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高男人拧着眉头,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沈书瑜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沈书瑜接过那部冰冷的手机,低下头,在他视线死角处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颤抖着按下贺淮旭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嘟——嘟——”声。
快接啊,贺淮旭,快接!
沈书瑜满心都是焦急。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自动挂断的忙音。
沈书瑜心中的期待瞬间摔得粉碎。
她刚想再试一次,手机却被胖高男人一把夺回!
“你他妈在打给谁?”他厉声喝道,眼神凶狠。
沈书瑜心头一紧——他发现了?
也对,干绑架这行,肯定早把目标人物家属的电话查得一清二楚。
内心失望至极。
她暗道糟糕,却听胖高男人继续骂道,
“跟老子磨时间呢?告诉你,我们好几拨人散在外面!你爸想查也查不过来!”
说完,他粗暴地将手机塞回她手里,“好好给你爸打电话!再打这些不通的号,老子现在就收拾你!”
“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不然,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一千万!快打!”
沈书瑜只能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次,她拨通了李佳佳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李佳佳公事化的声音,“你好,哪位?”
沈书瑜强压住颤抖,轻咳一声,刻意压低了声调,
“李秘书,我是姜小姐。请把手机给我爸爸,我有事要跟他说。”时间只有二十多秒,她必须争分夺秒。
李佳佳在银行工作,警觉性极高,一听这反常的称呼和语气,瞬间意识到——这是绑架案的标准话术!
可是书瑜为什么打给她?不是应该打给贺淮旭吗?
来不及多想,救人要紧!她立刻示意身旁的上官宴霖靠近,用口型无声地说,“听我的,是绑架!”
得到上官宴霖肯定的眼神,李佳佳立刻回应电话那头,
“好的小姐,我这就转接给姜总。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胖高男人本来嫌时间拖得太久正要挂断,一听到“爸爸”要接电话,立刻改变了主意——一次性拿到钱就跑!要抓也是抓其他兄弟。
他刚想凑过去说交钱地点,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一个故作低沉的男声,“乖女儿,怎么了?”
沈书瑜见李佳佳领会了她的意思,心神稍定,开始拖延时间,“爸,我这边有个朋友急需一笔资金周转……”
上官宴霖看着李佳佳正在用另一部手机报警,也配合着拖长语调,“哪个朋友啊?爸爸认识吗?”
沈书瑜瞥了一眼紧盯着她的胖高男人,谨慎地回答,“您没见过,但之后会安排您见的。”
“行,要多少?”
“一千万。”
“手上现金流没这么多,先给五百万行不行?”上官宴霖按照李佳佳的提示周旋。
沈书瑜捂住话筒,问胖高男人,“一半,五百万,行吗?”
胖高男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快速报出一个地名,“雨边村废旧水泥厂。”
沈书瑜刚把地址复述过去,胖高男人立刻掐断电话,利落地拔出电话卡,折成两半扔进旁边的水洼里。
矮瘦男人则迅速用胶带封住沈书瑜的嘴,再次用粗糙的绳索将她的双手死死捆住。
一切做完,胖高男人得意地拍拍手,“早知道这么简单,还拜什么码头?咱俩单干,早发大了!”
“就是!”矮瘦男人附和道。
两人走到门口望风,确认四周无人后,便钻进隔壁房间打扑克去了。
二十分钟后。
胖高男人越来越不安,猛地冲出来揪住沈书瑜,“你刚才的电话是不是有问题?”
他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一回头,数名持枪警察已冲入厂房!
“警察!不许动!”
胖高男人目眦尽裂,死死瞪着沈书瑜怒骂,“臭婊子!你敢耍老子!”
话没说完,他就被警察迅猛扑倒制服。矮瘦男人也被守在门外的警察一举擒获。
李佳佳红着眼圈冲过来,颤抖着手为沈书瑜松绑。
看到她被勒出深红印痕的手腕和脚踝,心疼得直掉眼泪。
“书瑜……书瑜?”她小心翼翼地擦掉沈书瑜脸上的泪痕,轻轻撕开她嘴上的胶布。
感受到沈书瑜整个人仍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李佳佳立刻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没事了,书瑜,没事了……还活着,我们还活着……”
沈书瑜后知后觉地感到铺天盖地的恐惧,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随后,她们跟着警察回警局录了口供。
结束后,上官宴霖开车将她们送回齐富路。
车上,李佳佳搂着仍在轻微发抖的沈书瑜,对上官宴霖说,
“宴霖,你一会自己回家。我今晚陪书瑜睡。”
上官宴霖面露难色,他知道贺淮旭有严重洁癖,绝不会允许外人留宿。他不好直说,只好委婉建议,
“要不……送书瑜回她爸妈那儿?”
“书瑜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让叔叔阿姨看到?你不是存心让老人家担心吗……”李佳佳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上官宴霖的言外之意。
她顿时火冒三丈,
“你是怕贺淮旭因为洁癖让我滚?贺淮旭听到书瑜被绑架了都不来?他还有脸不让我住?这个贱男人!我今晚非要跟他好好斗一斗!”
“他妈的还说书瑜是自导自演?真是给他脸了!”
“死渣男!”
李佳佳骂上了头,直到上官宴霖低声提醒,“佳佳,少说两句,书瑜情绪不好。”
她这才惊觉失言,慌忙看向沈书瑜。
只见女人依旧苍白着脸,蝶翼般的长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正无声地小声抽泣着。
车内陷入沉默。
抵达后,上官宴霖下车,悄悄塞给李佳佳一张卡,“照顾好书瑜。”
这是他替好兄弟赎罪的方式。
他原本还以为沈书瑜太过绝情,才会背着贺淮旭另嫁他人。
甚至想过在这七天里劝劝她,毕竟七年的感情不容易。
可经历了今晚,他才彻底明白——他妈的女朋友被绑架了都不来,还说是演戏?
要不是当时忙着救人,他真想敲开贺淮旭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铁!
果然,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直到上官宴霖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沈书瑜才敢彻底暴露自己的脆弱。
她扑进李佳佳怀里,瞬间哭得撕心裂肺,
“佳佳……为什么……为什么我被绑架了贺淮旭都不来?还说我是演戏?这七年……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啊……”
李佳佳搜肠刮肚地想安慰她,“
书瑜,别多想……他可能……只是太忙了。”
沈书瑜先是受尽惊吓,精神还未平复,又遭到贺淮旭的致命一击,只觉得身心俱疲,累到了极点。
李佳佳扶着她走进客房,安顿她躺下,自己就在旁边守着。
看着沈书瑜无声地流泪,那破碎感强烈得让人心疼。
李佳佳恨不得立刻提刀去找贺淮旭讨个说法!
讨不到说法,就给他三刀!
但她看着沈书瑜终于闭上眼,或许是太累了昏睡过去,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必须守着书瑜。
过了很久很久,沈书瑜忽然睁开眼睛,眼里布满骇人的红血丝,声音沙哑,“佳佳……我还没换衣服……好脏……”
“我现在就去给你放洗澡水。”李佳佳连忙起身。
刚放好水,转身却听见客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