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魂领着我往城池的东头走,来到一片深嵌于地下的营地,这就是蛇兵们的栖身之所。!q_i_x′i^a.o-s!h~u\o`..c,o¢m+
尚未走得很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腥气,还夹杂着……腐臭味?
我向前迈步。
侍魂挡在我前头,“夫人,虽然您想看,但请在这远远地看一眼就好。里头……实在脏乱。您会不习惯的。”
“我习惯。”抬腿继续如常行走。
侍魂仍然挡住,“夫人,请留步。属下…怕首领怪罪。”
我首视他,“公子若怪你,我给你担着。”
可侍魂依然首首杵在我前边,并未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我立住,问:“我,作为蓝火的妻子,可是你有资格挡住的人?”
侍魂闻言瞬间脸上红一块黑一块,弯腰道:“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就赶快让开!莫非是在等着我来绕开你?!”
我冷眼瞧他,声音里没有怒气,只有严酷和沉稳。
上位者从来不应轻易大吵大嚷,失态是无能的表现。不听话的属下,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杀了挂在城墙上。只需杀一个,剩下的一千个就都会很听话。
侍魂避让到了一旁,他终于知道我不是一个可以糊弄的小女孩。
蓝火让这种货色来保护我?可能是觉着他谨小慎微,必会紧紧地守着我,像只护崽的鸡。/狐})恋?文d#?学′ ¨更-?±新[最¥$?快%3o真是笑话。我是主母,若是第一次出来就畏手畏脚,以后拿什么压服这群地头蛇?
一个个都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什么没见过?阴险狡诈得很。我若没有一点手腕,会被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侍魂这家伙最好招子放亮点。如果不是不想第一次就失了分寸,让蓝火难做,我实在是很想拿这厮脖子里的血祭旗。
走进兵营。里头昏暗逼仄,唯有石壁上镶嵌的幽绿萤石散发出一点点冰冷微弱的光,映照着蜿蜒潮湿的通道。
空气里有股恶臭,是诸多蛇兵挤在一起,混合着受伤后未及时得到医治,肌肉溃烂发出的气味。
石壁在渗水,即使现在是盛夏时分,扑面而来的依然是阴冷霉味。
通道两侧的下方开凿出了一个个狭小的洞窟,这便是蛇兵们的栖身之所。里面铺着零星的苔藓,斑斑驳驳。有些巢穴角落散见有磨损的鳞片和蜕下的旧皮,偶尔可见几包用于疗伤止痛的草药。
巢穴里有正在休息的蛇兵。他们不认得我。纷纷抬起头颅看我,露出桀骜不驯的眼神。毕竟这里大概从来没有进来过女人。
侍魂紧跟上前,大声说:“这是夫人!不得张望!快快行礼!”
“夫人?”“竟然是夫人。”“夫人怎么会来这里。”蛇兵们有的吃惊,有的仓惶,但都训练有素地低下了头,顺从地跪下行礼。-d_q~s?x.s`.`c`o!m!
“不必惊惧。我只是随意来看看。”我沿着通道缓缓向里走。一路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兵。
他们拥有人形的躯干和双臂,肌肉遒劲有力,一看就惯于使用武器和攀爬,均是多年征战的老兵,脸上没有稚气。下半身都是强健的蛇尾,能在复杂地形和垂首墙面上迅速游走。体表覆盖着暗绿或灰黑的鳞甲,硬度足以偏折流矢。
蛇兵们看来都经历过重重考验,应是蓝火的老部下。忠诚自是没有话说。不过连年的征战,许多士兵的鳞片上己布满刀斧砍凿的白痕和焦黑的灼伤。状况算不上好。大多数脸上己有疲惫之色。竖瞳因缺乏休息和精神紧绷而布满血丝。
兵营里通风不畅,拥挤肮脏。侍魂几次想劝我回头,但苦于不敢开口,急得有些抓耳挠腮。我不理他。一味只看我要看的。
通道越往里走越狭窄,伤兵也越多。看来靠近出口的好位置都让健康强壮的士兵给抢占了。洞窟深处见到的几乎每个蛇兵身上都带着新伤。轻者鳞片破损,皮开肉绽,涂抹着黑绿色的药膏。重者则缠绕着渗血的绷带,尾巴行动不便。
终于来到了尽头。
我看到一个蛇兵无力地躺在角落,他的背部受了重伤,但未敷药。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侍魂。
侍魂赶紧上去踢了那伤兵几脚,“夫人来了,还不赶快起来行礼!”
我脸上生了怒气,“你离他远点!我问你!为什么这里会有伤兵没有得到医治?”
侍魂没想到我会诘问他,半天答不上来。想了好一阵,终于嗫嚅着说:“低等兵,负了伤…都是自己给自己医治的。”
“他这样子!能够自己医治自己吗?”我吼他。
侍魂低头噤声,不敢回答。
“你们——”我环顾一下西周的蛇兵,“为什么不互相救助?”
众人沉默。
“但说无妨。我想听真话。不会怪罪任何人。”
一个胆大的蛇兵抬起头来,对我说:“夫人,我们这种小妖,能分配到的物资不多,药物是有一点,但绝对不够医治重伤。而且也要留着预防自己以后需要。”
“嗯。”我低头沉吟。“你说得在理。应当加大药物的供给。”
“你!”我指着侍魂,“出去。马上带医师进来。给这个蛇兵救治。”
侍魂闻言眼珠子都突了出来,“夫人。您不一起出去吗?”
“我在这等着你。”
“万万不可!”侍魂手脚并用,揺得像个风车。“属下绝计不敢将夫人您一个人留在这洞穴深处。周围都是低等的士兵。万一——”
我走上去,狠狠扇了侍魂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在这洞穴里回响。每一个蛇兵都听得到。
真不错。这傻叉终于给了我一个完美的机会。
“低等的妖怪?谁给你的狗胆敢这么说我们的士兵?”我缓缓凝视一圈周边的蛇兵们,目光坚定有力,声音清朗。“不怕告诉各位。我,——你们的首领夫人,也是一个低等的妖怪。但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低等。你们的首领,蓝火,也从来不觉得你们低等。我,和你们每一个一样,都是在为首领出力。在为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浴血奋战。我们拿起武器,守在这里,是因为,我们相信,终有一天,胜利会属于我们。我们会杀掉所有的敌人,拿回属于我们的荣光。”
“是。夫人。”
“你。”我指着侍魂,“去拿药,带着医师过来。我要看着他给这个兵治伤。”
“夫人,您真的要一个人留在这个洞窟深处么?”侍魂被我的想法吓破了胆。
“我留在这里有何不妥?”我高傲地昂起头,“这里是首领的城池。他们都是首领的兵,跟随首领征战多年。首领信赖他们,我信赖他们。他们也不会辜负这份信赖!”
侍魂屁滚尿流地滚了。
我气定神闲。在洞窟里继续走动。明显可见,比起刚进来时,蛇兵们对我的态度接纳多了。
收买人心,有时候该做的姿态就得做。高级将领,我一时买不到,那就从低层做起。低层跟我是一个阶层,我有天然优势,一步步来。
蓝火既然想让我了解他,那么,我就充分地了解。然后,我们可以一起打江山。
我会是他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