,藏在心里就好了。当年是他先放的手,如今他又回来,我还能奢望什么?”
她双手缓缓垂落,一向活泼爱闹的李佳佳罕见地沉默下来,声音轻得像叹息,
“再来一次,也不过是重蹈覆辙。”
沈书瑜上前轻轻抱住她,“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不在一起也好,你看我和贺淮旭,走到今天这一步,往前迈不动,往后撤,全是撕扯的痛。”
“谢谢你,书瑜。”李佳佳抬眼看向沈书瑜,忽然笑了笑,
“回来之前就约好了的,他还是老样子,在我这儿,也就这点用处了。”
“哎,”沈书瑜听得心里发酸,“你别这样,佳佳。”
她怎能不心疼。
李佳佳大一时就和上官宴霖在一起,那时他们是系里公认的金童玉女,多少人打赌他们能走多远。
可谁能想到,临近毕业,上官宴霖竟不辞而别,干脆利落地出了国,独留李佳佳一人承受这场无疾而终的感情。
那一年,李佳佳颓废不堪,挂科、延毕、住院,甚至一度被诊断出精神问题。
是沈书瑜一直陪在她身边,才让她慢慢熬了过来。说实话,沈书瑜一点也不希望李佳佳再和上官宴霖有任何牵扯,那样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和挣扎。
可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书瑜,你说……他现在身边那个女孩,是不是有几分像我?”
李佳佳淡淡的声音飘进沈书瑜耳中,带着说不出的怅惘。
——
对面女装店内,正在挑选衣服的上官宴霖忽觉后背一阵刺痛。
他反手摸了摸,并未发现异常,可那痛感却真实地蔓延开来。
他靠向墙壁,试图抵住痛处,却丝毫未能缓解。
最终,他快步走出店铺,乘直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身着藕色长裙的美女是他表姐上官安馨,见他神色不对,立刻跟了上来,“怎么了?”
上官宴霖点燃一支烟,闷声道,“心口疼。”
上官安馨叹了口气,
“当年你因为爷爷以死相逼,不得不不辞而别出国,这件事你明明可以跟佳佳解释清楚,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难道你的面子比你们的感情还重要?”
“不是不想说,”上官宴霖低下头,“只是……”
“只是什么?你不过是听系里有人说她和别人走得近,你亲眼见到了吗?有证据吗?空穴来风的事,值得你浪费这么多年感情?”
“可如果是假的,为什么我出国那么大的事,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哪怕不是关心,就算是劈头盖脸骂我一顿也好……可她什么都没有。”
上官宴霖的声音低沉,透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哎,这就是你们俩的结。可以谈,为什么不说开?”
“要不你去试试看?把话说清楚?万一一切只是你的误会呢?”
“你现在还特意请我回来,帮她挑生日礼物。我这么忙一个人,国内都很少回了,这还不够证明你心里还有她吗?为什么就不能……”
上官安馨劝道,
“不用了,姐。”上官宴霖将头埋得更低,打断上官安馨的劝解,
“就当今天我没来过吧。”
上官安馨见他油盐不进,也有些生气,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留他一人站在原地。
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几乎要烫到手指,上官宴霖却仍靠着墙,一动不动。
他英俊的侧脸沉静,眼底却暗潮汹涌。
一位保洁阿姨远远地看见,走过来提醒,“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上官宴霖这才回过神,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他将烟摁灭,坐回车内,双手交叠,紧紧握住。
“姐,你说……真的是我想错了吗?”他语调平静,眼神却深不见底。
上官安馨懒得搭理,正忙着处理工作消息,却又不能不管这个表弟,只好敷衍道,“别人说的你不信,那就信你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上官宴霖背脊一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碎裂。
他伸手探入衬衫,摸到那枚戴了多年的观音玉石。边缘已被磨得光滑,红绳也褪了色。
他将玉石取出,轻轻摩挲,又贴于额前,默念片刻,才重新塞回衣内,贴紧心口。
他向后靠去,双手捏着鼻梁,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疲惫,仿佛刚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事。
——
看着上官宴霖乘电梯离开,许久未归,李佳佳默默坐在女装店门前的长椅上。
纷乱的思绪不由飘回七年前那场聚会——上官宴霖的生日宴。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地走到包厢门口,却被里面刺耳的嬉闹声定在原地。
“恭喜宴霖留学成功!那你那个暴脾气炸药李佳佳怎么办?”
“也就你能忍她四年!”
“不忍能咋办?你看她前男友,被她骂得到现在都找不着对象。”
“还得是上官宴霖脾气好啊。”
接着,是上官宴霖的声音。那样独特的音色,即便混着包厢里的歌声和嘲讽,也清晰地刺耳。
“嗯,没吃过辣的,尝尝鲜而已。我很快就要出国了。”
李佳佳站在门外,眼眶瞬间红了,心脏疼得几乎窒息。
上官宴霖的家境仅次于贺家,她从未奢求能与他有什么结果,却没想到,自己竟只是他口中的“尝鲜”?
她满心期待的未来,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送他的生日礼物,是一枚观音玉石。是她爬了三个小时山路,专程去寺庙求来的。
后来有朋友对她说,
“难怪走不远,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的能力,也就只能陪上官宴霖走到这一步了。”
话中有话,但上官宴霖任由旁人轻贱她,一言不发。
那晚,她红着眼醉到不省人事,最后是远房表哥来接她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