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些让下人送来便是,劳烦母亲,女儿实在过意不去。”
王氏脸上堆着笑,亲热地拉起谢昭的手,目光却像针一样细细刮过她的脸,仿佛想从她这副怯懦的样子里找出丝毫破绽。
她拉着谢昭走到桌前,指着丫鬟们捧着的托盘,一一指点。
“瞧瞧,这是上好的松烟墨,磨出来的墨汁又黑又亮,还带着清香,写字时提神醒脑。”
“这是澄心堂的纸,最是细腻光滑,不洇墨,写出来的字格外好看。”
“还有这方端砚,虽说不是顶名贵的,但石质细腻,发墨快,给你用正合适。”
她一样样说着,语气慈和,仿佛真是位为女儿前程殚精竭虑的嫡母。
最后,她从一个大丫鬟捧着的锦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毛笔。
那笔笔杆是光滑的紫竹,透着温润的光泽,笔锋饱满挺立,毛色纯正,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最重要的,是这支笔。”王氏将笔递到谢昭面前,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诱。
“这可是真正的极品狼毫,母亲特意托人从老字号文宝斋重金求来的,笔锋锐利且富有弹性,最是能显出笔锋力道。”
“女学考核,文章学问固然重要,这一手字也是门面,有了这支笔,定能让昭儿如虎添翼,写得一手好字,让考官眼前一亮!”
她紧紧盯着谢昭的眼睛,试图捕捉她任何一丝怀疑或推拒。
谢昭的目光落在那支笔上,先是流露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想碰又不敢碰,怯怯地抬头看王氏:“母亲……这、这太贵重了……女儿……女儿怎配用这样好的笔……”
王氏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和蔼,直接将笔塞进她手里:“傻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如今代表的是我们谢家的脸面,怎会不配?只要你好好考,便是对母亲最大的回报了。”
谢昭这才诚惶诚恐地接过笔,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激动,甚至泛起了点点泪光。
她声音哽咽,朝着王氏深深一拜:“女儿……女儿多谢母亲!母亲为女儿思虑如此周全,备下这般珍贵的器物,女儿……女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母亲大恩,女儿定铭记于心,后日考核,必竭尽全力,不敢有负母亲厚望!”
王氏看着她这副感恩戴德、毫无戒心的样子,心中一凛,倒是小看这死丫头了,这么滴水不漏。
她拍了拍谢昭的手背,又假意叮嘱了几句“好生休息”、“莫要紧张”的场面话,便带着一群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房门关上,谢昭站在原地,脸上的怯懦和感激如同潮水般褪去。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支极品狼毫,指尖轻轻拂过看似完美的笔锋,嘴角极轻微地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系统啧啧出声:【你们明知道对方在演,不仅不戳破,还互相配合,太精彩了!】
谢昭:这就是宅斗吧!
从前皇宫虽说风云诡谲,可她在外人眼中身份高贵,很多时候可以以势压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个身份卑微的庶女,必须收敛锋芒,猥琐发育,扮猪吃老虎。
“姑娘,您真要用这些东西?奴婢总觉得夫人不会这么好心。”小桃皱着眉出声道。
太奇怪了,明明前两日夫人还对姑娘破口大骂,而且这次入学考核大姑娘也要去,夫人应该为大姑娘更操心才是,怎么关心起二姑娘来了。
谢昭没开口,赞许的看了小桃一眼。
这丫头虽然怯懦一点,但还是挺聪明的。
“收着吧,就算不用,也能卖个好价钱。”谢昭笑着说。
系统:【宿主,你还是这么贪财。】
谢昭:“多谢夸奖。”
谢昭话音未落,门外便响起了谢婉那温婉柔和的声音:“二姐姐可在?妹妹给你送笔来了。”
小桃连忙去开门,只见谢婉独自一人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细长的锦盒。
谢昭脸上立刻又挂上了那副怯懦感激的神情,迎上前去:“三妹妹,你……你怎么真的送来了?这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为了姐姐的大事,这点算什么。”谢婉笑着走进来,将锦盒放在桌上,亲自打开。
里面躺着一支兼毫笔,笔杆是普通的青竹,但笔锋看起来确实饱满整齐,比谢昭那支旧笔好上不少。
“姐姐快试试,看合不合手?”
谢婉热情地将笔递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这支笔我备着一直没舍得用,想着姐姐考核要紧,定能用得上。”
谢昭接过笔,随即脸上露出惊喜和赞叹:“这笔真好,比府里分的不知好了多少!妹妹……这太珍贵了,我……”
“姐姐又说傻话!”
谢婉打断她,亲昵地拉住她的胳膊,“姐妹之间,何必计较这些?姐姐能用它考出好成绩,便是它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她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王氏送来的那套华丽文具,尤其是那支极品狼毫。
她语气带着几分羡慕和提醒:“母亲对姐姐真是上心,准备了这般好的东西,不过……这考场之上,用具还是用惯了的最稳妥,新笔虽好,万一一时不适应,反而影响发挥,姐姐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听起来完全是站在谢昭的立场,为她考虑,担心她用不惯王氏给的贵重新笔。
谢昭闻言,用力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妹妹说得极是!母亲给的笔太好了,我……我都不敢用,怕手抖糟蹋了,还是妹妹想的周到,这支笔看着就趁手。”
她紧紧握着谢婉送来的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谢婉见她完全听信了自己的话,对那支被动过手脚的笔毫无怀疑,又闲话了几句,再三叮嘱谢昭好生休息,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送走谢婉,她将谢婉送来的那支笔拿起,走到灯下,仔细端详。
“姑娘,还好三姑娘是个好的,还念着您。”小桃不由感叹道。
“好的?”谢昭唇角弯起,指尖在那支兼毫笔的笔杆上轻轻摩挲,“那可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