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两面宿傩屈指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无形的斩痕顺着帐的脉络悄然游走，发出细碎的嗡鸣。
那些藏在帐每一寸咒力节点里的脆弱，全被百倍浓缩的咒力精准咬住。
淡紫色的屏障先是在斩痕划过处泛起细碎的涟漪，随即像被抽走骨架的织物，从边缘开始层层剥落，化作点点微光。
帐内的尸山血海幻象尚未消散，血水却在斩力的余波中渐渐化作雾霭，白骨也如沙砾般随风消融。
唯有那层护佑生灵的薄茧始终悬在民众周身，连一缕扰乱发丝的风都未曾带来。
哥谭人还僵在原地，眼眸中残留着幻象的惊惧，紧绷的神经让他们没能注意到，脚下的街道早已重见天日，阳光正透过消散的屏障洒落在身上。
匍匐的咒灵抖得愈发厉害，体内因帐而被加持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却连被斩力波及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包裹自己的帐一点点崩解，最终化为漫天飘散的咒力碎屑。
不过数息之间，覆盖几十英里的巨大结界，便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两面宿傩垂下指尖，领域内的幻象随之消散，空气中连一丝咒力的余温都在快速褪去，仿佛刚才那吞城的血海、压境的白骨，还有劈开巨帐的神威，都只是他随手掀起的一场幻影。
虎杖悠仁的共感里还留着斩力奔涌的震颤，他望着远处重归清晰的城市轮廓，喉间下意识发紧。
刚刚可恶的一幕让少年再一次推翻了心中对诅咒之王的认知。
伏魔御厨子的恐怖或许不仅仅是不是无度的破坏，是宿傩把“限定范围”的规则拧成了锁链，将“百倍伤害”的锐度藏进了无形，将束缚玩弄于鼓掌之间，连破帐都像在拆解一件早已算透的玩具。
“愣着干什么？”两面宿傩的声音透过共感传来，带着惯有的傲慢。
“不过是拆了层破布，也值得你如此惊讶？”
“只是对你有了一层新的认知而已，不愧是最强的术师大人。”
因为城市内得救的数以百万人，虎杖悠仁难得的对着两面宿傩使用了敬语，语气里满是真诚。
“不过随手的事，小僧你还有的要学。”
两面宿傩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语气依旧傲慢，嘴角却悄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连那双素来充满戾气的血眸，此刻都柔和了几分。
这小僧虽然总爱用蠢话气人，但偶尔说的几句，倒也还算顺耳。
海风再次吹过海岸，带着城市里民众的欢呼声远远传来。虎杖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宿傩他果然还是有改变的可能的，哪怕几率再过渺茫，这一次他不会再给宿傩走错路的机会了。
“我会继续努力的，这次谢谢宿傩了。”
接管过身体控制权，虎杖悠仁道完谢后就投身入了繁忙的工作之内，现在虽然帐解决了，但灾难的救援工作可还有的忙。
与此同时的在黑面具另一处实验基地的主控室内，蝙蝠侠指尖悬停在操控屏上，将监控录像逐帧放大。
屏幕光影流转间，稻草人浑身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被呈现而出。
他毕生依赖的恐惧毒素喷雾器摔在一旁，翡翠色的雾剂如残魂般在空气中袅袅消散，而两面宿傩那道覆着漆黑咒纹的身影，正满脸怒容的站在一边，猩红的眸子像是要滴出血来。
现代科技无法捕捉咒力的波动，监控中的影像也只有稻草人逐渐血肉模糊的整个过程，而两面宿傩只是站在一边勾了勾手指。
蝙蝠侠通过监控画面推测两面宿傩可以通过结界的连接，找到瘦长鬼影的下落，而当时稻草人刚好就和瘦长鬼影待在一起，不幸就这么发生了。
监控画面不断播放，突然蝙蝠侠的目光捕捉到了某个片段，掠过稻草人扭曲的面容，最终定格在两面宿傩转身前那瞬的表情上。
男人指尖轻点，将画面放大至极致。
最终呈现出来的画面里，两面宿傩眼阴翳，眉骨因紧绷而凸显出冷硬的线条，唇线紧抿成一道锋利的弧度。
蝙蝠侠逐步从微表情学的角度拆解，这是情绪濒临失控、即将被暴怒吞噬的典型征兆。
“恐惧毒素……”蝙蝠侠低声自语，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操控屏边缘。
稻草人最擅长用毒气编织噩梦，那绿色的雾剂必然让宿傩看到了某种足以引爆怒火的幻象。
可那幻象究竟是什么？是咒术界的宿敌，还是……与虎杖悠仁有关的画面？
这个猜测刚冒出来，就被他压入心底。
蝙蝠侠本不喜欢窥探他人隐私，但当目标是如两面宿傩这般不受控的危险存在时，探寻其弱点便成了保护哥谭的必要之举。
咒术界的规则特性，诅咒只能由术师祓除，而身为诅咒之王的宿傩，更是站在这条规则顶端的存在。
众所周知蝙蝠侠从不允许哥谭境内留下无法掌控的威胁，哪怕这威胁曾短暂地成为“盟友”。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阿尔弗雷德沉稳的声音，伴随着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老爷，根据实验基地传回的资料，已初步解析出黑面具设置结界的核心目的。”
蝙蝠洞内阿福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敲动，无数信息流在蝙蝠电脑中流窜，最终汇聚成一份条理清晰的报告。
“瘦长鬼影的术式名为‘灵魂契印’，本质是通过实现他人愿望收取报酬，报酬形式包括但不限于灵魂、寿命与□□。
黑面具正是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换来了足以颠覆法尔科内家族的力量。”
“所以，他为了赎回灵魂，选择献祭整座哥谭？”
蝙蝠侠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以黑面具的贪婪与狠戾，为了自身利益将他人性命视作筹码，本就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逻辑。
“是的。”
阿福端起手边的咖啡，浅啜一口，语气中难得带上一丝冷意。
“不过他的交易已经失败，且永远失去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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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的机会。”
老管家向来支持自家老爷的不杀原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痛恨那些伤害他家人的混蛋。
对于黑面具以及稻草人不幸的遭遇，他表示十万分的哀悼，唯一的遗憾就是死的太迟了，最好之后整个阿卡姆都能一起下地狱去陪他们。
蝙蝠侠没有接话，只是将身体探出基地的通风管道，腕间的钩爪枪“咻”地射出，精准勾住对面楼宇的天台边缘。
在荡向半空的间隙，他抽空问道:“阿卡姆那边没出什么状况吧？”
越是临近收尾，越不能忽视任何隐患，那座关押着无数疯子的监狱，随时可能成为新的灾难源头。
“目前一切正常。”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依旧沉稳。
“黑面具设置的结界特意避开了阿卡姆，似乎有意将那里排除在‘祭品范围’之外。”
“继续密切观测，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我。”
蝙蝠侠说完，便借着钩爪的拉力落在天台，黑色披风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转身投入对残余咒灵的清剿工作中。
这场忙碌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在寻常上班族开工的时间点，虎杖悠仁终于拖着灌了铅般的身体，回到了韦恩庄园内自己的房间。
整整一夜，他几乎是以透支理智的状态，将散落在哥谭各处的咒灵逐一祓除，此刻肾上腺素褪去，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走进浴室，打开热水龙头。当温热的水流裹住身体时，少年忍不住惬意地呼出一口浊气，将自己沉入宽大的浴缸中。
虎杖悠仁只感觉自己的眼皮就像装上了铅块一般越来越沉，连带着脑袋都变得重上了许多，下巴一点一点往下沉去。
熬了通宵的眩晕感渐渐袭来，少年眼皮像是被焊上了铅块，连脑袋都变得昏沉，下巴一点一点地向水面垂去。
在这份惬意中，他只想就这样闭上眼，在温热的水流中坠入梦乡，哪怕只是短暂地歇一会儿。
可下一秒，一道满是嘲讽的冷冽声线，突然在意识中共鸣，将他从睡意边缘猛地拽了回来。
“要睡就滚去床上睡，难不成你想淹死在浴缸里，来不是。是。给我添麻烦？”
“嗯？宿傩原来你还在吗？”
虎杖悠仁努力睁大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大脑不清醒时下意识的反问出生后，就接收到了某诅咒愤怒暴躁的情绪。
“宿傩你又生气了？”
“看到你这副连睡觉都能把自己溺死的蠢样，我要是能高兴，才是真的见鬼了。”
两面宿傩的嘲讽依旧尖锐，却没了之前的戾气，更像是带着几分不耐的提醒。
听在耳边都快烂熟于心的嘲讽，虎杖悠仁靠在浴缸边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半点没有把两面宿傩的话放在心上。
少年甚至感觉有点想笑，自从开了共感之后，自从开启灵魂共感后，他就发现，两面宿傩似乎永远处在“生气”的状态里。
尤其是遇见跟自己相关的问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