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老宅客厅里,新来的佣人小荷紧张又感激地守着座机。
金管家给她安排了这么轻松的差使,只需要接一个电话,她一定要做好。
电话铃突然响起,她立刻接起,听筒里传来一道温柔年轻的女声,“大奶奶在家吗?休息了吗?”
小荷愣了一下。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像是奶奶的闺蜜啊?
但想到金管家叮嘱的只管传话别多问,她赶紧压下疑惑,毕恭毕敬地回答,
“是,大奶奶还没休息。”
电话一头。
沈书瑜本来已经做好了大奶奶已经休息的准备,没想到还没休息。
想到李佳佳的话,她心里不安。
她回复佣人,“那麻烦你给大奶奶说一声,我稍后就到,你让她等我一会。”
“收到。”佣人语气恭敬。
等挂了电话刚好遇上来客厅的管家,她主动汇报工作进度,“金管家,大奶奶的朋友已经打来了电话,说是一会到。”
金管家停下脚步,笑眯眯问道,“今天这么好说话吗?”
小荷认真回复,“好说话,很温柔。”
金管家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看着新来的佣人。
那位以脾气差出名的“珠宝大姐”,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
他本是存了考验的心思才让她接这通电话,没想到她竟应付得如此顺利。
“挺好,”他笑眯眯点头,“你这性子倒适合在豪门待着。去帮大奶奶找些广场舞视频吧。”
他还要忙着准备茶点,没再多问便匆匆离开。
佣人小荷来到后院,却见大奶奶正中气十足地指挥着,“快把这些输液袋都扔了!看着就晦气!”
几个佣人连忙抬走一堆崭新的医疗废弃物。
大奶奶转身又回房换了身更艳丽的旗袍,还特意描了眉毛,哪有一丝病容?
满头银发的大奶奶对着丈夫的遗像恭敬地上了三炷香,双手合十低语,“老头子,保佑贺家顺顺利利。”
走出房间后,她立刻扯开嗓子朝窗外喊,“音乐声再大点!让整个半山腰都听听咱们的热闹!”皱纹遍布的脸上泛起红光,“老二老三老四来了就行!他们家那几位老古董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隔着院子与妯娌们喊完话,她精神抖擞地指挥佣人摆放茶点,身后的音响震得地板都在颤动。
音乐声震耳欲聋时,她才想起嘀咕,“那老姐妹怎么还没到?”转头看见新来的佣人,随口问道,“小荷,我朋友接到电话了吧?”
小荷恭敬弯腰,“回大奶奶,接到了,说正在来的路上。”
“好好好!”大奶奶抚掌大笑,艳丽的旗袍在灯光下晃出耀眼的光泽,“等她来了非得比试比试谁扭胯更带劲!”
贺奶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大半辈子困在豪门里带完儿子带孙子,管完公司管家族,要不是贺淮旭终于能接手,她这把老骨头早该累散架了。
表面风光有什么用?还是现在这样,和姐妹们满世界跳舞快活!
“那就好,”她满意地点头,“她估计刚跑完步没开车,让班车去山脚接一下。”
“是。”佣人连忙去安排。
与此同时,沈书瑜乘坐的出租车正好停在山脚下。
她付钱下车,夜风卷着山间凉意扑面而来。
班车安静地等在山脚下,沈书瑜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大奶奶总是这样体贴入微,连她没开车都考虑到了。
山道两侧新装的路灯熠熠生辉,像一条璀璨的星河铺展眼前。
是贺淮旭害怕她走夜路,特意安装的。
再看还是感动。
她正望着出神,新来的司机热情地搭话,
“这些路灯可是英国进口的!贺总真是大手笔,两天就全部装好了。”
英国进口?
沈书瑜的心脏猛地一沉。
陈雅父母正是英国最大的灯饰生产商...
原来如此。
过去七年,她多少次说过害怕走这段夜路?
他从来只是淡淡一句“让司机接你”。
突然之间一夜安装路灯确实让她很感动。
没想到是为了讨好白月光的父母。
沈书瑜,你怎么又自作多情了?
晚风突然变得刺骨。
她看着那些华丽的路灯,只觉得每盏都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司机还在感慨,“贺总对您真上心啊...”
她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比笑容先一步滑落。
是啊,真上心。
上心到用给新岳父岳母的献礼,顺便施舍她一点光亮。
“南北的路你要走一走…”
摆渡车行至半山腰,震耳的音乐声浪般扑来。
沈书瑜怔住了,七点了,大奶奶重症病人需要静养的时刻,整座宅子却像在开狂欢派对。
不对...
李佳佳的话像警铃在脑中炸响。
下车后她快步走向宅子,越近越心惊几位奶奶洪亮的谈笑声穿透音乐。
“哎哟大嫂你这腰扭得比小年轻还带劲!”
“那是!要不是我家那小子总拦着,我早去参加广场舞大赛了!”
沈书瑜猛地停住脚步,停了几秒,才颤抖着手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穿过玄关,转弯,眼前豁然开朗。
灯光璀璨,酒水茶点琳琅满目,哪里是重症病人静养的模样?
她脚步踉跄地后退半步,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胸腔。
不会的...大奶奶不会这样骗我…
可李佳佳的话像淬毒的针扎进脑海,“没必要搭进去自己的一生!”
她猛地咬唇,加速冲过最后一道回廊…
“砰!”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黑暗。
音乐与欢笑戛然而止。
“山下的施工队断错电了!”是金管家的声音,“就说换颗灯泡,非把整座山搞停电!”
沈书瑜死死贴着冰冷墙壁,指甲掐进掌心。
在绝对的黑暗里,她害怕得一动不敢动。
“已经催了,马上来电。”
几乎话音刚落,灯光骤亮!
她僵硬地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