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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作者:蓝鲸不流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施也蹲下来,顺着郎月慈手指的方向看去。


    郎月慈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而后调整位置,让光线与沙发坐垫平齐,对施也说:“看缝隙。”


    客厅里摆放着的是三人沙发,由三组可移动的靠背和三组可移动的坐垫组成。在其中相邻两组靠背与坐垫之间,存在着很小的一个菱形空间。苗凌翥是在沙发上被刺伤的,血迹几乎浸染了整个沙发,但在这个缝隙之中只有很少很浅的血迹。


    施也环顾四周,抓起放在地上的自己的签字笔,直接插进了那个缝隙之中。


    靠垫之间的互相挤压与布料之间的摩擦力让签字笔保持着插入的角度,并没有因为重力而滑落。


    郎月慈与施也对视一眼,立刻叫来了负责痕检的同事。在把沙发的靠垫与坐垫拆开之后,四角的血迹浸染形状完整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摄像与痕检开始工作,高韵走到郎月慈身边,低声说:“那个血迹不对劲。”


    “还有那里。”郎月慈指向沙发,“背板上只有一个点状血迹,那个也不对劲。”


    “回去之后我会做复原模拟。”高韵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他后背的伤口形状就能解释得通了。”


    施也在这时把手机送到高韵面前,说:“我刚收到的这张图,你看看。”


    高韵接过来后把图片放大,仍是难以置信:“理论上确实可以达到,但是人在有意识的时候从高处坠落是会有自我保护机制的,这动作也太难了!他是……”高韵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人在关注他们仨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这孩子是想自杀吗?为什么啊?因为爸妈都死了?”


    “我现在怀疑这是一起弑亲案。”郎月慈回答。


    高韵睁大了眼睛看向郎月慈,震惊到甚至忘记了呼吸。


    施也适时开口,补充说:“我跟苗凌翥聊过,他确实有很大嫌疑。”


    “他……他杀了爸妈?然后自杀?”高韵虽然能控制住音量,却控制不住语气之中的震惊,“这孩子有心理疾病?还是有精神疾病?”


    “都不是。”施也轻轻摇头,“他不是精神变态,也不是反社会人格。甚至,他的弑亲也并非一时冲动。”


    高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双手抬起环抱于胸前,来回抚摸着自己的上臂:“太吓人了……”


    现场勘查和取样完成,两辆车先后驶离案发现场。虽然吃了药,但身体的不适并没有缓解,上车后郎月慈就靠在后排的座椅上闭目休息。施也跟着坐上了后排,张尚翔则安静地充当驾驶员的角色。


    一路回到市局,等车停稳,见郎月慈没有挪动的意思,施也就做了安排,他让张尚翔先回办公室,自己留在车上陪着郎月慈。


    待张尚翔离开之后,郎月慈才终于不再压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休息?”施也询问。


    郎月慈伸出手抓住了施也的手腕,颤抖着说:“陪我。”


    “我不走。”施也坐得离郎月慈近了些,而后从扶手箱上抽出两张纸巾,轻柔地替郎月慈擦掉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郎月慈才松开施也的手。


    “缓过来了?”施也询问。


    “嗯。”郎月慈睁了眼,看向施也说道,“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没关系。”施也收回手,又拿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喝口水再歇一歇。”


    郎月慈的视线跟随动作,看到了施也被自己攥得发红的手腕,他停顿片刻,接过水,用很轻的声音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嗯?”施也垂眸看了一眼,而后了然道,“力气挺大,看得出来体能还在。”


    “……”郎月慈原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景,现在施也这么一说,他更是无地自容了。


    施也却无所谓般笑了下,说:“又不是纸糊的,不至于这就受伤了。放心吧,我没事。”


    “我……”


    “真没事。”施也甩了下手腕,说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用了多大力道你自己有感觉。你没事我就没事。”


    “可人的耐受度不一样。”


    施也轻轻歪了头,带了几分很难见到的昂扬和俏皮:“虽然我总跟脆皮大学生在一起,但不代表我和他们一样脆。”


    郎月慈笑了下,说:“好吧。不过我还是要跟你道个歉。”


    “接受了。”施也抬起手举到郎月慈面前,“你要因为这个过意不去,就请我吃饭吧。”


    “好。今天下班我请你吃饭。”


    俩人正准备下车时,施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名字,并没有回避,直接按下接通键。


    “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施也问。


    “我刚从部里出来,还说找你吃顿饭呢,结果你出差了。”


    施也:“那是真不巧,你待到哪天?我看看来不来得及等我回去。”


    “肯定来不及,我今天就回俞江。你还在代州?”


    “是啊,绿萼同志打算亲临指导吗?”施也玩笑着问道。


    亓弋回答说:“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事,你找个没人的地方。”


    “说吧。我这儿没人偷听,身边只有上次跟你介绍情况那朋友。”


    “正好,那你打开免提吧,我直接说。”


    施也打开了免提,确认郎月慈的状态之后才让亓弋开口。


    亓弋说道:“我刚从二十一局出来,这个新型毒品实在是太新了,unodc那边也只有很少的信息。不过现在能够确定的是,网上那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之前南美那边的海关确实截获了一批发货地是咱们这边的新型毒品,确实就是同一种配方。但因为溯源困难,目前不能确定咱们这里是中转还是源头。另外我得到的最新消息表明,缅甸南部地区也出现了这东西,目前无法确认来源。”


    “是缅甸那边渗透过来的?”郎月慈问道。


    “不太像。缅甸的毒品渗透境内都是从缅北方面进来。缅北是军阀实际管辖区,什么东西到了那儿都得掉层皮,如果缅甸渗透进来,缅北肯定会有。但目前没有证据显示缅北出现了新型毒品。而且缅北那几个搞毒品的家族都被我折腾得散架了,最大的那几个早就分崩离析,现在就算真有人有能力吃下这个货源渠道,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往国内送。”说起刚刚过去不久的这些事,亓弋的语气之中并没有立下近乎不世之功后的骄傲,也没有劫后余生般的侥幸,有的只是千帆过尽的平静,“我刚才和领导聊了聊,我们都有差不多的看法。这个新东西,确实有可能是国内产出的。”


    施也提问:“为什么?”


    “南美截留的那批货,原始发货地是容新。从容新走陆路到滨城,从滨城港走海运离境。如果是其他地方,伪造的可能性或许还大些。但那批货的发货地是容新,现在容新本地又发现了这种毒品,不太像是巧合了。”亓弋说道,“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容新就是源头,但确实不能忽略这种可能性。二十一局已经给各省都发了通知,尤其是海关和边境省市,一旦发现有类似物品,会立刻上报。”


    郎月慈看向施也,点了头,同时说道:“我明白了,我也会跟我们禁毒支队同步这一情况,谢谢你了。”


    “不客气。”说完了正事,亓弋的语气明显柔和了下来,他说,“听说你也是岑老师的学生?”


    “嗯。我是公大毕业的。”


    亓弋说:“我是省警院的,不过也算师出同门,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对了,施也,你把我联系方式推给他,以后有事我们直接联系,省得麻烦你。”


    “好。”施也答应的同时就拿着手机操作起来。


    很快亓弋就收到了郎月慈的好友申请,确认通过之后,三人没再多寒暄就挂断了电话。


    在微信上互相打过招呼之后,郎月慈就锁了手机,他看向施也,问道:“绿萼平常这么好说话?”


    施也反问:“那你觉得他应该是什么样的?”


    “也没有设想,但就是觉得应该不是我等凡人能触碰到的,我都没敢主动要联系方式。”


    “你啊!”施也无奈一笑,“你仰望着绿萼,其他人也在仰望着你。别把自己看得那么低,你已经足够优秀了。当年绿萼回来之后拟授的就是一等功,所以你跟他并没有很大差距。他现在那个二级英模是因为后面这个案件。但说实在的,知道他经历的人,都宁可他不要这个二级英模,那真是九死一生拿命换来的,太多的巧合才促成了现在的结局,如果再来一次,谁也不能保证他还能活着。”


    “那他都没有ptsd。”郎月慈低声说。


    “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别总盯着别人家的孩子看了,想想苗凌翥,我可不想未来哪天在内部通告上看到你的名字。”


    郎月慈被逗笑了,他说:“那倒是不至于,我还是有底线的。最起码我原生家庭没那么窒息,也不至于让我产生弑父弑母的想法。而且我也没父可弑,我爸早牺牲了。”


    施也哽了一下:“嘶……你这玩笑太地狱了,我都接不上。”


    “能让你无话可说,那看来我还是有一技之长的。”


    施也咽了咽口水,说道:“懂了,你是不难受了,所以打算让我难受一下,是吧?”


    “那我可舍不得。”话一出口,郎月慈的表情瞬时凝固了。


    脱口而出的话是从理智的缝隙钻出的真心,自己倒是心口合一了,可对于听到这话的施也来说,这怕是很冒犯的一句话。


    然而,出乎意料的,施也却只是淡淡一笑,顺势说道:“光说可不管用,你要真舍不得就做出点儿行动来。”


    “什么……?”


    “我要饿死了!你缓过来了没有?能不能去食堂吃饭了?”


    “哦!好!走!这就去!”郎月慈仓皇说道。


    车外的新鲜空气冲散了二人刚才拉扯的暧昧,已经过了食堂人最多的时候,二人打完饭之后找了个空座位坐下。刚吃了两口,张尚翔和徐圣昭就端着餐盘坐到了二人身边。


    “郎哥怎么样了?”张尚翔问。


    “没事了。”郎月慈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晚?”


    “我们俩刚从技术室出来。”徐圣昭回答说,“那边做了实物模拟和技术复原,已经有结果了。”


    听徐圣昭的语气很复杂,施也就已经猜到了结果。他想了想,说道:“苗凌翥那边先别动,等他出院之后请他来配合调查,其他的什么都别提。到时候我先跟他聊聊,确定一下他的状态。”


    “嗯。成支也是这么安排的。”徐圣昭叹气,“现在一切都是推论,没有任何实际证据,我们还会继续调查的。我其实还是不敢相信,那孩子看着挺老实的,怎么就……”


    “等你再工作几年,就能更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了。”郎月慈很平静地说道。


    “马哥说见得多了人就麻了,是这样吗?”徐圣昭问。


    郎月慈摇头:“我和他都还没麻呢,成支和李副见得更多,也没失去动力。见怪不怪只是因为见过了最低线所以阈值提高了,但不代表内心没有波动。你看看咱施教授,见过多少变态杀人狂,他也没麻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施也哭笑不得,“我研究的就是人类行为的极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见得越多我越兴奋,不然我去哪里找课题?”


    “嘶……你这笑话也够地狱的。”郎月慈说。


    “怎么感觉你们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是错过什么了吗?”张尚翔疑惑着看向二人。


    还不待他们做出回答,徐圣昭就似有所悟,对张尚翔说:“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我怎么就是小孩儿了?”


    “说你是你就是!你本来就最小。”徐圣昭直接转移了话题,她看向施也,道,“施教授能不能给我们讲讲这个案子?”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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