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掷地有声,阶下瞬间安静了。
柳清溪站在文官队列里,看着金銮殿中央那个一身绯红宫装的身影,眼底带上了笑意。
“柳爱卿觉得,惠安公主的话如何?” 上官玄的声音突然响起,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满朝文武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老御史更是瞪着他,像是在说 “你若敢附议就是与天下士大夫为敌”。
上官凝也看向他,摸不准他会不会帮自己说话。
柳清溪上前一步,朝笏抵在腰间,躬身道:“臣以为,公主所言极是。”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臣近日审理一桩粮商欺瞒案,发现账册上的疏漏竟是被一位粮铺掌柜的女儿指出的。她虽不识字,却能凭着记忆算出每月进粮数与账本对不上。可见女子并非不能理事,只是缺个学本事的机会。”
老御史气得吹胡子:“柳清溪!你一个大理寺少卿,竟为女子摇旗呐喊?忘了圣人教诲吗?”
“圣人云‘有教无类’。” 柳清溪抬眸,目光坦荡,“未说过‘有教无女’,若因性别便剥夺求学机会,才是违背圣人之意。”
这话堵得老御史半天说不出话,殿上的议论声却渐渐变了调。
柳清溪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从不说违心话,连他都这么说,可见女子确实有理事之才。
上官凝站在殿中,悄悄朝柳清溪的方向瞥了一眼,见他朝自己微不可察地颔首,心情有些复杂。
系统:【!!!全完了!这本小说没救了!】
上官凝:别嚎了!
“既然柳爱卿也这么说。” 上官玄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那此事便这么定了。惠安,你需要什么人手,尽管调遣。柳爱卿,你分管刑狱,若女学需要律法典籍,可从大理寺库房调取。”
柳清溪躬身:“臣遵旨。”
……
“退朝!”
几位老御史故意撞了柳清溪的朝笏,虽没说话,眼里的不满却像针一样扎人。
“柳大人倒是会讨好公主。” 吏部尚书擦肩而过时,冷哼一声,“就不怕污了大理寺的清誉?”
柳清溪握着朝笏的手指紧了紧,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张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大人说的是实情,怎么就成讨好本公主了?”
上官凝提着宫装裙摆快步走来,发间的孔雀步摇叮当作响。
她挡在柳清溪身前,抬眸瞪着吏部尚书:“难道张大人觉得,那位粮铺掌柜的女儿指出账册疏漏,也是在讨好本公主?”
吏部尚书被问得一噎,看着上官凝眼里的锐气,又瞥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柳清溪,悻悻地甩了甩袖子:“公主恕罪,老夫失言。”
等那些甩脸色的官员走远,殿廊下只剩他们两人时,上官凝才转身,看向他:“刚才……谢了。”
柳清溪的梨涡浅浅陷下去,阳光落在他眼角,柔和了平日里的清冷:“公主不必谢,臣只是说事实。”
“可你也听到了,他们都觉得你是帮我。” 上官凝踢了踢脚下的青砖,“往后他们说不定会给你使绊子,大理寺的案子都给你挑难的办。”
她在现代见多了这种 “站队” 的代价,本想靠自己硬扛,没想到柳清溪会主动站出来。
柳清溪却笑了:“臣当大理寺少卿,本就是办难案的。若因为说句公道话就怕了,才是真的不配这个职位。”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何况,公主办的是好事,值得有人撑腰。”
上官凝被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摸遍浑身上下,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塞给柳清溪:“这个给你。”
是今早从御膳房拿的杏仁酥,还带着温热。
她本来想带着偷摸吃点。
柳清溪一愣,还是抬手接住:“谢公主。”
远处,逐北站在廊柱后,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转身往养心殿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要不要把 这件事,记进给陛下的密报里?
而养心殿里,上官玄正在批阅奏折,听见逐北的汇报,神色顿了顿:“他二人倒是投契。”
逐北低着头,没敢接话。
上官玄却突然笑了:“也好,有柳清溪帮衬,她的女学,或许真能成气候。”
他沉下脸,看了眼自己的腿,开口道:“太后那边如何了?”
“道士已经斩了,可太后依旧昏迷不醒……”
“太医院还是查不出缘由?” 上官玄放下朱笔。
逐北摇头:“高相这些日子也称病不出,私底下还在搜罗一些小有名气的道士,恐怕是要故技重施。”
上官玄冷笑一声:“只怕太后病重是假,想要宁王回京才是真。”
“传朕旨意。” 上官玄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重重一叩,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即日起,凡宫中及宗室府邸私请道士、推崇怪力乱神者,无论身份高低,一律按‘惑乱朝纲’论处,诛杀无赦。”
逐北拱手领命。
陛下这是要釜底抽薪,断了高相和太后借 “驱邪” 逼宁王回京的路。
“另外,” 上官玄补充道,“让禁卫军盯着高相府,若有道士踏入府门半步,直接拿下,不必请示。”
“臣遵旨。” 逐北躬身退下。
旨意传出的第二天,高相府偷偷请来的 “活神仙” 刚走到府门口,就被禁卫军按在地上。
消息传到高相耳中时,他正捧着给太后 “祈福” 的符纸,手指一抖,符纸落在香炉里,瞬间烧得只剩灰烬。
而慈宁宫的偏殿里,李嬷嬷正给太后喂参汤,低声道:“娘娘,高相那边失手了,陛下还杀了所有私请道士的人……”
太后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哪还有半分昏迷的虚弱?
她把参汤碗往桌上一放,厉声道:“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娘娘息怒。” 李嬷嬷连忙跪下,“现在宫里人人自危,没人敢再提‘驱邪’了,宁王殿下…… 怕是回不来了。”
太后看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脸,突然冷笑一声:“去告诉陛下,哀家醒了。”
“哀家大病初愈,想办场宫宴请宗室和朝臣家眷来聚聚,一来是谢天谢地,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