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弊案”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路遥刚刚升腾起的喜悦和希望,将他重新打回冰冷的现实。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咚咚声,震得他耳膜发疼。
【舞弊?!我舞弊?!我他妈差点把命都考没了,我舞弊?!】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绝对不能慌!一慌就完了!
他脸上迅速挤出极度震惊、茫然和委屈的表情,声音都带上了恰到好处的颤抖:“弊、舞弊?差爷,您是不是搞错了?小人寒窗苦读,秉烛夜读,全凭自身本事参考,怎会舞弊?这……这从何说起啊?”
那差役面无表情,似乎见惯了这种反应,只是公事公办地道:“有没有舞弊,回了衙门自有分晓。休得多言,走吧!”说着,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铁尺上,语气不容置疑。
路遥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反抗无用,只会罪加一等。眼下只能先跟他们走,再见机行事。
【是谁?孙滑头?还是青蛟帮通过官府的手段来搞我?】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他被两名差役一左一右“护送”着,穿过人群异样和探究的目光,朝着府衙走去。沿途,他看到了钱多多正对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傻笑,看到了赵实诚落榜后失魂落魄的背影,也看到了……孙滑头。
孙滑头站在人群边缘,正用一种混合着阴狠、嫉妒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被带走。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孙滑头甚至几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做了一个极轻的抹脖子的动作。
【果然是你!孙滑头!】路遥瞬间确定了主谋,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运作的,但这份“厚礼”,绝对是他送的!
被带入府衙侧堂,而非阴暗的牢狱,这让路遥稍微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还未定性,仍处于调查阶段。
堂上坐着一位面色严肃的中年官员,身着青色官袍,大概是负责此次铨选具体事务的吏目或经历。旁边站着几个胥吏,其中包括报名时查验他路引的那个小吏。
“堂下何人?”官员沉声问道,声音带着官威。
“回大人,小人路小乙。”路遥跪下,恭敬回答。
“路小乙,现有同考考生孙华(孙滑头的大名)举报,你此次铨选考试涉嫌舞弊,夹带抄袭,可有此事?”官员开门见山,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大人明鉴!小人冤枉!”路遥立刻喊冤,声音悲切却清晰,“小人不知孙华为何要诬告小人,但小人考试之时,号军搜身严格,众目睽睽,如何夹带?又如何抄袭?此乃无稽之谈!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他一口咬死冤枉,并且点出“诬告”和搜身程序,先将基调定下。
那官员不置可否,看向旁边的胥吏。报名时那个小吏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报名查验时,此人路引齐全,身份无误。但观其衣着谈吐,确不似宽裕之家,却能写出那般策论,确实……略显可疑。”他的话看似客观,实则暗暗捅刀。
路遥心里骂娘,面上却更加“委屈”:“大人!穷苦人家便不能通文墨、晓事理了吗?小人虽家道中落,却自幼蒙家中长辈教导,从未懈怠!至于策论,乃是小人结合市井见闻与律法条文,苦思所得,绝无抄袭!”
“哦?市井见闻?”官员似乎来了点兴趣,“那你便将你策论中‘杜舞弊需明权责、重核查、严惩处’这三条,细细阐述其理据所在,不得参照原文。”
这是要现场考核了!
路遥心中一定,不怕你问,就怕你不问!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答卷上的观点,结合这几天在城中观察到的胥吏办事流程、以及《律例》中的相关条款,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地阐述起来。他甚至举了个例子:“譬如城南粮税征收,若能将征收数额、时限、经手胥吏姓名皆明榜公示,百姓知晓流程,胥吏难以欺上瞒下,此即为‘明权责’;设立账册副本,定期由不同房吏交叉核对,此即为‘重核查’;一旦发现贪墨,不论轻重,皆按《律例》‘监守自盗’从严惩处,以儆效尤,此即为‘严惩处’……”
他侃侃而谈,不仅复述了观点,还补充了细节实例,听得那官员微微颔首,旁边几个胥吏却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这小子说的办法,可真要命!
阐述完毕,路遥叩首:“大人,此皆小人一点浅见,或许稚嫩,却绝非抄袭可得!若孙华指控小人抄袭,敢问小人抄袭于谁?可能拿出证据?”
官员沉吟片刻,看向旁边胥吏:“去,将考生孙华带上来,再将路小乙的答卷取来。”
不一会儿,孙滑头被带了上来,看到路遥还跪在那里,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路遥的答卷也被取来,放在官员案上。
官员先问孙滑头:“孙华,你举报路小乙舞弊,有何证据?”
孙滑头显然早有准备,硬着头皮道:“回大人!学生与路小乙同在城南备考,知其平日仅为他人代写书信维生,并无显赫师承,亦无余财购书苦读。然其策论却远超同侪,观点老辣,非久经历练者不能为!此其一可疑!其二,考试那日,学生见其神色鬼祟,下笔极快,似胸有成竹,若非早有准备,岂能如此?”
这完全是主观臆测和诛心之论!
路遥立刻反驳:“大人!代写书信亦需熟知律法条文、市井章程,此正为积累!下笔快乃因思虑已久,成竹在胸!难道非要抓耳挠腮、拖延至最后方显真实?孙华此言,实乃嫉妒小人成绩,恶意诬告!请大人明察!”
官员又拿起路遥的答卷,仔细看了看,尤其是那手工整的馆阁体,忽然问道:“路小乙,你这手字,是跟谁学的?”
路遥心中一动,想到了鬼手张,但绝不能提他,便道:“回大人,是临摹城中书肆售卖的字帖所学。”
“哦?”官员似乎抓住了什么,对胥吏道:“去查查,近期是否有涉及胥吏舞弊的陈年旧案卷宗或以往铨选优等答卷失窃?”
胥吏领命而去。
孙滑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路遥的心却提了起来。
【难道他暗中陷害,偷偷在我住处塞了违禁卷宗?】
片刻后,胥吏回报:“大人,并无卷宗失窃。不过……”胥吏犹豫了一下,“卑职方才核对时发现,路小乙答卷上的笔迹,与数日前户房一份关于漕粮账目不清的申斥公文批复笔迹,颇有几分相似……当然,仅是形似,神韵差之千里。”他赶紧补充道。
堂上顿时一静!
孙滑头脸上得意更盛。路遥却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笔迹相似?和户房公文的批复笔迹相似?那岂不是暗示他可能提前接触过内部文件甚至勾结胥吏?
【妈的!孙滑头这厮好毒辣!他肯定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那份公文,或者打听到了内容,然后在此设套!】路遥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毒计!
那官员的目光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住路遥:“路小乙,此事你作何解释?!”
危机瞬间升级!这已不仅仅是考场舞弊,可能涉及到勾结胥吏、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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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了!
路遥大脑疯狂运转,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如何解释?如何破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堂外候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被他救过的卖炊饼的刘老汉!老汉正一脸焦急地向里张望,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路遥福至心灵,猛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带着豁出去的悲愤:“大人!小人或许知道为何笔迹会略有相似!”
“讲!”
“小人贫寒,无钱购买足够纸墨练字,平日皆是在南城代写书信、抄录文书赚取微薄费用,同时练习字迹!城中诸多商铺招牌、官府告示,乃至……乃至偶尔流传出的公文废稿,皆是小人模仿学习的对象!大人若不信,可传唤南城街坊询问,小人所言是否属实!小人临摹百家字帖,或许无意中摹仿了某位书吏大人的笔迹,但绝无勾结之事!此心天地可鉴!”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临摹对象扩大到所有公开字迹,完美解释了笔迹相似的可能,并且点出了自己贫寒练字的艰辛,极易引发同情。
堂外刘老汉似乎听到了这话,激动地差点喊出来,被差役拦住。
官员沉吟不语,目光闪烁。
就在这时,之前奉命去核查的另一个胥吏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一本油渍麻花的书,禀报道:“大人!卑职在考生钱多多处查到一书,上有路小乙的名字和大量笔记,钱多多声称是路小乙暂存于他处的。经比对,此书笔记笔迹与答卷笔迹完全相同,内容也正是《胤朝律例》节选,可见路小乙平日确在用功苦读!”
正是路遥之前情急之下塞给钱多多的那本救命书!
路遥瞬间松了口气!钱多多这胖兄弟,关键时候真靠得住啊!效果拔群!
证据链瞬间被补上!苦读、练字、笔记、街坊佐证……路遥的辩解变得无比可信。
反观孙滑头,除了一番毫无实据的揣测和诛心之论,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官员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猛地一拍惊堂木,指向孙滑头:“孙华!你无凭无据,仅因嫉妒便诬告同考,扰乱铨选,浪费公帑,该当何罪?!”
孙滑头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无人色,浑身筛糠:“大人饶命!学生……学生只是一时糊涂!学生知错了!”
“哼!押下去!革去功名,永不录用!依律重责二十大板!”官员毫不留情地宣判。
孙滑头如同烂泥般被拖了下去,很快外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和板子落在肉上的闷响。
路遥跪在堂下,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终于……洗刷冤屈了!
官员看向路遥,语气缓和了些:“路小乙,你虽系被诬告,然笔迹之事引人生疑,亦需引以为戒。念你寒门苦读,确有实才,本官便不予深究。望你日后恪尽职守,好自为之。”
“谢大人明察秋毫!小人定当谨记大人教诲,鞠躬尽瘁!”路遥连忙叩首,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风波似乎就此平息,他被胥吏带出侧堂,办理后续的入职手续。
然而,就在他拿到那份象征着“铁饭碗”的吏员文书,看着上面鲜红的官印时,之前那个发现笔迹问题的胥吏,却悄悄凑近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路小子,你运气不错。不过……劝你一句,户房的水,深着呢。那份批复公文……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
路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刚放下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