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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作者:蓝鲸不流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施也拿过杯子喝起水来,等喉咙的干涩疼痛稍稍得到缓解后,他才继续说道:“我怀疑万字案的凶手当年中断行凶有多重因素。第一是他留下dna了,这对他来说很危险,他或许会选择暂时停下降低暴露风险。而在他暂停的这段时间里,他找到了更高层次的精神满足。也因此,他不再需要亲手杀人来获得快感,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


    “可他现在再犯了。”郎月慈说话的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喉糖递给施也,“这个管用。”


    “谢谢。”施也道了谢,打开包装把喉糖放进嘴里,又缓了一会儿,等喉糖开始融化,才接上了刚才的话,“如果之前我的假设成立,那么他重出江湖的原因也很好理解,他所建立和掌控的秩序失效了。”


    “所以你刚才问我宋玉茗和吴愿的谋划会不会招来灭口?”郎月慈很快明白了施也的意思,“宋玉茗和吴愿的这种行为是背叛!而凶手杀害宋玉茗的原因,是在……清理?!”


    “极有可能。”施也转身从桌上拿起牛安通死亡现场的照片,“至于这个现场,让我难受的是尸体血腥的状态,但更是一种通过现场尸块位置构建出来的视觉化的惩戒意味。”


    “先捆绑再砍断的双手和斩首行为?”


    “是的。”施也双臂抱胸,淡淡道,“这也是我怀疑这些年他有更高层次的精神满足的又一佐证。他的杀人现场已经呈现出了一种强烈的审判和降服的意味。二十多年前他杀人,现场呈现的是一种行为上的控制,即‘我杀了你就能控制你的行为了’。但你看牛安通的死亡现场,万字符变大了,金刚橛项链的工具性增强了,而牛安通根本就没有反抗。现在这个现场,是一种对身份的控制和对行为的审判,凶手从简单的剥夺性命,进化成了定义生命。我从这个现场读到的是一种‘你违背了我的规则,所以我要对你降下惩戒’的信号。”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郎月慈缩了下脖子。


    施也轻拍了两下郎月慈的肩膀,说:“没有要吓唬你的意思。反正我这也不一定对,就是讨论讨论。”


    郎月慈盯着白板上的时间线看了一会儿,拿笔继续写了下去:“4月27号发现宋玉茗的尸体,5月29号发现的牛安通的尸体,前后相差一个月,不过万字案的凶手对时间没有特别的偏好。我补充一点毒品这边的调查情况,你看看有没有用。”


    “瞧你这手抖的。”施也放轻了声音,难掩心疼,“要不我来写吧?”


    “没事。无非就是字丑点儿,能看懂就行了,反正一会儿也得擦干净。”郎月慈手中没停,“先说宋玉茗吧,根据她我们查到了一个工厂,在这个工厂里查出了少量的赛拉嗪,以及全新配方的毒品。新的这种毒品,暂时命名为an-1。从案发到现在,全国各地海关和禁毒方面都没有上报过同款的毒,现在卢副正在深挖本地的情况,暂时没有太多进展。”


    施也:“之前你说过,这东西有可能也是假的。”


    “对。当然,毒是真的存在,只是这个工厂作为载体是假的。禁毒那边调了工厂的用电量、用水量以及周边可调查的监控视频,现在能够确认的是,工厂最多只运行了半年,大概是在去年十月的时候开始的。”郎月慈说着在时间线上又加了一个点,“根据吴愿的交代,去年九月的时候宋玉茗正式决定要单干,今年初她跟吴愿说工厂换了地方。到死亡前三天,宋玉茗跟吴愿说自己已经打通了渠道,能从工厂把白柠檬偷出来,问他愿不愿意干。”


    “你觉得是提前布局?”


    “很有可能。”郎月慈看向施也道,“当时我们证据不足,审讯的时候我其实是诈了他一下,没问太深,只诱出来他是郭顺的手下,但他跟郭顺的更深层的关联还没有切入。他说他被郭顺甩了,但我觉得并不是,或者严谨一点儿说,是不完全被甩了。”


    施也:“吴愿交代宋玉茗背后的老板和郭顺在斗法,你觉得这个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吴愿交代这段的时候挺真情实感的,而且他对郭顺没那么忠诚,他当时那个状态其实是想拉郭顺进局子,只不过他确实不知道什么关键信息。”


    施也思索片刻,问:“那你说……宋玉茗的老板会是牛安通吗?”


    “啊?”郎月慈愣了。


    “针对贩毒集团的研究我确实看的不多,从我这个门外汉的角度来看,短短几个月,你们一个市的范围内出现了赛拉嗪、an-1,还有当年旧案的毒品再次浮现。这个频率它正常吗?你要说是相邻几省散发,或者代州省内各地冒头,在我看来都更合理些。可在一个地级市的范围内一下冒出这么多牵涉广泛的毒品,还包括新型毒品,咱是成墨西哥了吗?与其说是这么多毒贩突然脑子抽疯集体冒头,我倒更偏向于这是一场内讧。”


    郎月慈思索片刻,回答说:“查查吧。如果牛安通真的是宋玉茗的老板,他们之间一定会有联系。不过如果一个贩毒集团同时搞出这么多种毒,那更疯狂了。”


    施也坐到椅子上,盯着眼前的白板,缓缓说道:“牛安通的死亡现场仪式感这么强,但我却总觉得差那么一口气,有一种还没完的感觉。”


    郎月慈拿起施也的杯子走到饮水机边替他接水,同时说道:“你这话真的很像那种搞玄学的。尤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更像了。”


    “这不是就咱俩嘛,有外人的时候我肯定不说。”


    接了多半杯温水,郎月慈拿着水杯走回来:“看完之前那些年的案卷之后我有个想法,跟你说说?”


    “嗯。说吧。”施也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郎月慈坐下来说。


    “当年受限于刑侦技术,很多东西是没办法确认的。包括那个时候对于嫌疑人体貌特征的推断范围都是比较广的,很容易造成误差。现在新发的万字案有两起了,现场又是这么个明显有进步的状态,正好你那个学生主攻方向是嫌疑人画像,能不能根据现在的情况画一次?”


    施也略想了想,拿出手机说:“我现在就问问领导。你不用回避,我只发消息,领导忙,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我呢。”


    “那个行动组的领导?不是专职负责?”


    “我级别高啊,我直接对接总负责人。”施也玩笑了一句,看郎月慈认真了,他又连忙解释,“会派遣专职负责人的,不过现在还没正式开始行动,我直接跟领导汇报比较方便。”


    “那你的级别还是高。”郎月慈笑了笑,“你遮掩什么呢?怕我多想?”


    “怕你觉得我是关系户。”施也已经发完了消息,他锁了屏看向郎月慈,“我可是兰部的嫡系,背景硬着呢。一句话就能让你们省厅吃瘪,谁都不敢惹我。”


    “……你哪听来的?”


    “你就说有没有人这么说吧。”


    郎月慈点头:“确实是有这个传言。”


    施也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立刻站起来,等走到窗边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等施也挂断电话转回来,郎月慈嘴角的笑已经压制不住了,他调侃道:“还说不是嫡系?”


    “谁知道那么大领导这会儿这么闲!”施也走回到桌边,说,“领导同意了,我联系学生。另外,咱们的这些讨论可以跟支队其他人共享,你也可以找人来专门负责侦破,配合调查函已经发到省厅了,最晚明天就能传达下来。呃……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嫡系了吧?”


    “你要是真嫡系还至于这么接电话?”郎月慈说道,“放心吧,我想得明白。那些谣言我也知道是省厅自己折腾出来的。有人脸上挂不住,有人趁机煽风点火,反正你也不在本地常驻,对你没影响。”


    “要是有你这么聪明的学生,我真的能开心死。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洪院和岑教授都这么喜欢你了。”施也话音未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又连续震动起来,他无奈拿起来,接着说道,“我这帮冤孽学生来索命了。”


    “你啊……”郎月慈被逗笑了,“赶紧接吧,别让学生们等。”


    “不是电话,他们在群里发消息呢,估计是都要过来。”施也说着解锁手机,快速看了一眼,而后转过屏幕展示给郎月慈,“看看,让我说对了吧?!”


    屏幕上一连串的“跪求导师带我出差!”


    郎月慈笑出了声:“你学生这么闹腾?五个人的群里刷出了十多个人的架势。”


    “博士生嘛,不疯魔不成活。”施也玩笑着,“要来就来吧,来了我就给他们上上发条。”


    “你说起学生的时候还真的有点儿老师的样子了。”郎月慈说。


    施也抬了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把我当人呢吧?”


    郎月慈这次是真的笑开了颜,他站起身来走到白板身边,一边清理上面的字迹,一边说道:“你可别逗我了,我本来就抖,一会儿笑得更抖了。”


    “没准能负负得正呢。”施也顺势收拾起桌上的资料来,“对了,一会儿把朱跃嵘和苗凌翥的审讯视频也给我一下,我看一遍。”


    郎月慈撇了嘴:“你歇歇吧!那案子有人负责。”


    “有始有终。毕竟是从头就开始参与的案子,我跟到最后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而且这案子我是真想做成案例分析,申请报告都递上去了。”


    “行吧。”郎月慈没再劝阻,擦完白板之后就跟施也一起拿着所有资料离开了会议室。


    下班之后郎月慈先送施也回到酒店,收拾了些随身的衣物,拿了电脑,又跟前台预订了两间套房,然后一起回了郎月慈家。


    施也毕竟是还在感冒,上了一天班,到晚上时又有些低烧,虽然没到吃退烧药的程度,但身体还是不舒服,而且咳嗽加重,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知道施也不会轻易放下案子,郎月慈压根就没有把劝他休息的话说出来,只是抱着他喂了水,然后给他做一个合格的靠枕。


    “睡前再量个体温,如果烧得高了就得吃药。”郎月慈把施也抱在怀里,还给他身上搭了个薄毯。


    施也:“你不热吗?都该开空调的季节了,你还抱着个发烧的人?”


    “我喜欢。”


    施也轻笑一声,说:“看看你的手,还抖吗?”


    郎月慈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抖了。他喃喃道:“以前没这么快恢复的。”


    “或许比你以为的还早。”施也道,“下午咱俩从会议室出来之后没多久,你就已经不抖了。”


    “我自己都没注意。”


    施也抬起一只手,与郎月慈十指相扣,轻声道:“当你不再注意它抖不抖的时候,它就真的不抖了。”


    话音落时,郎月慈觉得心口裂了一道缝,有什么东西被放了出来。怔忡半晌,郎月慈终于看清了。裂开的是长久以来的自我规束和由于过度防御竖起的高墙;被放出来的,是他几乎已经忘掉的,一度认为自己不配再拥有的轻松。


    原来,自己是可以放松的,自己是配拥有正常人的情感的。


    郎月慈抱着施也的手臂紧了紧,他垂下头来,把下巴放在施也肩膀上,静默无言。


    “谋杀了!”施也挣扎了两下,“让我喘口气。”


    “不松。我知道你不是浪漫过敏,你是怕我情绪不稳定。”郎月慈反而抱得更紧了,“谢谢你之前没有拆解我,没有定义我,谢谢你没把我当病人。”


    “你本来也不是病人。”


    “教授。”郎月慈呢喃着唤道。


    “什么?”


    “还没想好要怎么给你特定称呼。”郎月慈在施也的耳垂上亲了一口,“就先这么叫你吧。不是那种带着姓的尊称,我只叫你教授。”


    “好。听你的。”


    “那么,教授,我可以亲你吗?”


    “你刚才都亲了。”


    “那不一样。”郎月慈抬起手,把施也的眼镜摘下,“你确实戴眼镜更好看,但回家还是摘了吧,这样更方便。”


    “方便你干坏事,是吧?”施也弯了弯嘴角,凑上去主动亲吻了郎月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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