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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作者:孟凡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被挖阴阳眼的小天师31


    在唐易消失的第六天,泡泡恢复了记忆。


    当时,金维一正在黎麦的公寓里撸猫,他早就习惯了夏溪西会和鬼说话,所以见怪不怪。


    和黎麦想得差不多,泡泡的伤口不是普通人为造成的,而是有人用她拐卖了她作为血引子,买她的人正是古董店老板。连续抽血让泡泡崩溃了,出现了失忆和精神分裂的症状,在人格灵体的帮助下逃走了,后来被好心的路人送入了精神病院,才发生了闹鬼事件。


    当时黎麦就想,用这种邪术的人估计和老板有关系。


    现在证实了。


    藉着泡泡的由头,迟云肆带队突击了古董店老板在郊区租的仓库。


    当场逮捕了老板和同夥,并且赃物证据俱全。


    泡泡坐在黎麦肩膀上,兴奋的挥舞着手臂:“爸爸、爸爸!”


    “嗯。”


    “在。”


    迟云肆和黎麦异口同声,当答应完后,两人不约而同转头,假装没听见刚才的应答。


    旺仔笑得发出鹅叫:【别害羞啊麦老师,你就是爸爸!】


    黎麦:是你爸。


    派出所的同志持枪冲在了最前面:“这里有一个地下室!有声音!”


    地下室的门一掀开,阴冷的风形成漩涡呼呼向上冒。


    手电筒的灯光照相地下室,然而被锁在角落的唐易已经失去了感光的能力,只能听着声音方向抬起头。


    花晓蕴认出了唐易,惊呼一声:“这里有人!”


    唐易眉头动了动:“谁?”


    唐易被救了出来,浑身遍体鳞伤,两只眼睛早就变成了血窟窿。


    突然间,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沙哑开口问道:“小夏……”


    黎麦:“我来了。”


    唐易身体抽动了两下,夏溪西的嗓音如同降临的天使歌声。


    在被关起来的日日夜夜里,他无数次回想起自己和夏溪西的点点滴滴,明明两个人关系那么好,他们应该永远在一起。为什么自己固执的为了面子不公开恋情,这是一件小事,却葬送了他的一生。


    唐易抓着黎麦的手:“溪西,我想你……”


    黎麦抽开手:“去医院吧。”


    旺仔看着救护车园区的背影,问道:【你觉得他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黎麦:知道又如何?他的结局早就在一开始注定了。


    唐易的身体被窥眼污染过,再加上老板对他进行了各种挖心取血,导致状况大不如从前,而且阴气已经侵入骨髓,融为一体,分不出来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连生发之气都没有,像是一块腐朽的木头。


    鬼怪最喜欢阴气,毫无自保能力的他成为了恶灵眼中的香饽饽,它们会扒在他的耳边和他说悄悄话,成为他的心魔,看他崩溃,看他疯狂。


    眼睛是被整体挖掉的,安装义眼的难度都很大,他以后会永远失明。


    听完医生交代了一切,黎麦心中没有一点波动。


    黎麦站在病床前:“还记得你心心念念的乾卦吗?”


    唐易没吭声,手指动了动。


    黎麦:“我让你好好学,你不学。乾卦的前提是‘元亨利贞’,这四个字你都没达到,所以在第一爻的时候,你就过不去了。唐易,你不适合做这个,也不适合我。”


    他没有给唐易解释的机会,就让唐易一个人愧疚去吧。


    唐易出院后,并没有回到宿舍或者家里的老房子,反而772给他安排了一件偏远的平方公寓。看似让他好好养伤,其实唐易被24小时监控,不能外出,也不能和外面联系。


    如果他体内的阴气不去除干净,会对该地区的风水局产生影响。再加上窥眼会将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唐易现在已经算不得上一个人了。


    772局仁至义尽,没有追责他利用职务之便和古董店老板的秘密勾结,反而留了他一命。


    渣男往后的余生都要在囚禁中度过,任受阴气洗髓的煎熬。


    尘埃落定。


    黎麦抱着泡泡,将在老板地下室找到的尸骨DNA做比对,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


    泡泡心愿已了,虽然对最后的亲情还有所留恋。毕竟,她刚刚拥有了两个爸爸,以及一只小猫,还有可爱的大哥哥金维一。


    但人鬼殊途。


    泡泡虽然年纪小,却明白这个道理。


    迟云肆和黎麦亲自做了法事,送走了两人的“女儿”。


    在黎麦家里做客的时候,金维一使用可以看见鬼的蜡烛照顾泡泡,和小姑娘一起玩耍。小姑娘一走,他抱着黎麦哭得稀里哗啦。


    黎麦:“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


    金维一:“呜呜呜,下辈子给我投胎当娃娃吧,小姑娘我照着!”


    黎麦:“那也别蹭我衣服啊!”


    金维一鼻涕一甩,抬头可怜巴巴看向黎麦,突然瞳孔震了震,目光从天际滑向黎麦头顶:“我日,我看见天道降下了功德,那我现在一定也很亮!”


    黎麦感叹:“证明还是要做好人啊。”


    旺仔:【唉,老父亲流眼泪啊】


    旺仔觉得,遇见麦老师是自己的幸运,在赚取渣男忏悔值的同时,他真的给原主一个全新的人生。


    黎麦双手插兜,逆着阳光,昔日眼眸中锐利的刺化为了清澈的水。


    迟云肆:“想什么呢?”


    黎麦:“迟队。”


    他心里还憋着一个问题。


    迟云肆:“嗯?”


    黎麦:“当初为什么会选我当副队,这不符合规矩吧?”


    迟云肆眯起眼睛:“符合。”


    黎麦笑了笑:“没有先例啊。”


    这两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唐易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如果这个感觉还存在的话,用排除法——迟云肆有问题。


    兵不厌诈,所以试一试。


    迟云肆侧过身,低头凝视着眼前人,被风吹起的黑色衬衫下是分明肌理线条,彷佛矜贵斯文的猎人。


    这让黎麦有点亢奋,似乎有一阵电流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下。


    他在等他的答案。


    迟云肆:“因为我觉得你很不一样,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什么?


    是工作?


    是人?


    啊,是男朋友!


    黎麦愣在原地,倏然间准备的话化为了烟雾。


    旺仔嘴巴长得很大:【啊啊啊啊这和告白有什么区别?!】


    迟云肆问:“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他的眼眸如同夜晚的星辰。


    黎麦倏然觉得自己的脸好似烧了起来,如果这是这样,那确实一切都有了解释。


    迟云肆:“走吧,下班了。”


    黎麦的大脑浑浑噩噩,直到被迟云肆送到家仍然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黎麦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迟云肆笃定的样子不想在说谎,更何况,他根本没必要说谎。


    迟云肆本身就不是藏着掖着的人,都怪自己非要多嘴,显得自己多聪明似的。


    那句话,双目含笑的神情,几乎让自己的理智倒塌了!


    阿西。


    黎麦:“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旺仔:【你这是在逃避,能先不去吗?】


    黎麦:……


    “去。”


    【哦。】


    ***


    廉政监察司办公大楼。


    秘书站在司长办公室门口,心情忐忑。


    总觉得司律弦从这次快穿出来后,心情不太好。


    秘书想了想,虽然没人知道他们司长会跟着重点嫌疑人黎麦进入快穿世界,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知晓此事。但是,在几百万同时在线观看人数下,看着自己司长对黎麦说“我觉得你不一样”这句话,还是说不出的别扭。


    他对司长的感情生活并不关心,不过如果和嫌疑人勾搭上,确实有违公正。


    但是司律弦从来没有传出过任何绯闻,而且自己在他身边快一百多年,也没见他动过心。


    估计司长当时可能在演戏。


    想到这里,秘书摇摇头,可怜了那群站迟云肆X黎麦的粉丝,知道真相肯定要伤心了。


    秘书敲门:“司长,新的数据发送到您的办公软件上了,还有一些文档等着您会签。”


    办公室内灯光很亮,司律弦身穿廉政监察司的制服,深邃的眉眼冰冷倨傲。


    秘书:“还有一张酒会的邀请,从夏主任那里送来的。”


    司律弦点头:“放这里吧。”


    秘书退了出去,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声。


    计算机显示屏上是本次快穿的所有录屏视频,画面停在夏溪西生日会上,自己的胳膊搭在椅子上,黎麦对着顾梦在笑。


    确实这个动作太暧昧了,这个画面现在还顶在热搜榜上——#是迟队怀里的一只小狗。


    打开评论,都是粉丝大呼过瘾,终于发糖了。


    【他在闹,他在笑!】


    【黎麦笑起来好乖啊,就像迟队怀里的一只小狗,给妈妈亲亲!】


    【772可以和鬼沟通吧,可以让迟队下来吗?他的小狗在等他!】


    【一人血书,把迟队从阳间抓回来666】


    司律弦头有点疼。


    回忆起超度泡泡之后,黎麦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当副队”的时候,他胸口一滞,脱口而出那些话。如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想到黎麦对着迟云肆的脸脚出“柏导”,司律弦有点后怕。


    都觉得黎麦笑起来又明媚又乖巧,但司律弦却觉得,那样子艳丽又蛊惑。黎麦明明是一个把自己伪装得很好的人,比起作为一个演员在原主体内表演,他更像一个准确的机器,每一句话和行动都可以准确无误的让渣男痛不欲生。


    不能打草惊蛇,因为黎麦太过聪明,还是重点嫌疑人。


    然而,这项案子已经进展了三个月,加上他已经在黎麦家中安装了窃听器,却仍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许真的是调查方向出现问题了。如果洗清了黎麦的嫌疑,那么让他为自己所用也不是不行,毕竟黎麦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合夥夥伴。


    司律弦微微勾起嘴角。


    第82章 高档酒会


    黎麦睡了两天,顺便拒绝了旺仔的连麦邀请。


    他头很沉,就像是宿醉一样。


    这可能就是频繁快穿的后遗症,让人分不清现实和快穿世界。黎麦是演员,专业要求他不会在任务中带入个人情感,但对着迟云肆叫别人名字这件事也太匪夷所思了,就好像他真的对柏瑾意有意思似的。


    雨夜适合呼呼大睡,但他不能继续睡了。


    离开快穿世界后,夏溪西说他还在外地,不能及时赶回来,但递给自己了一张邀请函。


    算是上层社会的私人酒会,都是政商名流。虽然黎麦粉丝基数大,商业价值高,动不动就登热搜,但基本没什么机会参加这种内部酒会。


    他纳闷,夏溪西是怎么有这种邀请函的,难道又是一个隐藏大佬,而且还是和地府有关系的那种?


    想起夏溪西嘻嘻哈哈的笑声,只觉得那是一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孩子。


    算了,挑一身好看的。


    黎麦掀开窗帘。


    哗啦。


    呃。


    对面别墅二层也没有拉窗帘,两栋房子距离很近,他能看见司律弦家的落地窗内,男人赤裸着后背站在衣柜前。司律弦肌肉线条很漂亮,微微凹陷的脊椎线条没入松松垮垮的藏蓝色桑蚕丝睡裤中。


    两人的别墅格局类似,阴天下任何光亮都显得格外瞩目,所以司律弦的房间一览无余。


    他在挑选衬衫。


    司律弦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回头,正好遇上站在窗前,手足无措的黎麦。


    黎麦:……


    司律弦:……


    黎麦讨好似笑了笑,打开窗户,假装从容不迫的打了个招呼:“早啊。”


    司律弦:“已经下午了。”


    黎麦:“我没有偷窥啊,不小心而已。”


    司律弦点点头。


    黎麦发现自己还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还不如半裸着身子呢,和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一点都不沾边。


    傍晚,黎麦穿着一套白西装成衣出门。


    他不喜欢开车,主要原因是倒车技术不好。出门要么打车,要么是旺仔接,出席活动的时候又专用司机接送。


    但阴雨天气,兴许不注意就要把衣服弄脏了。


    黎麦站在自己的天蓝色甲壳虫前叹气。


    司律弦西装笔挺:“出门?”


    黎麦:“对啊,去阿尔戈斯酒店。”


    司律弦一顿:“顺路。”


    黎麦惊奇:“你去参加酒会?”


    司律弦拉开他那辆SUV的车门:“上车,一起吧。”


    黎麦美滋滋,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往返都有人接送了。


    虽然其他人都觉得司律弦很难亲近,但可能是因为黎麦本身性格不畏强,外加和司律弦是邻居的原因,从没觉得这个男人冷冰冰的,反而很会照顾人的感受。


    车辆行驶在高架桥上,雨刷器刮掉落在前挡风窗户上的雨滴,城市间一切灯红酒绿化为了彩色光团。


    司律弦身上有一股木制香水的味道,很好闻,就像是香甜馥郁的绛红色成熟樱桃混着淡淡的檀香味,彷佛让人在古朴的寺庙中,寻得了一坛千年果香酒。


    黎麦坐过很多人的车,但司律弦是开得最安稳的那一个。


    安稳得平添了很多熟悉感。


    到达酒店,两人也不避嫌,一同进入。


    推开厚重华丽的大门,夏溪西就扑了上来:“呜呜麦老师,我好想你!”


    夏溪西如同一只白色长毛狮子狗,头发软软的,眼睛亮亮的,悄悄扒着黎麦耳朵:“你要是不够吃,我让后厨在隔壁会客室摆了好多好多小蛋糕、点心、三明治,都特别符合你的口味!”


    黎麦拍拍他的肩膀:“好啊,多谢你。”


    夏溪西笑起来露出虎牙,虽然穿着规规矩矩的衬衫,但脖子里挂着一个芙莉莲的手办,这是金维一最喜欢的动漫之一。少年在这种小细节中怀念友人。


    夏溪西热泪盈眶:“真的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人生错过了那么多事。麦老师,你真的太太太太太太厉害了!我已经开始恶补你剩下的全部直播了!”他压低声音,“而且我知道柏导是谁了哦!”


    黎麦脸一红:“别闹。”


    夏溪西笑嘻嘻。


    “溪西。”


    人群中走来一名老人,虽然胡子和头发都白了,但面容看不出来苍老,甚至体态轻盈,步伐稳健有力。


    司律弦打招呼:“夏主任。”


    “律司来了啊。”


    夏溪西:“爷,麦老师也来了!”


    黎麦并不认识这位老人,但听称呼知道了身份——夏玉树。


    而且听起来现在还身居要职。


    黎麦点头问候。


    夏玉树和司律弦看起来是老熟人了,虽然论起在阴间工作的时长,司律弦更胜一筹,但谦卑得体。


    他微微低着头,嘴唇扬着谦和有礼的笑容:“好久不见。”


    夏玉树好奇:“你们一起来的?”


    司律弦:“是邻居。”


    夏玉树看了看司律弦,又瞧了瞧黎麦:“邻居好啊,近。”


    夏溪西活泼地跟了一嘴:“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最近在和太爷爷学习阴阳之法,又因为曾经有阴阳眼的原故,时常灵光乍现,泄露天机。


    黎麦:“什么?”


    夏玉树啧了一声,夏溪西不敢说话了。


    夏玉树说:“这次多谢小麦啊,要不然我们安全部还需要费一番力气,尤其是我这对外事务部。”


    从对话中,黎麦得知夏玉树在当年羽化后因为功德圆满可以飞升成仙,但他拒绝了天京的邀请,进入地府任职,维护国家安全。阴阳之间的消息不互通,所以阴间无从知晓阳间发生的事,夏老爷字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后代过得好不好。


    直到黎麦接了夏溪西的单子,前去快穿,夏玉树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自己的曾孙子居然被欺负得这么惨!


    夏老爷子托人找到了夏溪西,夏溪西正可怜巴巴的居住在临时公寓里,目光呆滞,双眼无神,也不说话,也不想吃饭,委屈得让工作人员都看了心疼。


    后来得知夏溪西是老天赏饭吃,也是唯一一个继承自己衣钵的,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夏老爷更坐不住了。对这个孙子爱护有加,还陪着他一起看黎麦的快穿。


    虽然两人一直没见过面,但夏溪西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逐渐敞开了心扉,恢复了活泼的模样。


    夏玉树说:“关于‘蜕’的事情三界会同时解决,最近应该有定论的。至于那个伤害我曾孙的人,投胎部那边说以后十八世落入畜生道。”


    这是整个快穿最好的结局。


    酒会热热闹闹,觥筹交错。


    “白中校来啦!”


    “妈,你不是催我结婚吗?要他手机号啊!”


    白洛余作为军界的新星出席了酒会,一同出席的还有他的顶头上司。


    黎麦瞟了一眼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人,眉宇间是军人的狠戾之气,身上的血腥味感觉隔着五米远都能闻见。黎麦看了看这名军官,又偷偷对比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司律弦。


    嗯,不是一类人。


    但身上都有当权者的那种锐利和锋芒。


    白洛余见到黎麦兴奋地难以言表,将自己上司也介绍给他。


    说了没两句,黎麦就发现那上司的目光总是落在白洛余身上,便偷偷问到:“你男朋友?”


    白洛余脸一红:“说、说什么呢?”


    黎麦笑他:“这回政审过了吧?”


    白洛余抿着嘴,只有在自己男朋友和黎麦面前,他才会展现出年轻人的局促:“嗯,都没有问题,对我也很好。”


    黎麦目光流转,伸手柄白洛余拉了拉衣领。


    手还没撤回去,就感觉锐利的目光杀了过来。


    这也占有欲太强了。


    遇见好友,黎麦和白洛余、夏溪西喝了很多酒,一直聊到很晚,直到开始胡言乱语。


    “律司长,麻烦你照顾了。”


    “司叔叔,要不我送麦老师回家吧。”


    司律弦:“不用。”


    回去路上,司机代驾。


    司律弦和黎麦坐在后排。


    车里弥漫着黎麦身上的红葡萄酒味,他喝得多又不胜酒力,已经醉了,眼眸荡漾着风情。


    车一颠,就自然而然地靠在司律弦的肩膀上。司律弦肩膀有些僵,用手扶了一下黎麦让他坐正,结果车又一摇晃,黎麦哼唧一声栽入了司律弦的怀里。柔软的头发摩挲着他的下巴,喝酒后的身体很热,司律弦像是抱了一只白色的大猫。


    因为在修路的原因,这段路很颠簸。担心黎麦滚下去,司律弦深吸一口气,然后单手揽住了他纤细的腰身。就像每次在任务中的那样。


    但,又不完全一样。


    他可以清晰感觉到黎麦的心脏在跳动,喉咙间溢出细微的声响。因为穿得太多,额头上的汗蹭到了司律弦的手背上,潮湿了一片。


    司机注意到了后面的状况:“司长,我前面停车,您可以坐到前面。”


    司机有点害怕,总觉得司律弦要发火。


    司律弦:“不必了。”


    喝完酒之后,有人会觉得热,又人会觉得冷,所以其实抱着也挺暖和的。


    到了家,司机离开。


    黎麦没带包,司律弦翻找他的裤兜,期间黎麦一直哼哼唧唧,难受得皱紧眉头,白皙如玉的面容微微发粉,手不安分的抗拒着。


    司律弦按住他的双手,不厌其烦:“到家了,你的钥匙呢?”


    黎麦不回应。


    翻了个身,咳嗽了两声,他迷蒙的眼眸氤氲着生理泪水,嘴角泛红好似被啃噬过水光淋淋,看起来柔软湿润。


    黎麦捂着胸口:“难受……要吐了……难受……”


    司律弦闭上眼睛,喉咙滚了滚,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算了。


    黎麦家不是指纹锁,司律弦套不出密码,秉持着好邻居要相互照顾的原则,只能抱起黎麦回到自己家。


    第83章 一夜好梦


    黎麦是第一个进司律弦家的外人。


    客房没有收拾,毕竟除了自己没有人会住。


    又担心黎麦半夜吐了把自己呛到,最后司律弦给黎麦脱了鞋,扒了外衣,把他放在了自己床上。


    司律弦的床很硬,就像两张木板。


    黎麦睡得不舒服,喉咙小声抗拒。


    司律弦知道他听不见,但仍然说道:“只有这个,要不然你自己站起来回家睡觉。”


    黎麦不说话了。


    屋子里很快就充斥着黎麦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很甜,像熏染的花香。


    司律弦洗完澡出来,才发现黎麦四仰八叉占据了大半张床,而且还穿着衬衫就钻到了他的被子里。


    虽然看起来睡得安稳吧,但司律弦额头上的青筋还是跳了跳。


    看起来不太卫生……


    算了。


    司律弦想起自己作为裴暮在守夜的时候,偷窥过黎麦。他睡得很香甜,睫毛微微颤抖,喜欢抱着枕头。直播时,当快穿员工睡觉后会停止直播,播放广告。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是唯一一个见过黎麦睡颜的人。


    流量第一的明星,安然躺在床上,一点防范意识都能没有。


    司律弦坐在床铺边,即使冲了凉水澡,他也热得睡不着,只能打开台灯,戴上金丝边眼镜,看书。


    半夜,降温了。


    在黎麦第五次踢开被子后,他转过身粘贴了床铺唯一的热源——司律弦。


    隔着冰凉的布料,肌肤相贴。


    外面温度只有十几度,但司律弦觉得自己在发汗。


    算了,看起来黎麦也不会吐了,去客房睡吧。


    灯关了。


    黎麦做了一个好梦。


    梦见了柏瑾意、裴暮、迟云肆三个人同时出现,相互雄竞,逼问他到底喜欢谁。


    黎麦在梦里笑得前仰后合,还真的一一给三个人打分。


    打分打到一半,金维一突然跳出来说:“迟云肆太亮啦,你俩在一起最合适,不信你看。”


    然后,金维一亮出一面周围开满红色桃花的镜子,镜中的黎麦和迟云肆活像是结婚了,规规矩矩捧着大红花站着。


    金维一大言不惭:“你看,合不合适!”


    黎麦眼看自己闪闪发光,越来越亮,突然整个大脑都变成了圣光。


    “——呲”


    是拉窗帘的声音。


    黎麦迷迷瞪瞪醒过来,思绪混乱了三秒。


    陌生的天花板。


    冷硬的床铺。


    屋内飘着兰花檀香的沐浴露味。


    黎麦:!


    这是谁家?


    他昨晚做了什么?为什么腰酸背疼,感觉四肢都被拉扯过?


    不会像狗血剧一样,他昨晚喝醉了之后被人带回了家,然后这样那样……


    扭头,看见了拉窗帘的司律弦。


    卧槽!


    黎麦愣了一瞬,眨眨眼,指指自己:“那个……喝多了?”


    司律弦神情自若:“嗯。”


    黎麦坐起身,发现衬衫虽然淩乱,但是完整的,裤子也是,看起来贞洁尚在。脑袋懵懵的,像被马车碾过一样。


    司律弦看穿他的狼狈:“我床硬,你可能睡得不习惯。”


    确实不习惯,黎麦感觉自己躺在棺材板上,简直比直男还硬。


    黎麦识时务笑了笑:“不好意思弄脏了,我一会儿拿回家全给你洗了啊。要是我吐了什么地方,你也告诉我,我下午叫保洁阿姨来。”


    司律弦正对着他,眼眸看不出情绪:“没事。”


    黎麦挠挠头,这也不是第一次喝醉后被司律弦救了。他拿过司律弦床头的笔,写在旁边的纸上:“下次不需要收留我了,我给你我家密码,要是我喝醉了躺你家门口劳烦你把我扔进去。喏,我放床头了。”


    司律弦挑眉。


    可以随意出入黎麦家?


    黎麦抱着被子下床:“我绝对会给你洗干净的,多谢你啦!下次我请你吃饭!那个枕头我也都带走,保证上面一点我的味道都没有!”


    人在掩饰尴尬的时候,总会说很多话。


    司律弦看着黎麦仓皇逃走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说实话,还挺可爱的。


    回到家,黎麦将司律弦的被子拆了,扔去洗衣机。


    一个人坐在客厅懊恼。


    真的不应该多喝酒,虽然司律弦是好人、好邻居,但要是被记者拍照自己半夜睡在隔壁邻居家,他们会怀疑自己结婚了。而且他哪里能和司律弦传绯闻,又不是像自己这种娱乐圈那么不拘小节的人。


    黎麦揉了揉脑袋,看着窗外阳光洒在餐桌前的玻璃杯里,亮晶晶得十分好看,有点像梦中的金光。


    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关于昨晚的梦。


    金维一说他越来越亮,能有多亮?


    黎麦好奇。


    唉,不对啊?


    肯定不是夏溪西本身的亮度,因为功德是算在魂魄头上的。要不然为什么他们这些快穿人员可以获得功德值?


    功德值不能量化,但根据庞大的数值系统计算,可以用渣男忏悔值表示,这就是为了快穿系统会设置忏悔值这一标识。


    等一下。


    黎麦抓起身边的纸,金维一能看见功德值不假,而且说他亮得像核爆,证明这次他功德值应该获得比平时还多的功德值,但根据快穿结束后的结算来看,显然不是。他获得的功德值和渣男悔改值是同比增长的,并没有多拿。


    不对啊。


    黎麦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在遇见金维一的时候,他说自己变亮了,当时渣男悔改值没涨。


    在超度泡泡的时候,金维一也说亮了,但当时唐易已经半死不活,榨不出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个逻辑,不仅仅让渣男悔改能获得功德值,难道做其他事情也可以?


    黎麦小声嘀咕。


    司律弦通过窃听器听,眼睛一亮。


    好聪明,如果真的是这个逻辑,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


    黎麦的朋友遍天下,毕竟红了之后,全天下都是朋友。


    开着自己的mini,七拐八拐加速前往上京市最有名的郊区豪华住宅区,停在一栋白色大理石建筑门前,黎麦按响门铃:“孟小姐,在吗?”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话筒那头的声音娇滴滴,软糯糯的。


    金属大门打开,穿过小天使雕像的喷泉池和一千平米的花园,黎麦见到了孟橙澄。


    孟橙澄是上京是第一制药中心最年轻的研究主任,当年在阳间的时候就是生物化学领域的专家,去世后直接被地府招编入选了“千鬼计画”,继续在领域发光发热。


    因为在医药领域的杰出贡献,所以被颁发了“孟婆奖”,也简称孟婆。


    虽然这是为地府工作的第二十个年头,但显得十分年轻,毕竟地府的人是不会自然氧化变老的。


    所以,孟橙澄保养得很好,仍然是小姑娘的模样,梳着双马尾,外表看起来也就是大学生。


    孟橙澄给黎麦倒茶:“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你的直播我可以一集不拉,最近质量有所提升,就连出现在快穿中的男人都变帅了,什么时候给我看看床戏?”


    黎麦双腿往沙发上一盘,笑嘻嘻说道:“都没你好看。”


    他和孟橙澄很早就相识,孟橙澄的好朋友是黎麦很久以前快穿拯救的原主。


    孟橙澄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准没好事。先说好,白洛余和夏溪西都不混娱乐圈,也就算了。但我要程鹿的签名照,最近可难要了,不少粉丝专门去听他男朋友乐队的演唱会去蹲他。”


    黎麦回看四周,压低声音:“成交。”


    “这么愉快就答应了,你要给我下套?”


    “我要可以抑制快穿记忆清除药的东西,最好是含片。”


    就是黎麦快穿前喝的那东西。


    孟橙澄倏然警觉,狐疑道:“那东西安全质量有保证,怎么?你有副作用了。”


    黎麦指了指脑袋:“我要保留记忆。”


    孟橙澄大惊:“为什么?”


    黎麦:“你就说行不行?”


    孟橙澄眉梢一挑,靠近黎麦:“你不会要做什么‘遵纪守法’的好事吧?”


    黎麦:“违反公司规定,也算业务问题,不算犯法。你给不给?”


    孟橙澄知道黎麦遇见事儿了,现在不说,以后总会说的。当初黎麦帮她的好闺蜜斩杀渣男,又帮她闺蜜联系好投胎的地点,这个人情她一直都欠着,感谢都来不及。而且,黎麦现在总有一种特工电影里男主角准备干大事的感觉。


    孟橙澄:“你不会是为了故意制造节目直播效果,所以才不想忘记的吧?”


    黎麦:“是。”


    孟橙澄:“那我可是有你黑料啦!”


    “给不给?”


    “等着吧,含片会在明天快递到你家。”


    黎麦找孟橙澄办事,不过看在有程鹿签名照的份儿上,孟橙澄请黎麦吃了一顿。


    第二天,黎麦如约收到了含片包裹。


    每次快穿他都会失忆,如果这次记得快穿世界之外的全部,就可以进行测试,从而知道功德值的产生方式。


    隔壁别墅,黎麦送来的洗干净的床铺枕头摆满了客厅,司律弦还没有来得急收拾。


    屋内萦绕着另一种陌生的香味。


    他坐在计算机桌前,查看窃听器的回放。黎麦很少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但有语音外放的习惯,所以他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声告诉黎麦怎么吃含片。


    黎麦回答:“知道了。”


    “那你这次收视率会再突破记录吗?”


    黎麦:“我会玩一些不一样的。”


    “废话,你这次快穿又不会失忆了,那你给我麦麸吧,我喜欢看。”


    司律弦皱眉,听了好几遍才找到了端倪。


    难道说黎麦对快穿前的孟婆汤动了手脚?


    为什么?


    难道是调查功德值的事情?


    司律弦若有所思,如此黎麦可能对功德值案件并不知情,一切只能等他去看看就知道了。


    新的任务很快就派发下来,黎麦和旺仔再次进入直播间,喝下孟婆汤,开始快穿。


    第84章 家破人亡的小学霸1


    【世界线加载中】


    【3】


    【2】


    【1】


    眼前蓝天白云,远处树影婆娑,似乎还隐隐约约传来学生们的欢笑。


    黎麦出现在红色塑胶跑道操场旁的体育器材室内。


    可能是因为药物反应,脑子嗡嗡的。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搂住黎麦的肩膀,狠狠往自己怀里一压!


    什么鬼?!


    黎麦身体一震,下意识扬起胳膊肘击去!


    ——嘭!


    胳膊肘被人用掌心握住,站在黑暗中的人又是一个用力,将他拉入怀抱。


    什么情况?


    别管什么情况,先走了再说。


    黎麦弯腰一钻,从身旁人的怀里离开,这才看清刚才占自己便宜的是谁。


    ——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男生,身穿蓝白相间的校服,校服里面是白色跨栏背心,隐约可以看见胸肌的轮廓。寸头、单边耳朵是银质骷髅耳钉,身上一股子男孩子身上的汗味。身材发育得很好,看起来长期打篮球,肌肉发达,身高大约有179,对于高中生来说已经实属不易。


    外形是好看的,但黎麦几乎可以断定这绝对是老师眼中的“刺头”,同学眼中的“不良少年”。


    他吊儿郎当的叼着烟,凝视着黎麦:“怎么了?刚才还像只小野猫往我身上贴,害怕了?我是你男朋友,我不会对你作什么。”


    黎麦看见这种狂妄自大的青少年就觉得好笑。


    刚进入快穿世界半分钟就不得安生,旺仔飞速调取信息:【这是渣男,付贺晨,是原主的男朋友。原主叫季念,是隔壁班级的。】


    付贺晨将自己的烟从嘴里拿出来,递给黎麦:“喏,不是想试试吗?爷给你试试。”


    黎麦当场石化在原地:请问这是哪个非主流?而且我为什么要吃别人口水?


    旺仔捂住双眼:【麦老师,您以后不要叫我旺爷了,我有点难受quq。】


    黎麦:下次给你买身校服,让你在系统里cosplay。


    旺仔:【你这是在跟爷玩火儿吗?】


    说完,旺仔的系统内发出一声干呕。


    快穿了这么多次,其他渣男都谨小慎微,这个付贺晨看起来自信得很。


    付贺晨并没因为黎麦没有接烟而生气,靠近一步,邪媚笑道:“知道了,想让爷给你奖励。让你亲我一口,我就带你出去,怎么样?你不是很喜欢和我一起玩?”


    旺仔不忍直视:【十八岁的年纪,八十八岁的油水啊】


    黎麦低头看表,现在是中午12:50,一般来说下午13:00或者13:30会开始上课。


    这显然是要让自己跟着逃课啊?


    听起来渣男也不是第一次拉着原主干这件事了。


    学生第一要务是什么呢?是学习!


    ——这句话就算成了鬼也记得。


    黎麦嫌恶摇头:“不去,我也不想亲你,回教室了。”


    说完转头就要走。


    付贺晨一听来气了,一只手揽住黎麦的肩膀,语气蛮横:“还玩欲拒还迎?不错,很有情趣,我喜欢。”


    黎麦目光冷漠,推开付贺晨:“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有病?毛都没长齐,还说什么情趣?”


    付贺晨愣在原地,像鼓着腮帮子的野猪。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看着乖乖软软如同糯米团子般的小男友季念突然变了性格,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陌生感。明明季念最喜欢钻到自己怀里,红着脸呢喃对他的崇拜和爱。


    季念是柔软温顺的。


    但眼下是怎么了?目光炯炯有神,语气坚决又冷淡,半分不见爱意。


    付贺晨失神了一瞬。?


    而且,还说自己什么没长齐?


    付贺晨急了,控制不住音量:“?昨天答应好好的,现在怎么反悔了?你以前又不是没有陪我逃过课?之前都没说什么,今天怎么不愿意了?老子那是爱你才带你出去,你倒好,得了便宜还买贵。少上两节课怎么了?假条我都仿照老师的字迹写好了。?一会儿再给你送回来,耽误不了你20分钟!”


    付贺晨知道季念是好学生,从来不会逃课。但他就是偏偏想毁了这份“好学生”的外表。


    为了证明季念爱他,依赖他,他要求季念和自己一起逃课。本来刚才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下一秒就变脸了?难道又要摆出他好学生的架子了?


    黎麦听明白了,这个叫付贺晨的渣男要求原主陪自己逃课。


    看看原主规规矩矩的蓝色塑料手表和洗得发白、没有牌子的球鞋,原主应该是一个成绩很好但家境一般的孩子。


    让好学生跟自己逃学,不就是服从性测试?


    PUA啊?


    黎麦冷呵:“你耽误我20分钟,如果老师看我不在教室等我上课呢?一个人20分钟,40个人就是800分钟,就是13.4个小时,几乎半天就过去了。”


    旺仔掰手指头:【为什么要这么算?】


    黎麦:就说你没上过学。


    付贺晨皱眉,喘着粗气问道:“提出在一起的是你,我想让你陪我出去散心你又不愿意了?”


    黎麦笑道:“怎么会不愿意呢?只不过你让我逃课出去陪你玩,我会怀疑,你不喜欢我。”


    黎麦眯起眼睛,振振有词。


    “晨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是喜欢我,还只是希望我听你的?”


    “你为什么不做一些为我好的事情呢?难道你是想把我毁掉吗?你让我翘课,就是毁掉我的学习和成绩,这样的话,你还算爱我吗?”


    付贺晨被他说得脸越来越白,刚要开口回怼,器材室的门被推开,门口逆光站着另一位男同学。


    皮肤白净,身材颀长,校服干净。


    男同学语气严厉:“季念,还不去上课?”


    嘿呀,救兵来啦。


    黎麦被男同学拽着胳膊离开了。


    付贺晨愣了一瞬,然后恶狠狠地瞪着两人的背影,像是被抢走猎物的野兽,还在思考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黎麦估计这位男同学,应该算班级里的风云人物。


    旺仔悄悄介绍:【这是沈昀,原主所在班级的班长。】


    黎麦仰头看他,沈昀张得很好看,纤长的睫毛让黎麦都怔了两秒。


    咦,小帅哥啊。


    但沈昀说的话,比他长得要不讨喜多了。


    沈昀说话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严肃认真:“季念,别鬼混。他考不上大学,你也想考不上大学一辈子困在这里吗?”


    旺仔:【这种教条的调调就很舒服嘻嘻】


    黎麦:你是看脸吧!


    付贺晨走在两人身后,听见沈昀跟自己小男友说离自己远点,顿时像点了汽油桶,炸开了锅:“沈昀你以为你是谁?季念和你什么关系,你管得也太宽泛了!”


    虽然都是一个年纪的,但沈昀素来很少和付贺晨说话,两人也没有什么过节,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的疯。


    居然当着他面把小男友拽走了?!


    沈昀回眸,淡淡道:“我是他的班长,我不是你的班长,所以我不管你。你想被我管,也没有这个资格吧,我们是重点班,你只是协议班。”


    付贺晨跳脚,但根本不敢动手,只能无能狂怒:“你他妈的有种学别走!”


    黎麦:我突然发现这个副本的好处了。


    旺仔:【体会少男少女即将逝去的疼痛青春?】


    黎麦:小屁孩耶,手无兵权,手无资源,也就有几个臭钱或者腰粗肩膀大,有几个小弟而已。我是个成年人,还是个老鬼,虐小屁孩跟玩似的。


    不过黎麦藉着这个快穿有新的打算。


    此刻,黎麦脑中的背景音响起了悲壮的交响乐,他走在操场上,彷佛要去奔赴一场葬礼。


    黎麦:你搞什么?


    旺仔发来白色菊花的表情包:【我在为这位不满十八岁的渣男提前进行哀悼活动。】


    黎麦和男同学走回了教学楼,进入高三三班。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听见进门声,抬头看向两人,似乎等着回话。


    沈昀说:“付贺晨强迫季念陪他逃课,我把季念带回来了。”


    班主任点点头。


    季念是个好孩子,自己三番五次强调不能和付贺晨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但老是不听。如果真的冥顽不灵,她也没有办法帮他了。还好季念及时醒悟,被沈昀带了回来。


    班主任:“现在高三,学习为重。沈昀,你身为班长,也要正正风气,不要让歪风邪风吹进来。”


    沈昀很上道:“知道了,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班主任严厉说道:“季念,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明天前交给我一份八百字的检查,我希望这种事情不需要沈昀插手,你就如实举报。已经是高三了,如果还有人想耽误班级的复习进度,就立马离开我的班级。”


    黎麦点头:“对不起,我会放学前给您的。”


    班主任眼里的颜色和缓了一些。


    旺仔偷偷说:【老师对你好凶啊,原主是个好学生,怎么会这样?】


    黎麦心里想得清楚:应该这种逃课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老师快对原主放弃了。这次应该是最后的试探,如果原主反抗的话,老师会彻底撒手不管。


    旺仔:【渣男霍霍好学生!忍不了啦!还好有沈昀,让我们一起说谢谢沈昀!】


    黎麦看着坐在自己斜对角的沈昀,目光勾勒着他的眉眼。这是他第一次想用“清清白白”形容一个人的外貌,就如同滴落露珠的嫩叶。


    很清新,很好看。


    第85章 家破人亡的小学霸2


    上课铃响起的前一刻,付贺晨风尘仆仆赶来,扒着高三三班的门缝中窥视。


    在看见黎麦和沈昀后,冷笑一声。


    他也不想来上课,自己都约好了哥们去游戏厅大展身手。


    但鬼使神差想到季念冷冰冰那句“你就是不想让我好吗?”,所以灰溜溜回来看看。


    他是高三八班的,不能进班。


    但,然而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自己的小男友居然在看沈昀那个王八蛋,而且眼睛亮得就像星星。明明在此之前,季念和沈昀一个星期也说不了一句话。


    黎麦注意到目光,抬起头,看向门缝中付贺晨冒着怒火的眼睛,随手转动着文具袋里唯一一支签字笔,和旺仔调侃:还挺有趣的。


    旺仔瞪大眼睛瞅着看:【啊?】


    黎麦:看不出来吗?


    旺仔摇头,【大脑空空。】


    黎麦:他喜欢我。


    和之前经历的渣男相比,黎麦从付贺晨的眼神中读懂了两个字——在乎。


    和唐易pua夏溪西不同,和为了获得利益不同,付贺晨清澈的眼神中没有掺杂大人们的权利欲望,他就是单纯的虎视眈眈季念这个人,就像已经拥有了权力的人仍然想要恶劣的占有每一样美好的东西,那种不能满足的、恶劣的、嫉妒的心思。


    孩子是分不清占有欲和爱情的,所以简单来说,付贺晨喜欢季念。


    真是,太有意思了。


    班主任看见门外的付贺晨,这可是出了名的混子,早就看不惯这种不学习的搅屎棍,一甩粉笔怒道:“付贺晨,你不回班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逃课吗?给你开假条,现在你就出去!别打扰我们班级的学生上课!”


    毕竟是小朋友,付贺晨一听老师的声音,脊背一僵,不敢驳斥,站在门怒瞪沈昀:“你告的状?”


    只有季念和沈昀才知道自己要逃课的事情。


    沈昀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挑衅看着付贺晨,沉声说:“是我告的状,我没有资格管你,但我有资格阻止你骚扰本班同学。”


    “你、”付贺晨指着沈昀骂道,“有种放学别走!”


    班主任一拍桌子:“威胁同学是不是?付贺晨,你现在就去办公室给你家长打电话,来接你!别以为我不是高三八班的班主任就管不了你!”


    付贺晨瞪着班主任,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他转头离开了。


    班主任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继续讲课。


    班主任是数学老师,黎麦自诩没有自己解不开的难题,但这难题限定在“人生难题”上,毕竟他是真的不会高中数学啊!


    旺仔:【这题我会,你看这个矢量a……】


    黎麦:?


    旺仔笑嘻嘻:【清代人就会学会微积分了啊,你以为这种玩意是21世纪才发明出来的吗?来来来,我教你。】


    黎麦捂住自己试卷:发送世界线。


    旺仔哼哼唧唧:【不认真上课不是好学生。上课要专心致志,三心二意是要被叫家长的。】


    黎麦在脑中给旺仔递了一记眼刀。


    旺仔清清嗓子:【我做题,请查收您的世界线。】


    ***


    这里是四线城市。


    原主季念是高三三班的学霸,基本上每次考试都能稳居前三。他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带着一丝阴郁的气质,站在人群中就像挺立的白鹤。


    但季念的家庭是黎麦见过最破碎的家庭——赌博的爸、患病的妈,和破碎的他。


    季念的父亲赌博很久都不回家,母亲有抑郁症,已经出现了一些生理性的反应,同时占有欲很强,对每个不重要的细枝末节都要掌控,从早餐吃什么,再到季念为什么没有穿自己准备的衣服,再到回家晚了一分钟,她都要歇斯底里,摔东西,砸碗筷,质问季念“为什么不听话”“我生你养你是为了什么”“你就和你父亲一样吗”“你就非得要逼死我吗”……


    父亲一个月回家几次,经常是醉醺醺的,稍有不顺心就抄起身边的任何事物打季念和他的母亲。


    季念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当母亲发疯,父亲的家暴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前往家附近的小公园,在长椅上一睡睡一宿。


    自卑、缺爱,但坚韧不拔。


    没人知道他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季念将全部希望寄于考上大学,远离这样破碎的家庭。


    他学习好,考到国内top2的大学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


    渣男付贺晨是季念的同班同学,家里做灰色生意的,很有钱,赞助费交了10万上了这所重点中学的协议班。


    付贺晨在见到季念的第一面,就被他吸引了。


    白白的像琉璃一样,放在手心中都怕化了。


    这是付贺晨第一次心动,他想让季念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盛满自己的影子。


    他对兄弟们说,“这小羊羔我分分钟就能拿下尝尝味道好不好”,于是他大摇大摆去告白,果不其然被季念拒绝了。


    季念将自己封闭在学习的环境里,他只想考上大学,获得奖学金,离开家,这样才能逃离一切。


    付贺晨恼羞成怒,想出了一个坏点子。他书读得不多,但杂七杂八的破烂文学看得很多,头脑一热,想出了“英雄救美”之计谋。


    付贺晨让小弟们去霸淩季念,小弟觉得自己老大不喜欢季念,于是隔三岔五就找他麻烦。在一次推搡中,季念不小心在男厕所磕破了头,晕了过去,导致他原本要参加一个可以用于自主招生的物理竞赛,但因为受伤,在医院打吊瓶,这场比赛便不了了之。


    无法参赛让他岌岌可危的心理健康雪上加霜,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命就这样,永远无法逃离悲惨。


    季念其实并不怕被霸淩,面对暴力他已经麻木了,无论身伤多疼,都无动于衷。


    所以,真正让他崩溃的不是痛,是爱。


    这个时候,付贺晨又出现了,在一次已经安排好的霸淩中,付贺晨“救”了季念。这个身材强壮的男同学把季念抱在怀里,说:“别怕,以后我罩着你。”


    那一刹那,彷佛一束光照入季念的阴霾。


    在他濒临崩溃的生活中,出现了第一个说会保护他的人。


    所以,即使付贺晨不好好学习,即使他骂人吐脏字,抽菸喝酒无驾照飙车,季念还是答应了付贺晨作为他的男朋友。


    因为这是季念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爱,不过这并不是一部救赎小说。


    两人在一起后的有一天,季念的母亲突然晕厥,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晕倒在地。当时邻居给季念拨打了电话,季念和付贺晨赶到家,将母亲送去了医院。


    那是付贺晨第一次知道季念家里的状况,这是两室一厅的回迁房,看起来所有东西都被打砸过一遍,不少家具上贴着透明胶布。季念的小卧室甚至还没有自己家的厕所大,甚至卧室的门把手都被卸掉,那间小小的卧室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季念熟练地缴纳了费用,还好病得不重,只是低血糖,在医院调整两日就可以出院。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季念和付贺晨都很狼狈,但付贺晨觉得雨中湿漉漉的季念更好看了,让人怜爱。


    季念说:“看到我家的情况了吧,其实我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好。”


    他一直避而不谈自己的家庭,很多人连单亲都接受不了,更别提他这样的情况了。


    季念耷拉着脑袋,手拽着付贺晨的衣角:“我不知道你看上我哪里了,但我请你不要说出去。”


    付贺晨扔掉伞抱住了季念颤抖的身体:“怎么会?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不用怕,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付贺晨突然发现,他喜欢的不仅仅是季念的样貌,他如同一颗坚韧不拔的小草,茁壮成长,即使在那样鲜血淋漓的环境下,仍然长成了现在耀眼的模样。


    好漂亮。


    想让他以后不会受伤,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季念无家可归,和付贺晨回了家。付贺晨看见了季念背后的一道道伤疤,纵横交错,揪心得很。


    两人躺在干净整洁的大床上,相拥而眠。


    那几天季念过得很开心,也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畅想着未来:“等以后我去了海城读大学,找一份好工作,我们会可以离开这座小城。”


    付贺晨皱眉:“你想离开这里?”


    季念没有听出付贺晨的不悦,仍然自顾自的说:“据说大城市的人都很宽容,那里会更适合我们。我的分数应该够,说实话,如果之前物理竞赛获奖的话,我应该已经保送海城大学了……不过不要紧,就算高考裸分,我也可以去的。”


    付贺晨没说话,也没答应。


    他太知道季念的好,如果他真的远走高飞去了海城,一定会有很多很多比自己还有钱,还优秀的人追求季念。到时候,季念不会再想着和自己在一起。


    只有在这里,季念冰冷的躯壳会将所有人拒之门外,只会对自己敞开心扉,他不能让他离开。


    他紧紧抱着季念,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恶念从此滋生,不过付贺晨本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付贺晨开始干扰季念的学习——只要他考得不好,就不会离开自己。然而季念的成绩仍然稳定在年级前三,没有一点波动。


    付贺晨开始使坏,让季念陪自己逃课、出去玩,他用花言巧语迷惑季念,觉得这样为彼此付出才是爱。季念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爱是什么,答应了。


    两人一起逃课,一起出去玩。


    第86章 家破人亡的小学霸3


    最开始,季念的班主任发现了端倪,她找季念苦口婆心谈了几次话:“他这是要毁了你,你懂不懂?”“你学习成绩不错,千万不能被耽误了”“季念啊,你和这种人混在一起老师真的觉得很可惜。”


    但季念早就被付贺晨洗脑,告诉他老师不喜欢自己,老师说的什么都不要信,他反驳老师:“付贺晨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老师不用管了。”


    班主任虽然想插手,但步入高三学习任务繁重,她有六十个学生要管,话都说明白了,机会也给了,自己还有代课的班级,只要季念不影响班级成绩和自己的成绩,就随他去吧。


    后来班主任不再过问此事,也导致后续,季念发生了很悲惨的事情,没有人拉他一把。


    即使逃课,即使付贺晨绞尽脑汁不让季念学习,但模考成绩出来,他仍然在全市的前十名。


    付贺晨心里越来越凉,如果季念真的去了海城大学,他就像离开笼子的鸟,自己再也抓不住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念离开。


    于是,他想到了季念的母亲。


    那个可怜的,被抑郁症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人。


    付贺晨找到她,开诚布公说:“阿姨,我和季念在一起了。”


    他从那个女人眼中读出来了惊恐和愤怒,知道自己赌对了。


    季念的母亲变得歇斯底里:“你说什么?什么在一起!你们要做什么?”


    付贺晨知道季念的母亲有很强的掌控欲,如果让她知道季念会永远离开她,她肯定会崩溃。


    她崩溃,季念也无法离开了。


    她就是季念牢不可破的枷锁。


    付贺晨狰狞说道:“阿姨,请你不要打扰季念学习,他快要高考了,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他会去上海城大学,我们会一起去,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末了,付贺晨还补充说:“您知道他恨你对吧,所以不要再做让他恨你的事情。”


    高考、海城、离开。


    这三个词在季念母亲的脑海中炸裂,她骨瘦如柴的手抓着头发尖叫。


    付贺晨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如果自己拦不住季念,那就让他的母亲拦他。


    高考前一天晚上,季念装好了考试用品,上床睡觉。


    季念母亲拉开不能上锁的门,蹑手蹑脚拿起了季念的手机,关闭了闹钟。


    第二天早上,闹钟没响,季念醒来的时候距离考试入场截止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他飞奔冲出家门,横穿马路,但最终晚到了一分钟,被挡在了考点门外。


    陪考的班主任看着季念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没有说话。


    季念愣在原地,顶着大太阳,一直站在校门口,自己在睡觉前检查了四遍脑中,确认闹钟打开了。


    为什么会没有响?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让人崩溃的答案——被家里的另一个人关掉了。


    普通人会撕心裂肺的大声质问,但季念没有,他咬着下嘴唇,直到口腔中充斥着鲜血的味道,过了很久,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开始复习下一门的科目。


    安安静静的,让人心疼。


    第一天考试结束后,季念没有回家,也拒绝了付贺晨的邀请,自己找了间五十块钱一晚上的小旅馆睡,次日奔赴考场。


    付贺晨以为季念没有考语文,整整150分没了,他不可能去海城了,他只能留在这里陪自己。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替付贺晨交民办大学的学费。但付贺晨错了,即使少了150分,但季念的其他科目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实力,英语和数学满分,物化生加起来扣了十分。


    他仍然能去海城。


    甚至仍然能读一本。


    季念不知道这件事是付贺晨授意的,当成绩出来的那天,他兴奋的给付贺晨打电话:“我们一起报海城的大学吧,我可以去。我也挑好了适合你的学校,怎么样?”


    付贺晨人都傻了,为什么季念还能去海城?


    他在这个小城市混得如鱼得水,为什么要去大城市?季念在大城市会飞走,离开自己!


    季念在电话中滔滔不绝,即使没有考上top2,即使在高考当天出现了那么大的事故,但他仍然可以离开这里,不顾一切要离开!


    季念填好了高考志愿,彷佛一切都尘埃落定。


    他开始收拾行李,奔赴更好的未来。


    然而,当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家里,他傻眼了。


    不是志愿填报的学校,是他们本地的一所三本学校,距离他们家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犹如晴空霹雳,季念长久以来压抑在胸口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妈!是不是你篡改了我的志愿!你就这么不想让我上大学吗?”


    季母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平静说道:“离家近,挺好的。你上完大学再考一个公务员,一辈子待在妈身边。”


    季念气得浑身颤抖,喘不上气:“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高考你关我闹钟,现在篡改我的志愿?我知道我的未来对你一文不值,但作为一个母亲,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季母冷笑:“毁了你?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怎么会毁了你?小时候你生病,是我抱你去医院。你爸爸打你,是我护着你。学费是我教的,你的衣服是我买的。我对你不够好吗?你只有在我身边,你才不会学坏,踏踏实实做个好孩子。”


    季念声音嘶哑:“我怎么学坏了!你不要为自己找理由!想让我留在这里?不可能!”


    季母扔掉手中的毛线,指着季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混什么?大晚上不回家,和男人出去鬼混,就像你那个令人恶心的爹!你和男人好上了吧,你想和他远走高飞了是吧?呸,我就绝了你的念想。这辈子除了我死,你那里都不许去!”


    啪!


    季念第一次砸碎了玻璃杯,破罐破摔:“对啊,我就是同性恋!他爱我,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爱我!我会复读,我会去海城,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回来!”


    季念摔门而出,离开了家。


    他回到了家附近的小公园,一路上听着其他人高考后准备上大学的喜悦和询问,彷佛一具行尸走肉。


    “学霸你收到了哪里的录取啊?”


    “唉,小季考上哪里了?”


    “小季,什么时候去大学报到啊,看看和我家孩子是不是一个地方?要不你俩一起走?”


    他在公园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从邻居口中得知,自己母亲割腕自尽的消息。


    他的母亲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遗书,也没有给季念的未接来电。


    就好像对这个世界已经再也没有留恋。


    当歇斯底里的那喊声归于沉寂,就是死亡的降临。


    季念以为自己不会哭,但他哭了。


    从控制不住的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想逃离这个家,多半是无能为力,改变现状,但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孤儿。他想起很小的时候,明明母亲是那样的温柔慈祥,会让他坐在她开的水果铺子里写作业,会给他切桃子吃。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季念没有母亲了。


    当人去世后记忆就开始美化关于他的一切信息,季念想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是真的那么美好,还是他的大脑出现了问题。


    但可以确定,他不知道的是母亲的控制欲很强,因为她不过是病了,所以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


    季念年纪轻轻,无法区分情绪和生理性的病因,他那时不知道母亲断药存钱已经很久了。


    他的父亲季亚东回来操持了葬礼,将他暴打了一顿。


    季念被打得住了院,只有付贺晨一个人来探望。他含情脉脉说:“你还有我,我们一起在这里上大学吧,这里很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季念看着付贺晨笃定的样子,哭了。


    他没有去三本,他要离开这里,季念下定决心要复读一年。


    高中的同学聚会上,班长邀请了全班同学,但季念没去。然而在聚会结束后,有位女同学找到了他,告诉季念,其中一个同学酒后吐真言,说当年付贺晨让他们去欺负你。


    她知道季念和付贺晨在一起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季念真相。


    季念听到后,五雷轰顶。


    仔细想想高三以来发生的一切,就可以料到真相。


    ——为什么恰好自己被欺负的时候付贺晨出现了?为什么母亲会想起关闹钟,为什么会知道他是同性恋,为什么早早就知道他要去海城?为什么付贺晨强烈建议自己去上那所本地的三本。


    一定有人告密!


    他爱的人,一直在害他,害得他母亲自杀,害得他没有了前途。


    他本来就一无所有,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这稻草,其实是上吊的绳索,套住了他的脖子。


    季念坐在客厅里母亲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一天一夜,从茶几下摸出了那天母亲织了一半的毛线团,是深蓝色的围巾。他的围巾在冬天的时候被发酒疯的季亚冬扯烂了,他的母亲,那个名叫洪素芹的女人,重新给他织了一条。


    准确的说,只有一半。


    第87章 家破人亡的小学霸4


    季念捧着围巾,突然哭了出来。


    泪眼模糊。


    他低着头,看见茶几下放着一张自己和母亲的合影,那时候他五岁,街道新开了艺术照的照相馆,母亲拉着他去。照片被母亲洪素芹抚摸了很多次,照片上五岁的身影已经褪色发白。


    他忘记了洪素芹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他管不住父亲,所以来管自己,最后都管不住,离开了这个世界。


    季念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三天,从母亲的房间里找到了给自己准备的大学学费,不是那所三本院校的学费,而是海城大学的学费,大学四年,还有额外的三万块钱生活费。


    每一张红票票都被细心叠好,放入信封,这应该是洪素芹省吃俭用,在季亚冬的胁迫下保留下来的钱。


    季念拿着钱,闭上眼睛。


    母亲在想什么呢?不想让自己离开,一定要管着自己?但为什么会准备学费?


    为什么又要以死亡放过他了?


    母亲的遗物不多,后来季念找到了她的病历本,自从上了高三,母亲就再也没有去过医院接受治疗了。


    崩溃,在所难免。


    他看着找到的一切,最终给付贺晨发了三个字:分手吧,我都知道了。


    他用钱去租了一间便宜的、破旧的一居室,然后开始复读。


    付贺晨收到短信后,开始疯狂找他,但整个城市都没有了季念的身影。


    他躲着自己。


    他会不会去海城了?


    失去的恐惧让付贺晨抓狂,最终他找到了在地下赌庄的季亚冬,告诉他把季念约出来,自己会给他一笔钱。季亚冬才不会管儿子和眼前人有什么过节,用洪素芹的身后事为藉口,要和季念谈谈。


    毕竟是母亲的事,季念回到家中,却被付贺晨抓了个正好。


    季念打不过付贺晨,被带回了家关起来。


    就像一只笼中雀。


    季念心灰意冷,无路可逃。


    付贺晨如同电影中的变态,对他悉心照顾,声音温柔又残忍:“我们回到以前不好吗,我很喜欢你,我会陪着你的。”


    季念冷嘲热讽:“所以你要困我一辈子?你害死了我妈,你也准备害死我!”


    付贺晨:“我没有!”


    季念歇斯底里:“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海城?是怕我跑了吗?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去,你囚禁我是犯法的,我会复读,我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和你见面!”


    付贺晨疯了,眼底血红,掐着季念的脖子:“你不能离开我!我告诉你,是你爸把你卖给我的,不会有人帮你报警的,你连复读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付贺晨和季念相互折磨了很久。


    从初秋到深秋。


    终于有一天,付贺晨外出,季念看准了时机,准备沿着窗户逃走。


    付贺晨家住在六楼,楼层外墙只有二十厘米宽的装饰条,季念想顺着楼爬,爬到邻居家,然后报警求助。


    他知道很危险,但自己已经没有其他方法。


    季念像一只脆弱的小白鸟,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已经是十月末,他穿着夏天的短袖和短裤,粗糙的墙壁摩擦将他的腰摸出淤血。


    邻居家有铁栅栏,进不去,他又挪动脚步,手颤颤巍巍抓住了栅栏,继续蹭着。


    突然刮起来的风很大,吹得季念眼睛都睁不开了。


    外出回来的付贺晨抬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怒吼了一声:“季念,你做什么?”


    季念低着头,与付贺晨在风中对视。


    季念倔强喃喃:“去街道报名,我会复读……我要离开你……”


    付贺晨狂妄的大笑,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申请时间上周五截止了。你今年无法报名,我们好好在一起不行吗?和我在一起有那么难吗?明明你也是喜欢我的!”


    季念怔愣在原地,彷佛一瞬间,世界变成了白色,只有他孤身一人。


    无法……复读……


    他一辈子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为什么离不开这里?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么对自己?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所有人。


    季念松开了拉住铁栅栏的手,一跃而下。


    下坠时,好像看见母亲在冲他招手。


    那就这样吧。


    ***


    “阿嚏!”


    黎麦打了个一个喷嚏。


    好冷。


    季念最后站在冷风中的怆然,犹如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黎麦的心脏。


    太惨了吧。


    旺仔心里五味杂陈,果然数学题比人心简单多了。


    他回到的不是某个关键节点,而是在季念和付贺晨在一起后,某个稀松平常,想要逃课的中午。


    这是付贺晨小恶劣的开端。


    付贺晨的爱充满了掌控和占有,令人窒息。


    旺仔那么爱看追妻火葬场的文章,但真的遇见了变态,只觉得反胃。


    付贺晨对季念造成的伤害用一辈子都弥补不了,他根本不在乎付贺晨是如何痛改前非,痛彻心扉的。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让宿主用爱感化一切,让追妻火葬场文学变成甜宠文,现在他觉得所有相互虐心的爱情都是不对等的、不健康的、不值得留恋的。


    任何“追妻”都无法弥补过错和伤害!


    旺仔:【虐他,让他挫骨扬灰火葬场!】


    黎麦:哟,想开了啊。


    在学校上课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黎麦觉得一分钟都快要变成一个半小时,因为太无聊,开始让旺仔给他在大脑中放电影。


    旺仔语重心长:【学习是第一要务,咱们不能看,不如做题。咱还得高考呢,不是吗?赶紧切换到季念的大脑吧,要不然别说虐渣渣了,我怕你上不了大学。】


    第一次,黎麦被旺仔重创,咬牙切齿:小心我给你差评。


    旺仔:【写。】


    黎麦:哦。


    低头算数。


    整整一个下午,黎麦除了吃饭喝水都没有离开作为,付贺晨想找他聊聊,但黎麦以还要写作业为由拒绝了。


    付贺晨站在黎麦面前,低声问:“你是不是在生气?”


    平时的季念总会崇拜依赖的仰望自己,只要他多关心几句,季念就会掏心掏肺,给他洗衣服,给他擦汗,给他写作业,就像一个不爱说话的小跟班。


    但现在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付贺晨心里空了一块,总感觉像是要抓不住了什么。


    他在高三八班根本坐不住,这才来高三三班找人。


    黎麦眼睛亮晶晶的:“我没有啊,但我确实要写作业,不能陪你出去了。苗老师还留了两张模考卷子晚上要写,我得先把错题本整理了。”


    付贺晨拧着眉头:“我觉得你今天很不一样。”


    黎麦怯懦的眨眨眼:“我真的有好多事情……”


    付贺晨有些不耐烦,好似在这一刻无法拿捏住自己豢养多年小麻雀,语气不快:“别闹脾气。”


    黎麦缩缩脖子,似乎很害怕付贺晨:“我没有,我放学后会找你的,好吗?”


    付贺晨撑在黎麦的桌子上凝视着他。


    黎麦抿了抿嘴,求助看向周围。


    模样很可怜。


    此时,沈昀说话了,声音态度都冷冷的:“有什么不一样?我们是重点班,以后季念是要去上京、海城这些大城市读大学的。不像你,如果不是交了择校费上了联合办学的协议班,怎么可能进来?”


    沈昀站起身,他比付贺晨高了半头。


    在幼稚的高中生眼里,身高就代表着绝对优势。


    沈昀睥睨:“老师让他写检讨,你也想写?”


    付贺晨迫不得已仰头看沈昀,指着他,怒气冲冲:“我跟你没完,打小报告,以为自己是小学生吗?写个屁!”


    沈昀威胁道:“学校要看一本上线率,重点班的数据很重要。之前我没发现你骚扰季念,如果再被我发现一次,看看年级组长会护着谁?”


    旁边同学也看不惯付贺晨不打招呼就来,还diss他们的班长。班长很少生气,今天已经言辞犀利了。虽然他们和季念是一个班级的,但季念从不参与集体活动,甚至看起来很自闭,和大家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出于“护犊子”的心态,一个个都帮腔:“对啊,你谁啊?”


    “怎么又跑来骚扰季念?”


    “知不知道高三是最重要的时候?”


    付贺晨被说得急赤白脸,骂了两句离开了高三三班。


    同学们凑过来嘘寒问暖,他们不知道这个“小透明”如何招惹了付贺晨。


    “季念,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要不告老师吧。”


    “学校只会和稀泥,告老师没有用?要是他敲诈勒索,咱们直接找警察!”


    “付贺晨家里有钱,肯定能平事,真发生什么了,咱们就把事情闹大。”


    刚才季念小心翼翼地样子,看在不少同学眼里都于心不忍,毕竟都是一个班级的,怎么能纵容欺负人呢?


    黎麦不好意思笑笑:“没事,谢谢你们。”


    “嘿呀,多大点事啊!”


    “对啊,我还以为你不爱和我们说话呢?”


    有女同学说:“季念多可爱,可不能让隔壁班欺负他,放学你们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盯紧一点,不能让他被欺负了。”


    黎麦眼眸中闪烁着泪光:“谢、谢谢你们!”


    第88章 家破人亡的小学霸5


    在高三三班,季念即使成绩好,但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总担心别人知道自己的家庭状况会瞧不起他,总害怕不能融入集体,所以即使自己遭到了欺负和霸淩也没和别人说。


    但凡他愿意说出口,甚至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眼神,这群孩子们就能把他从泥沼中拉出来。


    黎麦沉思,在夏溪西的世界,他和金维一吃饭,身上的光环就变得明亮。如果这是功德的一种,那么是否意味着功德并不需要从渣男的悔改值身上获取,也许惩恶扬善、帮助原主完成心愿,帮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也可以获得功德?


    所以,黎麦决定试试。


    努力让季念不留遗憾,让所有的事情回到正轨。


    同学们都是稚嫩善良的小夥伴,如果愿意打开心扉,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原主将自己封闭,所以无法接纳周围的善意,即使有人想帮他,也被冷漠推走了。


    人,要有朋友。


    “谢谢你们……”黎麦又重复了一句。


    坐在他身后的女生捂脸:“好乖好可爱。”


    教室外,付贺晨定睛望着这一幕。


    平日里孤零零坐在角落的季念带给自己弥足的安全感,但什么时候季念那么受欢迎了?


    居然被围在众人中间?!


    【忏悔值+2】


    黎麦感叹:年轻人的情绪啊,就是躁动不安,患得患失。


    重点班和联合办学的协议班不一样,付贺晨下午五点就放学了,黎麦九点半还在晚自习。


    晚自习后,黎麦去找了班主任苗老师。


    苗老师今年三十五岁,虽然对学生负责,但看多了学生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拦不住,都是命运使然。


    在原始世界在线,她不是没有谈过话,但都被季念一一回绝,最后看在季念的成绩并没有下降的情况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在这座小城市里,在繁杂的课业中,成绩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


    她真心希望孩子能考好,但也知道很多教条的话会适得其反。当看见季念因为迟到没有进入语文考场后,苗老师心凉了一半。后来,她知道了发生在季念身上的所有事,突然理解了男孩身上的抑郁和压力,后悔没有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后悔给他的关爱不够多,后悔只关心成绩。


    苗老师的余生,都在对季念的悔恨中渡过。


    这其实是一个好老师。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苦口婆心之后只能尊重祝福。


    黎麦乖巧的双手提交了自己的检讨:“老师,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


    苗老师看着黎麦那张惨白的脸,也觉得自己言辞有点严厉了,她眉眼温柔起来,拍着黎麦的肩膀:“我一直很担心你把注意力分散在其他事情上。我确实不了解付贺晨,但老师还是想说,你和他不是一路人,不要耽误太多时间。老师最后问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黎麦摇头:“没有关系。”


    苗老师:“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苗老师又顿了顿,她是个成年人,太知道季念和付贺晨的对视中蕴藏着什么样的火花。但既然季念否认了,自己也不好穷追猛打去问。季念是个聪明孩子,应该已经悔悟了:“知道错了就好,只要改正就是好的,幸好没有误入歧途,也没有耽误学习成绩。”


    “谢谢老师的照顾。”黎麦轻声说。


    苗老师:“放学了,赶紧走吧。”


    “老师再见!”


    苗老师对着在办公室外咋咋呼呼的同学们说:“你们照顾点他,知道吗?都是一个班的,有什么困难要相互帮衬。”


    重点班的孩子一个个跟人精儿似的,读懂了这背后的引申含义。


    “保护我方季念,阻止敌军攻击!”


    “走走走,今天我们送你回家!”


    苗老师看着黎麦远去的背影,继续翻开了桌子上没写完的教案,但久久没有落笔。她知道季念的家庭状况,有一个因为诈骗蹲监狱两年的父亲,据说是因为沾上了赌瘾才去骗人的。她还担心这孩子会跟着父亲学坏,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校园外付贺晨和兄弟们厮混了一圈,觉得很无聊。


    小弟们还问:“怎么嫂子不来了?”


    “大哥,你可得看住了,我瞧着那沈昀可不是什么好鸟。据说谈过好几段呢,也喜欢男人。”


    “滚!”付贺晨更烦躁了。


    九点半,他在校门口等着黎麦,等到了十点。


    铃声已经响了很久,都不见高三三班的人出来。


    等到人群都散去,高三三班的男生女生呼啦啦围成了一个圈把黎麦送出了门口,体型高大发育良好的男生站外外围,女孩们站在中间。


    付贺晨连话都没说上话,就差点被一人一计白眼杀死。


    付贺晨大喊:“季念!”


    黎麦没出声,看起来有点害怕。


    付贺晨:“你们给我站住!”


    沈昀挡在付贺晨和季念面前:“如果被我发现你跟踪季念、骚扰季念,我会立刻上报年级主任。如果你敢威胁他,我也会报警。”


    “对!我爸是警察,你就等着进局子吧。”


    被同学们一喊,付贺晨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对季念做什么?他喜欢季念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他?而且季念是自己的男朋友,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付贺晨硬着头皮跟在季念身后,要把他拉走。


    沈昀怒喝一声:“你做什么!付贺晨,别怪我没提醒你?”


    少年血热,其他同学一听这话,纷纷怒瞪着付贺晨,彷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几个参加学校篮球队的男生一脸凶相盯着他看。?


    付贺晨打了个哆嗦:“你他妈的找抽是吧!”


    有同学大吼:“老师!付贺晨要打人啦!救命啊,老师!”


    紧接着,不知道谁带头一跑,如离弦之箭,剩下的人如同被一股潜在的力量牵引,纷纷迈开步伐沿着街道狂奔。


    “打人啦打人啦!”


    “快跑啊!”


    他们的脚步急促而有力,一个个身影映在在灯光昏暗的街道上,像一副热血动漫。一群十六七岁的年轻孩子大声呼喊着,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光影之下的背影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人墙,牢牢护住了最前方的黎麦。


    混乱而激动的人群中,一个女同学紧紧握住了黎麦的手腕,拉着他一起跑。她的手很热,如同流动的青春,将黑暗点燃。


    黎麦被人群裹挟着,跑得呼哧带喘,直到付贺晨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们冲入了无人的街道。


    “甩掉他了?”


    “好像是。”


    “哈哈哈哈哈好爽!”


    被紧张的学习压得喘不过气,他们好久没这样放松过。


    黎麦跑得满脸通红:“谢谢你们……”


    沈昀开口:“我陪你回家,大家回去吧。周末模考记得计时,周一再见。进入高三了,大家都提起精神。”


    “好嘞,班长大人!”


    黎麦擦过下巴上的汗水:“我自己可以。”


    沈昀眼神坚定:“我送你,走吧。”


    季念的身高也就刚到沈昀肩膀,两人往家的方向走。


    少年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黎麦是一个就连做梦都不会回到校园的年纪,此刻莫名有一种尸体被温暖到的感觉。


    到了季念小区门口,黎麦说:“这段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沈昀指了指旁边的小区:“我住在那里,很近,不用担心我。我可以送你上去。”


    黎麦垂下眼眸,思忖了三秒。


    黎麦:季念的母亲洪素芹在家吗?


    旺仔:【在,麦老师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黎麦扬起笑脸,眼睛亮得像星星:“那就陪我上去吧。”


    旺仔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惊呼:【洪素芹不接受同性恋啊,万一她看见你们两个男的,瞎想怎么办?不能让沈昀进门!】


    沈昀愣了一秒,嘴角上扬:“好啊。”


    可能得益于洪素芹早年开水果店赚钱的原因,季念的家所居住的小区并不算破。


    后来因为洪素芹的丈夫季亚冬入狱、出狱、赌博、家暴,她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所以水果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季念上了高中后开始入不敷出。直到现在,水果店已经彻底歇业了。


    黎麦大老远就看见洪素芹站在楼门口,小小的个子,踮起脚尖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左顾右盼。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她深蓝色的化纤衣衫在风中一抖一抖的。


    “妈!”黎麦喊了一声。


    洪素芹似乎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反应了一下循着声音看过去,正好看见黎麦向这边招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的男孩子,自己没见过。


    原本九点半放学,九点四十可以到家,现在十点二十了,才见到人。


    洪素芹九点四十二就在家里忍不了了,原本想去学校问问,但担心自己和孩子走岔路了,所以站在楼门口守着。至于打电话,反正自己打了季念也不会接,所以她现在也鲜少打电话。


    在见到黎麦的刹那间,焦虑倏然燃烧成了怒火,她登时像炸毛的狮子猫:“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你现在就是不听我的话,就好了九点四十回来,现在还学会骗人了是不是!”


    黎麦咧开嘴角:“没有啊,妈。”


    洪素芹怔在原地。


    什么?


    他叫自己什么?


    第89章 家破人亡的小学霸6


    “没有啊,妈。”


    这是黎麦叫的第三声“妈”,前两声洪素芹自动忽略了,毕竟她已经很少听见这么和煦的语调。大多数时候,季念总会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她总抱怨,总生气,总发货,但季念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此时,洪素芹再想发火,却发不出来了。


    黎麦抿了抿嘴,委屈说道:“以后你可给我打电话,妈,我这次真忘了。”


    沈昀打了个招呼:“阿姨好,我是高三三班的班长。”


    “啊?”


    刚才洪素芹的眼里都是儿子,这才注意身后的人。


    她还以为儿子像他爹一样,早出晚归,或者彻夜不归,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没想到是班长。


    班长都是学习好的孩子,这孩子看着也干干净净的,说话得体又有礼貌。


    洪素芹僵硬的表情舒展开:“这么晚了,辛苦你送我家念念回家啊。”


    沈昀说:“因为老师拖堂的原因,所以今天我们回来晚了。我家就住在隔壁小区,所以我和念念一起回家。”


    洪素芹“哎呦”一声:“我不知道你们拖堂的事情。”


    刚才还说季念和谁鬼混呢,现在眉开眼笑。


    洪素芹说:“多谢你,念念有你这样的好朋友,真的太幸运了!现在太晚了,要不我们送你回家?你爸妈是不是等急了?”


    沈昀摇头:“没事,走三分钟就到了。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我妈现在应该刚跳完广场舞回来,她不着急的。”


    洪素芹又觉得自己多嘴了,但沈昀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单亲家庭而自卑,反而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洪素芹:“是我说错话了。”


    沈昀:“没事的阿姨。”


    “那你早点回去,到了家之后给念念发了个信息,我也放心。”


    “阿姨再见。”


    沈昀声音好听清脆明亮,身姿挺拔,高高正正的,看得洪素芹喜欢得很。她瞥了眼自己儿子,对啊,多和这样的孩子玩玩,不要老闷在被窝里,比什么都强。


    上楼梯,洪素芹问:“你们班长喜欢吃什么?咱们周末让他来家里吃饭?”


    黎麦回应:“那我问问吧。”


    “好。”


    洪素芹很久没有和自己儿子心平气和的说话。


    平静的夜色来之不易。


    屋内桌子上摆着已经放凉的小馄饨,这是洪素芹给儿子准备的宵夜。


    洪素芹问:“吃吗?”


    “嗯,吃。”


    黎麦查看过洪素芹自杀后,季念的记忆。他开始回忆关于母亲的一切,晚上的馄饨,雨天送的伞,天气热时切好的西瓜。脾气有的时候是控制不住的,更何况洪素芹是一个被生活折磨疯的病人,其实每个不重要的细枝末节都流露着没有表达出来的爱。


    只不过还太年轻,容易钻牛角尖,所以拒绝自己得到的一切,忽略自己得到的一切。


    季念后来很想念母亲做的馄饨。


    “好吃,今天的特别好吃。”黎麦捧起碗,喝完了汤。


    洪素芹不知怎么的,眼眶有点红。


    这是一个彻夜不眠的夜晚。


    洪素芹没睡着,黎麦也是。


    今天晚上这证明了黎麦的猜想。


    季念和洪素芹的相处是一个恶性循环。


    查阅了季念童年的记忆,洪素芹温柔、慈祥、和蔼,只有在季亚冬开始赌博、诈骗、出狱,再次赌博、家暴后,生活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洪素芹的歇斯底里的掌控欲也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季念是受害者,洪素芹也是,两人都没有一个好的倾泻出口,所有局面越来越僵。


    旺仔疑惑:【我以为你会打脸洪素芹呢?】


    黎麦因为卧室的门关不上,所以没出声,在心里问道:为什么呢?


    旺仔:【她关了闹钟,她改了志愿,她毁了季念的高考和未来】


    黎麦:不,是季亚冬和付贺晨毁了他们两个人。你要理解,她那时已经是一个病人了。生理性的歇斯底里是控制不住的。她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和情感的疏解。他们两个其实都为彼此付出了很多。


    旺仔吱唔一声,思考黎麦说的话。


    黎麦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控制欲?


    旺仔摇头。


    黎麦解答:掌控源于失控。当洪素芹发现自己丈夫赌博诈骗之后,生活就失控了。她只能开始把握自己儿子,让儿子不要和季亚冬一样走上不归路。她没学过家庭教育,用的方法不完全正确,这激起了季念的逆反心理。后来她停了药,给孩子攒学费,得不到药物治疗,病情会加重,就出事了。


    旺仔突然觉得心里苦,季念苦,洪素芹也苦。


    在洪素芹心里,孩子已经是一切了。当发现季念说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之后,她的生存价值和意义被儿子全盘否定,所以,她自杀了。


    旺仔问:【那为什么她不离婚呢?】


    黎麦感叹:为了孩子吧,为了给一个完整的家庭。虽然这并不是必要的。


    他翻了个身,抬手拉开窗前的出窗帘,看着小城市的夜色。


    心中默念一个名字,沈昀。


    他出现的也太巧合了。


    学习好、长得好、有礼貌,落落大方,老师喜欢,家长喜欢,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和裴暮、迟云肆带给自己的感觉不同,但又说不上有哪里类似。


    最重要的是,他是单亲家庭的。


    就好像在给洪素芹一个榜样——看,不会有人说单亲家庭的坏话,孩子就算没有完整家庭也可以长得很好,人生不需要围着孩子转。


    奇怪。


    旺仔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感叹窗外的夜色:【好美啊,小城市的风光很好看。不过我觉得白洛余的边塞更好看,我有点想吃烤全羊了。】


    黎麦问:睡不着?


    旺仔感叹:【良辰美景,睡觉岂不是浪费光阴?】


    黎麦:太棒了!


    【?】


    黎麦:你把卷子写了。


    旺仔:【自……己……写……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不是别人的事情,不要嚼别人嚼烂的馍。】


    今天他可是学习了《老师语录大全》。


    黎麦:……


    ***


    即使是高三上学期,对于黎麦来说也不是很忙。


    孩子的世界很小,只能装下成绩、朋友、家人这三件事。


    黎麦让旺仔查询了账户,核对了医院开的控制情绪的药品价格,发现还有小几万的空缺,也不知道最后学费的那些钱是怎么省下来的?


    钱,成为了一大难题。


    有了钱,洪素芹才会治病,才有安全感。


    但他是一个高中生,从哪里来钱?


    “念、念念吃饭了。”洪素芹叫“念念”的语调还不太熟悉,显得有些局促和尴尬。


    黎麦呼噜噜吃了碗热汤面,坐在书桌前思考。


    如果这是一个商战世界,加上旺仔的上帝视角,他能分分钟入账一个小目标。


    旺仔提议:【要不我去申请一下权限,看看有没有彩票中奖号码?两三万的额度应该不成问题。】


    黎麦谢绝了这个建议:彩票的钱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对于这个世界不公平。而且,天降横财未必是一件好事,很有可能会加重洪素芹的心理负担。当初季亚冬赌博赢了八千块钱,就告诉洪素芹是彩票中奖。


    旺仔:【买个股票?】


    黎麦:这小县城哪里有开账户的地方?


    旺仔:【emmmm】


    太难了。


    黎麦摆弄着手机,看着显示屏折射中季念的脸庞,突然心生一计。


    黎麦:季念很好看。


    旺仔警铃大作:【麦老师,禁止出卖色相,你现在可是季念!】


    黎麦:呵,你帮我看看现在哪个直播平台新人扶持力度大,年轻人用户多,把后台直播数据全部导出给我。


    他想到了。


    三个小时后,在黎麦看完这个世界的所有网络直播数据后,他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方法。


    旺仔:【你不会要跳舞吧……】


    黎麦:我是那种人吗?


    旺仔想起来黎麦为了赚取自己的2000冥币,愉快的和迟云肆麦麸的样子。


    【是吧……这是可以说的吗?】


    黎麦打开手机,下载直播app。


    输入标题:JN高三自习室


    直播介绍:主播高三备考中,不聊天,不唱歌。


    然后,黎麦使用了新人流量券,将手机夹在书桌上,开始直播做题。


    手机镜头里的黎麦,带了个细边框的圆形眼睛,低着头在试卷上写数学题。


    丝毫没有交互。


    好奇的网友从流量池进入直播间,原本还以为是有人在cosplay,停留了一会儿却发现主播真的是个高三学生,在直播做题。


    【真高三啊】


    【好小众的赛道啊】


    【我应该让我孩子看看别人是怎么学习的?】


    【主播好可爱,主播加油!】


    【这算赛博学习搭子吗?我一个人自习正好无聊】


    【这是去年宏华的模考题啊,我这周作业也是这个。斯哈斯哈,可以对答案吗?】


    做题的直播间在一种呼啦啦热闹的唱歌跳舞游戏擦边中显得格格不入,但点入之后,就滑不走了。人看直播无非就是娱乐,当眼花缭乱的直播看多后,会觉得越来越乱,更加空虚。偶然进入黎麦的直播间,安静、规矩、舒服,就像回到了某个平常的午后,心旷神怡,让人不由自主放松。


    逐渐的,黎麦直播间的人变多了,关注在直播时的第一个小时增加了300。


    人好看,场景舒服,哗啦啦的翻页声和签字笔斯斯书写的声音让浮躁的心逐渐踏实下来。


    旺仔坐在系统面板前:【我还是可以控制流量权限的,我从他们后台那了两个流量券,一起用了吧。】


    黎麦:好。


    第90章 家破人亡的小学霸7


    上午从八点播到十一点。


    期间洪素芹推开门,给黎麦送了一盘切好的桃子:“吃吧。”


    黎麦抬头:“谢谢妈。”


    一句又一句妈,把洪素芹都叫不会了。她还以为季念会说“嗯”。


    【唉,主播说话了!声音好好听啊!】


    【主播的手比声音好听,关注了】


    观众看见动静,从模糊的镜头瞥见黎麦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都化了,纷纷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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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素芹走了,黎麦对镜头打招呼:“大家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同学,我今年高三,大家相互监督一起学习。对了,刚才有人说对答案,这是我做的试卷。”


    黎麦展示卷子。


    【我靠,我刚做完填空,果然是大佬!】


    【大佬身后是五中校服,是五中的吗?】


    黎麦点头:“如果你猜到了,嘘。”


    【隐私隐私,知道了!】


    【抓住一只大佬!】


    直播事业紧张顺利,一天的时间,黎麦做完了学校作业开始做额外练习题,直播间在新人榜上冲上了前10,还登上了本地直播榜。网友纷纷好奇进来围观,看见瓷娃娃一样的乖孩子认真做题,总是挪不开眼。


    第一天打赏进账,去掉平台抽成:456.7元。


    有些平台网红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发布了微博或视频:今天偶然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直播间,前来围观!


    虽然赚钱不多,但首战告捷。


    季念的生活单调乏味,在这个三线城市确实没有很多适合季念玩的地方,所以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


    黎麦继承了这点,一日三餐按时吃,习题超纲做。


    洪素芹总觉得自己儿子不一样了,原来就像快冷冰冰的石头,现在似乎是被捂热了、暖化了。


    晚饭的时候,黎麦拌着番茄鸡蛋和米饭:“对了妈,医院开的药别忘了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总不吃药也不是办法,是不是?”


    洪素芹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颤,她不知道季念观察得这么细,她以为这个孩子对自己并不上心。确实已经断药两个月了。进入高三后花销大,她要省钱给孩子攒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也要防着季亚冬那个混蛋回来翻钱。虽然有医保,但能省一点是一点。


    黎麦说:“钱没了还可以再挣,身体如果不好,以后怎么享福呢?妈,我学习好,成绩好,以后发展也会好,对的吧?所以你把身体治好,以后享福的日子很多。”


    洪素芹并没有像原始世界线那样歇斯底里,支支吾吾说:“我自己的事。”


    黎麦认真说道:“你管我,我也要管你。身体最重要,妈,你重复一遍。”


    洪素芹有点心不在焉,但心里又暖暖的:“嗯,身体最重要。”


    ***


    周末开了两天直播。


    可能是黎麦天生有网感,再加上旺仔推波助澜,黎麦的直播间冲上了本地榜第一。


    星期一返回学校,黎麦屁股刚坐在座位上,身后的女同学吴茉莉就攀上他的肩膀,热情道:“念念,你可以啊?”


    黎麦:“啊?”


    吴茉莉笑:“班级群里都传开了吧,哦对,你不在群里,我一会儿拉你进来。你直播的事情,我们在本地榜上看到啦!你真人比镜头还帅!”


    黎麦脸红了,腼腆:“谢谢。”


    吴茉莉:“我研究过直播,你要是需要我,我可以帮你。你看人家直播间都做个小卡片什么的,我可以给你做,就写你是某市重点中学年级第一,怎么样?省得有些网友觉得你是骗子。”


    吴茉莉是要考传媒大学的,对直播很感兴趣,可惜她家长不让她开直播,觉得是不务正业。


    黎麦:“可以呀,谢谢你。”


    吴茉莉受宠若惊,嘻嘻一笑,对自己同桌扬扬下巴:“看我们念念多好,从来不拒绝别人的好意。”


    同桌起哄:“怎么,你喜欢人家啊?”


    吴茉莉脸红:“胡说!”


    孩子们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尤其是当黎麦敞开心扉后,同学们都接纳了他。季念把自己封闭成壳子,所以从前就算有关心,也感知不到。


    高三三班小学霸开了个自习室直播的事情不胫而走,周中晚上会直播一个小时的英语朗读和作文背诵,周末会做全科的试题。


    黎麦念英文的声音很好看,就像伦敦贵族一样,挡住画面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在读英语。已经有人用直播当英语学习的材料。毕竟又养眼,又好听,有人想挑读音的错误,但怎么都挑不出来,人气越来越高,甚至还出现了小粉丝。


    黎麦用了吴茉莉做的直播贴片,是一只可爱的小白猫。


    卡片写着:某市重点中学年级第一,高三自习室。


    吴茉莉观察了两天直播,又觉得还少点什么,毕竟没有粉丝交互,于是主动请缨当起小助手。


    黎麦被她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吴茉莉拍胸脯:“知道什么叫做今年十七岁,但工作经历五年吗?就是我!我保证把你的粉丝群管得规规矩矩的,不闹事。要是不然你流量起来之后,乌七八糟的事情都有。这是娱乐圈懂吗?娱乐圈!”


    旺仔学着吴茉莉的语气:【娱乐圈懂吗?到时候有人把你潜规则了怎么办,有人骗你怎么办,粉丝闹事怎么办?你需要一个经纪人。】


    吴茉莉大言不惭:“你需要一个经纪人。”


    旺仔:【O(∩_∩)O】


    黎麦:……


    黎麦在娱乐圈混迹了那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不成熟的经纪人,失笑道:“你知道经纪人应该做什么吗?”


    吴茉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黎麦扶额,他有什么不知道?


    吴茉莉:“我会处理你的各种活动、代言、洽谈,维护客户关系,粉丝关系等等,必要的时候还去帮你撕资源。当然啦,现在就是管好你的粉丝群。我是咱们班的宣传委员,你不信任我?”


    话糙理不糙。


    是这个道理。


    黎麦笑得温柔又好看:“好呀,那我聘请你当我的经纪人。”


    吴茉莉对上黎麦那双含着光的眼睛,脸颊不自觉红了:“嗨呀!交给我啦!”


    校园快穿世界比不上其他世界节奏快。


    虽然高三生活紧张,但黎麦悠闲得像度假,直播事业在他手上如鱼得水,原本就是娱乐圈的精英中精英,成为者直播自习的小众赛道第一人。即使也有同学开始模仿黎麦,想当个网红,但流量平平,最后只能放弃想法。


    时间平静的流逝。


    在黎麦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周,他都以各种藉口搪塞付贺晨的接口。


    所以,忏悔值上涨了。


    旺仔坚持每天汇报数据:【昨天你说自己要复习,忏悔值涨了1个】


    【前天你说要和沈昀打扫卫生,以及老师不让你们过多接触,忏悔值涨了3个】


    【今天你答应中午见面,但被沈昀叫走了,我都看见付贺晨要打人了,但他肯定打不过沈昀。忏悔值涨了2个。】


    黎麦打开破旧的小手机,除了洪素芹的短信,只有付贺晨的信息。


    付贺晨:【宝宝,我想你了】


    付贺晨:【宝宝,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我以后不让你陪我逃课了。】


    付贺晨:【我们刚在一起两周,就对我爱答不理?】


    付贺晨心里难受,英雄救美之后,他和季念顺利在一起。季念很黏他,百依百顺,满眼都是他,只要他稍稍给个糖果,带个面包,季念就会开心好几天。


    付贺晨知道,季念不是不爱说话,沉默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盾牌。两人谈恋爱后,季念给他消息不停,小到遇见了一只漂亮的鸟都愿意分享。他最开始有点烦,问季念能不能不要将这种破事分享给他,后来季念就小心翼翼发得少了。


    但现在对话框里,季念一天都发不了一条。


    难道是因为自己上次发火了?


    之前都是季念患得患失,现在自己怎么像个神经病?


    三班那几个女生“念念”“念念”的叫,叽叽喳喳,聒噪得很,而且季念还应答。他怎么能应答?这是专属于自己的称呼!为什么季念身边围着那么多人,付贺晨越来越心烦意乱。


    那个孤独的如同仙鹤的美人,被人发现了美丽。


    至于自己的宝藏,被人窥见了。


    他想把季念夺回来,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


    不一会儿,黎麦回覆:【因为高三了啊,不能因为你不学习就不让我学习啊,你难道不希望我变得更好吗?如果成绩掉下来,我怎么对得起努力的自己?】


    【比心。jpg】


    付贺晨紧握着手机。


    什么变好不变好?


    他看就是季念突然找不到北了,飘了而已!如果自己冷落他几天,肯定就想起自己的好了。


    课间教室乱糟糟,季念在直播的事情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


    高中年段的学生们纷纷好奇是什么样的直播,高三八班付贺晨班级的同学嬉皮笑脸:“不会开什么擦边了吧?什么直播啊,据说粉丝还挺多?”


    “唉,付哥,你不是和季念很熟吗?”


    “对啊,他去直播间看过吗?”


    付贺晨心烦意乱:“什么直播?”


    “就这个。”


    同学递给他直播主页,粉丝赫然已经有了3万人,而且不少粉丝留言叫季念“宝宝”。


    付贺晨瞳孔微缩,季念不再是只属于他的宝宝了,他变成了所有人的宝宝!


    他怎么能这样?


    他要让季念眼里只有自己。


    既然大家那么喜欢季念,那么他就要毁掉季念!


    这样,季念又只属于他一个人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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