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以你为幸福
仅一个眨眼间, 谢恒逸就搞清楚了屋内的状况,并且飞速想出应对策略。
他搂着人后退一步,准备重新将门关上, 当作无事发生。
可惜没能行得通。
谢恒逸的反应很快, 但齐鑫歌的反应也不慢。
齐鑫歌嗑瓜子磕得正起劲, 恨不得多来几场戏看, 立马大声叫住他们:“你们怎么回来了?”
顿时, 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三个人都朝门口望去,眼神称得上热切。
谢恒逸还没想好怎么回话, 其中一个身形苗条的女人就匆匆迎了上来。
他目光垂落, 用余光暗自打量着, 很快明确了对方的身份。
不难看出,他怀里的齐延曲跟女人在眉眼处有几分相似的锐利。除此之外倒是没有更像的地方了。
女人脸型偏圆润,嘴唇小巧饱满, 一身简约连衣裙便显出大方贵气,眼角面庞保养得宜,年龄感自沉淀的气质中透露出来些许。
他没说话,默默将揽肩的动作换成扶手。
女人搀上齐延曲的另一边手臂, 连着“呀”了好几声:“喝了多少啊这是?谁这么大的威风呀, 下次咱别给这面子了。”
齐延曲抬眸看她,含含糊糊地唤了个字, 然后摇头, 比以往还要直接地表示:“不行。”
齐母是见过大儿子喝醉后的模样的,每次见都觉得好玩,当即忍不住笑起来,继续温声温气地问:“妈扶你回床上休息?”
齐延曲微微蹙了下眉:“不行。”
很热,在发汗, 得洗澡才能上床。
不仅由内而外地感到热,衣领还紧紧勒着脖子,更热了。他抬手胡乱扯了扯,没扯开,便仰头朝向谢恒逸,眼中的催促不言而喻。
谢恒逸顺从地伸手,低头时忽地瞳孔微缩,像是看见了什么,反将唯一松开的那颗纽扣系上了。
刚刚在车上闹得有点太过了,看来下次还是得挑不容易暴露的位置,或者再往下边一点才行。
齐延曲疑惑、不解、烦躁,拂开了谢恒逸那只比他还要滚烫的手。
“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男朋友?”齐母见状打趣道,“可我们这只有四间卧室,睡不下啊,让他今晚上先回去行不行?”
齐延曲眼前的场景开始重影,酒劲逐渐上来,有点站不住了,往后一倾靠在谢恒逸身上,竭力分辨半天才清楚齐母在说什么,仍是道:“不行。”
齐母笑得更欢了。
她自知扶不起齐延曲,笑了一会儿就往旁退开,一边走向沙发一边招呼:“别站着了,过来坐。”
谢恒逸点头应好,步子却没朝那边迈,随即提出先带齐延曲上楼简单清洗一下。
“不用,等一会儿他就睡着了,”齐母很有经验,“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他会醒,到时候他自己会起来去洗澡的。”
“你把他扶上去就下来吧。我这个人闲不住,就喜欢逮着人聊聊天。”
谢恒逸心中一紧,面上不显分毫,如言照做。
客厅里交谈声不断,却没有之前热闹了。就连齐鑫歌面上都浮现出不自在,准备偷偷溜走,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荣获提名。
齐母语气放得轻松:“你姓谢对不对?鑫歌跟我们夸过你。”
齐鑫歌刚规矩一秒的坐姿瞬间恢复原型,不可思议地反驳道:“我那是夸他吗?我那是在骂他!”
齐母皱眉以示嫌弃:“聒噪。”
“您说得对。”齐鑫歌喜滋滋地滚开了。
接下来便是一派和谐的问答环节。
齐母虽然把基本情况问了个遍,但大多数都没往心里去,因为那些都不重要,他们主要就是来看看本人。只要亲自看上一眼,心里就有谱了。
毕竟齐鑫歌那孩子眼睛天天对着电子屏幕,身边一群奇形怪状的人,保不齐审美会出现偏差。
再说了,她可在网上看见过的:像齐鑫歌这种直男,看真正的大帅哥会说一般,看兄弟会说真特么帅。
别以为她不上网。
以至于她真的很担心,齐鑫歌口中的大帅哥会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
幸好幸好,是个人样,总算能放下心来。
为了避免话题戛然而止的尴尬,她有一搭没一搭继续问。问到后面,她一个话唠都有点江郎才尽了,扭过头发现齐父跟木桩子似的,越看越来气。
她盯准桌子下老男人的腿,用力踹了上去。
齐父及时握住那只脚,额头直冒汗地出声:“从长远来看,还是要签署一下书面协议比较稳妥。初步方案你们两个自己拟订……”
谢恒逸愣了下,毫不犹豫就要同意,却被齐母打了岔:“小谢啊,帮我接杯水来好吗?加点冰块,我消消火。”
他自然不可能拒绝。
转过身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齐母怒气冲冲骂道:“齐禄海,你有病吧?”
齐父嗫嚅着为自己讨公道:“我不会说话,你非让我说……”
看样子要骂好一会儿。
谢恒逸自觉走进厨房,打算等外面彻底没动静了再出去。
厨房里,跑路已久的齐鑫歌忽地探头探脑地出现。
谢恒逸从玻璃门上看见了那一头紫毛,打发时间地随口道:“说吧,什么好消息和坏消息。”
“啊……”齐鑫歌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发过消息这回事,“也没什么,就是我马上就要回基地了。”
谢恒逸点点头,接着问:“坏消息呢?”
“……?”
“我说的就是坏消息。”
“哦。”
接下来就该问好消息是什么了吧!
齐鑫歌饱含期待地等了又等,始终没等到对方问他好消息是什么,便忍不住再次开口:“你怎么不问我好消息是什么?”
“我不想知道。”
齐鑫歌憋得慌,直接明牌道:“哎,其实也还是没什么,就是我们队今年的积分够进PGC了。我觉得我现在跟女神仅一步之遥!”
谢恒逸难得没打击他的积极性:“嗯,那确实是好消息。”
听到如此正常的回复,齐鑫歌竟有一丝不习惯。他想了想,支支吾吾说:“喂……就是、那个,我们都还没吃饭。”
“我倒是没有很想吃你做的饭,主要是我爸妈他们还没吃饭,就、你懂的吧?”
谢恒逸一秒听懂了暗示,但装作没完全听懂:“OK,那我给你点个外卖?”
“……那还是把我那份顺便做一下吧。”
“这哪有顺便的,每一份都是我的良苦用心。”
齐鑫歌面无表情地恳求:“请你用你的良苦用心给我准备一份晚饭吧!”
谢恒逸终于满意,在齐鑫歌报出的菜名里挑了几个顺手且耗时短的做,最后也没忘了齐母要的冰水。
做好之后,齐鑫歌正好拖时间回来,谢恒逸叫他端菜过去,他连连点头,疑惑地看着谢恒逸端着杯水朝楼梯方向去:“你不过去表现表现?”
“不了,”谢恒逸头也没回,懒洋洋举起手挥了挥,“替我赔个不是,我上去看看你哥怎么样了。”
齐鑫歌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感觉手里端着的菜都不香了……其实还是很香。
他觉得这样不行,真是太没有骨气了。
于是他每在齐父齐母面前夸谢恒逸一句,就低头发消息骂谢恒逸十句。
[617:一顿饭是收买不了我的。]
[617:你让我感到恶心、愤怒,还有一点饥饿。]
[617:明天让辣子鸡和龙井虾仁来见我。]
……
等谢恒逸看到消息时,齐鑫歌已经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617:哈哈哈算了。]
[617:哈哈哈哈哈算不了我要打死你。]
[617:算了,等你惹我哥不高兴了我再打死你。]
再仔细一看,菜名都报到下个月的了。
谢恒逸放下手机,无奈地看着床上神志不清的人,打算第四次尝试把蜂蜜柠檬水喂进去。
齐延曲第四次被吵醒,终于肯坐起身来了。但他本来就喝多了酒水,面前这又是一杯水,实在是喝不下去。
谢恒逸猜错了他的意思:“不喜欢这个?”
齐延曲也会错了谢恒逸的意,他看着眼前的人,回答说:“喜欢。”
谢恒逸挑了挑眉,有点没明白,继续循循善诱:“喜欢什么?”
“喜欢这个。”
齐延曲被烦得不行,哄人一般地伸出食指指尖点了点谢恒逸的额头,然后再次躺下,半梦半醒间推搡了身边的烦人鬼一把:“我有点困。”
谢恒逸怔了好一会儿,良久后才低低道出一句:“我有点完蛋了。”
彻底完蛋了,但这种完蛋的感觉不要太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完蛋的?好像在很久以前,好像在很久之后。这种感觉太过强烈,连时间都成为模糊的背景板。
他静默着凝视眼前这方天地许久,直至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打火声。
有些僵直的身体终于动了,他走出卧室确认了一番:离开的是齐父齐母,齐鑫歌则在三楼电竞房训练。
他回到床边,发现沉睡中的齐延曲神情不愉,便熟练地替人完成了简单的洗漱,待那紧锁的眉头松开后才一同睡下。
约莫半个小时后,谢恒逸猛然睁开眼。
他耳畔清晰地捕捉到,在他的身侧,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一时间,手比眼睛行动得更快。
他以为是齐延曲醒了要起去,便伸直手臂胡乱一拽想把人拦住。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指尖毫无阻隔地碰到一片软玉,在指腹洇出滑腻温润的触感。
那一瞬,他本就寥寥无几的睡意荡然无存,立马坐起来朝旁望去。
然后就看见齐延曲在……
扒自己的衣服?
谢恒逸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齐延曲如今的状态有点让他捉摸不透,动作慢吞吞的,眸微微睁着,瞳孔却涣散,似乎醒着,又似乎没醒。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言打扰,又观察了会儿才试图制止:“别在这脱,要洗澡我帮你好不好?”
齐延曲如同梦游一般,听不进去话,自顾自地褪去发皱的衣物,然后再次躺倒下去,陷入柔软的床铺中,安然入睡。
像是被设定了某种程序,一定要睡足两个小时才能清醒。
谢恒逸莫名有点想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借着昏暗的壁灯光线,眼前的一切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明亮起来。
他逐渐看清了躺在他身侧的青年。
乌黑的发丝仿若泼墨散在枕间,纤长的四肢藏在被褥下,唯独可见单薄的背部,以及依稀展现的骨骼轮廓,惊心动魄的脆弱就蕴含在其中。
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过分白皙,以至于稍微沾上点淡青浅红的痕迹,就显得浓墨重彩。只可惜那些印记已然消失,一切恢复如初。
空气中原本浓重的酒气在时间流逝中淡化掉,变得绵长勾人。
促使谢恒逸不自觉挨了过去,想从酒味中闻到属于齐延曲身上的味道。
越靠近,血液就越是沸腾。他突然分不清,亮起的是这间屋子,还是他的眼睛。
齐延曲睡得很沉,呼吸声很轻,毫无防备。
谢恒逸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也并不懂得什么叫浅尝辄止。
他都守了一个多月的空房了,哪还有忍耐力去装正人君子。
没过多久身下的人便又开始出汗。
齐延曲紧紧闭着眼,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偏又要被迫承受。
谢恒逸故意用指节顶开同样紧闭的牙关,对方喉间的呜咽顿时泄露出来,混合着小声急促的喘气声。
是清醒时无法听见的。
得逞之后,谢恒逸愈发停不下来,一次又一次抵着那张唇研磨,却不小心将舌肉送得太进去,愣是把人弄醒了。
齐延曲意识尚未回笼,若不是身体的真实感受难以忽视,他几乎以为自己在梦中。
瞳孔好不容易聚焦,顷刻间再次涣散。
“你、怎么……”
质问的声音轻得落不到实处,还没说完,嘴唇就被用手掌捂住。
更为纤白的手指搭在手掌上边,试图掰开那只大手,用尽力气依旧无济于事,就像不断挣扎的窄瘦腰腹,被牢牢掐着无法动弹。
指尖跟脚尖悬在半空中发着颤,似痛苦似欢愉。
“嘘,别被隔壁听见了。”
……
那杯蜂蜜柠檬水到底还是进了胃里,险些令人失态。
整整一夜,谢恒逸都将人抱得很紧,无论被怎么推怎么拒都不肯放开。所以一夜折腾下来洗了好几次澡。
床头柜上放着空荡荡的水杯,还有手机。
手机屏幕是亮起的,他三更半夜给谢嵘发的消息得到了回复。
[X:准备好礼金了吗^^]
[1:谁家有喜事了?没通知我啊?]
谢恒逸秒回。
[X:你家。]
[X:我跟齐警官qwq]
[1:?]
[1:……]
[1:???]
[1:你们要结拜了?]
[X:差不多吧。]
[X: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许,我们就该结婚了。]
窗口跳出来一个六十秒语音条。
谢恒逸慢悠悠地按了转文字,还没看清那一大段文字说了什么,下一秒又是视频通话弹了出来。
拒绝。
再弹。
再拒绝。
再语音视频轮流弹。
谢恒逸缓慢而小心地抽出身体,迅速穿戴整齐后,走到房间角落接起了视频通话。
谢嵘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接通,沉默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段时间谢嵘一直在外边散心,属实是被这个重磅消息炸得不轻。她有很多次打听过这个侄子的近况,谢恒逸每次都回答说没事。
现在才知道,原来谢恒逸说的没事,是指没她的事。
转念一想,好像的确没她什么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窝窝囊囊送礼金。
谢嵘呵呵冷笑,几乎能透过屏幕闻到对方身上的餍足气息:“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是不是忙得很?”
谢恒逸也不管她说了什么,统统当成台阶下,欣然点头:“我确实忙着呢。”
谢嵘继续冷笑。
谢恒逸忽地瞥见衣柜一角里熟悉的小饰品。
他见不得那些装饰屡屡遭到嫌弃,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三两下又给戴在身上了。
然后他收起脸上的散漫,正色起来,准备认真说道一番。谢嵘却在这时神情剧变,不知看见了什么,猛地掐断通话。
身后,床上的人很是费力地坐起,仅仅是做完一个简单举动,就捂着额头一动不动缓了好半晌。
说出的话跟昨晚一样轻,更沙哑了:“你要忙什么?”
齐延曲的嗓子干涩地发着疼,但他莫名有点想说话。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他只要一说话,谢恒逸就会走过来。
谢恒逸也确实走过来了,捧着他的手回答说:“我忙啊,我可忙了,明天得思考怎么讨你欢心,后天得思考给你做什么饭。”
“那今天呢?”
“今天得思考怎么给你求婚。”
齐延曲感觉到谢恒逸在摩挲他的指节,有点痒,他便把手缩了回来。
接着,他打量了一遍谢恒逸的扮相,从喉间溢出一个带笑意的气音,道:“幸好只是思考,哪有人求婚打扮成这样的。”
谢恒逸跟着笑,明知故问:“我这样怎么了?”
齐延曲没说话,伸出手打算取掉对方额上的墨镜,却被拦截住。
“这个不能摘,能耍帅。”
齐延曲将手往下移,又打算去取对方脖子上的短项链,不出意料得到同样的结果。
“这个不能摘,能拴绳。”
齐延曲觉得好气又好笑,伸出的手再次下移,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摸上了谢恒逸的左手,欲要去摘古董戒指。
前面两个都能接受,唯独这个最丑的不行。
这次他成功碰到了谢恒逸的手,然而并没有摸到那枚古董戒指。
谢恒逸任由他摸了一会儿,随即反扣住他的手,像之前无数次搞小动作耍流氓那样,扣得很紧。
紧得掌心都发汗。
齐延曲欲要将手抽出的动作一顿。
才刚刚握上,怎么会出汗?
在一切声音清晰可闻的安静中,他听见谢恒逸深深吐出一口发着颤的气息:“理解一下吧,就是有人求婚打扮成这样的。”
齐延曲倏地一怔,低眸望进一片难忘的眼神里。
下一秒,微凉的触感猝然圈住无名指根。
“这个不许摘,我爱你。”
——在很久以前,那些令我想逃避的,总是如影随形。
——在很久之后,影影绰绰中,我只看见你的脸,并且以你为幸福。
———END———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