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节,春风拂起,曲江池畔湖水碧波荡漾,绿柳随风轻曳。
清晨,梁府内,踏青的马车早已备好。梁又菡用过早膳,不死心地再次去东隅苑邀请桓榆同行,不出意料得得到了她的婉拒。
梁二夫人瞧着这般,越想越觉着不对劲。这上巳佳节,本就是吃茶对歌,赏花探春的放松享乐之日。更甚是,郎君们姑娘们的相看之时,而桓榆却是半点不关心。
梁二夫人有些愁眉,边为梁和祥整理着衣衫,边问自家官人:“你说榆娘连这宴会也不参与,这样真的行吗?”
“爷娘都没说什么,你就别操心了。”梁和祥理着腰间衣带。
梁二夫人冷不丁道:“咱家榆娘不会……”不会心如死灰,无情无爱了吧?
“瞎说什么呢。”梁和祥立马出声喝止。
梁二夫人无奈叹气:“你说这主君主母竟也不着急,榆娘都已过了豆蔻年华,再往大了,还有谁家要?”
梁和祥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些日子一直提榆娘的事,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可不就是,上回说的,靖安坊中书令家的郎君,前两日他家袁大娘子还来问我呢。”
“此事莫要再说,一切由爷娘提再说。”梁和祥给她警示。
梁二夫人口中不知嚷嚷着什么,却也是不再说这话题。她想着若是今日踏青若是瞧见那位袁大娘子,就赶紧告诉她要真想结亲,便且候着吧。
梁家的马车摇晃着向曲江池驶去。
因着是节日,且桓榆并不出游,梁府内夫人、娘子及郎君们出门后,便单留她一人在屋内睡到了日上三竿。
桓榆自被梁又菡前来打搅后,又一觉睡了过去。现下迷迷迷糊糊醒来,便觉着身心俱泰,心中的杂念好似皆被轻风吹散。
品笺见她醒来,立刻为她传唤早膳。
桓榆这厢已经同书肆内众人说好,下午时分再出工,待今日营业后便安排众人暂休几日。
品笺品杳二人为她梳妆。
品杳便梳发边嘟嚷着:“主母同夫人娘子们都出游了,主君好似也去参加宴席了。姑娘,梁府内大约就剩咱们了。”她有些许失落,她其实也想出去转转。
桓榆闻言淡淡开口:“非晚昨日可回了?你去同他说明日去祭拜耶娘,还有今日午时去悦来轩用膳。”
品杳听这话一喜。
“二郎一大早就去了郑宅。”品笺回她话。
“他可真是急不可耐。”桓榆挽着发丝,又将白花轻轻地簪上鬓边,“差人去与他说声,叫他准时。”
品笺应声就要去办,又听桓榆毫无情绪道:“跟他说,若是不准时,便回来吃我亲自做的饭吧。”
品杳品笺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憋着笑,却不敢笑出声。
桓榆梳洗好时便已经将近午日,稍后又要去酒楼用午膳,因而品笺唤来的早膳便只用了丁点。
她在院中拉了一会儿箭后,就收拾些画具向酒楼前去。
悦来轩位于平康坊内,今日属佳节,来往携家眷的食客较平日里多了好些。
“听闻悦来轩出了好些新鲜菜品,姑娘莫不是听说了,才决定来这处吃?”一说到吃食,品杳便止不住话题。
“是,据说有道乳酿鱼闻起来甚为鲜美,吃起来口感也是神奇。”桓榆说着就有些联想到菜品的模样,不禁口中发馋。
主仆三人行至酒楼前,她们正要踏入酒楼,忽然听见侧旁传来一声呼唤。
“桓娘子。”那声音清朗悦耳又有穿透力,在嘈杂的人声中尤显清晰。
桓榆透过人群隐隐看去,唤她之人站在来往食客中难掩贵气。他一袭靛蓝云锻锦袍,腰系玉带,墨发后垂,十分疏朗。
那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紧不慢地向她走来。
待他走近,桓榆浅浅一笑:“李郎君?巧啊。”言语中显然对于他的出现表示诧异。
“巧,桓娘子今日打算食于酒肆?”李音尘噙着笑看着她。
有些日子没见,桓榆瞧起来更加精神了。她的发丝利落地被绾着脑后,身着水蓝色纱制披帛,圆领短襦,下着浅红石榴裙,一幅顾盼生辉的模样。
桓榆回他的话:“是,我瞧李郎君也是从这出来的,可是方就食?”
“不错。”李音尘回她。
她边说着,边示意身边的两个侍婢:“不知郎君有何推荐的新菜品,我们也尝尝鲜?”
“都很鲜美。”他微微凝着她,余光扫过她发髻旁的白花,心底略沉。
“某正要去找桓娘子。”李音尘扫向四周,压低声音,“可否借一步说话?”
桓榆微愣,竟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便寻了个人少的巷子,屏退身侧。
桓榆神情严谨,交叉相握的手略微收紧,她直言道:“李郎君,有话直说罢。”
李音尘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前段时间,御史台又抓了些逆党余孽,经过刑审,进一步了解了当时的……亳州事变。”
桓榆轻吸口气,紧咬着牙,屏气凝神地等他继续往下说。
“其中有叛党是吴启指挥一路北上的将领,据那人所说……当时的攻打路线只在许州、汴州一带,再多便是襄城……”李音尘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让她大惊失色,“并未有指令说要向宋城,亳州展开进攻。”
桓榆闻言汗毛直立,不可置信道:“此话何意?”
“许是当时的叛党间有内情,谯郡之难或许是个意外又或者……是有心之人一手操纵。”他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荒唐。
“这是什么话,意外?他们既是作乱,难道悲天悯人地说只夺京都,而不祸及他州百姓?”桓榆有些匪夷所思,随后忍无可忍,止不住继续说,“有心之人……李郎君是在说笑?何人会对一城乃至一州的人有仇有怨?”
她声音愈加拔高,惹得李音尘怔了怔:“桓娘子莫急,低声些。”
“抱歉,李郎君,我有些失态。”桓榆回过神,聊表歉意,松了松着绷紧的身子,脑海中盘算了一番,又问:“郎君的意思是,当年的逆党中有异心之人,其打着叛乱的旗号,攻打谯郡?不过据我所知,那吴启也不是什么好人罢。那余孽既是叛党,他的话又怎么可信?”
“娘子所言在理。”李音尘正色接她话,加以宽慰,“娘子放心,某会去探此事的虚实,定会给娘子一个交代。”
桓榆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认真地谢他一礼。
见此番情景过于沉重,李音尘又说:“过些时日,某可能会去趟苏州,中途会途径亳州,再次,娘子可有意愿一道?”
桓榆垂眸想了一瞬,抬眼道:“届时若是无事,我会同去。”
李音尘闻言稍加展颜,其眸若星河,微微泛起柔和的光。
须臾,桓非晚赶来之时,碰巧遇见在悦来轩门前相互告别的二人。
他见着李音尘,惊喜的神情跃然纸上:“李兄。阿姊叫我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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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难不成是因为邀请了你?”
“李郎君已然用过膳,今日是碰巧。”桓榆轻声解释。
桓非晚“啊”了一声,耸拉着肩膀,满是遗憾。
李音尘见他如此,温润地笑着:“某谢过桓郎君的热情,今日确实也不巧,不过往后仍有机会,届时某来请客。”
“怎敢怎敢,李兄客气。”桓非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既然桓郎君已来,你们那便早些用膳吧。”李音尘转向桓榆,弯唇道,“悦来轩的箸头春和乳酿鱼都甚为美味,几位可用。”他又拱手向众人告辞,“某还有事,往后再见。”
目送着李音尘离开后,桓非晚便缠着桓榆问她与李音尘偶遇之事,他有预感李音尘同阿姊定是说了什么重要的事。他时不时拐弯抹角地打探情况。
桓榆见状置之不理,进了雅间便唤楼中小二前来点菜。
原先因为李音尘说的事情,她还心事重重,不过为了不让桓非晚看出来,她只好努力着强颜欢笑。
待上了酒菜,几人尝到那些个新鲜的菜品,皆是忍不住赞叹着美味。
桓榆想着,李音尘说得不错,菜品都很美味,今日果然没有选错地方。特别是那道箸头春,端上来时便闻见了烤香味,吃起来也是脆感满满。
桓榆心头郁结稍加缓和,边吃边与桓非晚说着明日祭拜之事。
自桓非晚去国子监学习之后,他们姐弟二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单独用着膳食了。只是这场饭吃得她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她又问了桓非晚在郑宅所忙之事,同时还有意去问他,有没有在那处发现些别的新线索。
几人这样交谈着进食,不知不觉已过了大半个钟头。
下午时分,桓榆回到阡墨阁,而桓非晚继续去郑宅筹办丧事。郑旬意的母亲已经逝去,且据说他的亲人亦不知所踪,此番愿意助郑旬意的或许也只有桓非晚了。
阡墨阁中,杨叔方到。
今日佳节,东市中游玩的人群果然还是较多的,些许商贩正好趁着这样的机会等待大赚一笔。
桓榆实则也有这番心思。
她唤书肆中的帮工,将画架搭置在店铺门外,又在一旁备好丹青笔墨,最后将前两日备好的宣传告示张贴起来,准备开始今日的经营。
她所打算的是为来往客人现场作画,或是抄写诗文。
在此之前,品笺还有些担忧她这般抛头露面地摆摊,不过她自是拗不过桓榆。
起初店前来客并不多,日渐下落之时,人才渐多。
“阿兄,你瞧,那处好多人围着,我们去看看吧。”少女音色清亮,一手拽着身边的兄长,一手遥指远方,满是好奇。
男子寻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觉得所在方向颇为眼熟。
不等他说话,少女趁他出神之时,拉着他的胳膊,便向人群处快步前行。
“借道,借个道。”少女欣喜地穿梭着人群,待看清眼前张贴的告示,她读出声,“扇面速画,五十文一张。诗文抄写,十文一张。”
她又歪着身子去看那已经完成的画作,画中不论人物、景色皆是形神具备,且作画之人还是位俊秀娘子。
虽说这位娘子瞧上去有种面冷疏离之感,但她又瞧了瞧那些个扇面,仍觉心动。
她伸手拉过身旁的兄长,仰头一指:“阿兄,我要玩这个。”
闻言,桓榆不自觉寻声抬头,恰巧对上了魏砚那意味深长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