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以后,温度又降了很多,晚上得零下三十多度了。
余庆林害怕清妍冷,半夜起来,会往灶坑里添上几根木头绊子,让炕热起来。
他们家在村子西头,挨着道边,一点遮风的都没有。
烟道虽然设置了插板,但是,后半夜,炕也会凉了。
所以,余庆林睡到半夜,会起来烧炕,让炕热到天亮。
清妍心里挺感动的,这个男人,虽然才二十岁,但是,对她照顾周到,也细心。她呢,也想着他,念着他,对他好,对他在意的人也好。
不管什么年代,婚姻都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才能把日子过好。
这是一场双向奔赴的旅程!
早上起来,屋里已经热乎了,余庆林有早起锻炼的习惯,是那几年跟老猎人养成的。
清妍穿好衣服下地,炉子上的水是热的,正好洗脸刷牙,准备做饭。
早饭要吃好,清妍昨天让余庆林从地窖拿了一个萝卜,用温水泡一把粉条,昨晚发的面已经发好了,蒸一锅萝卜粉条海米馅的二合面包子。
外面零下三十多度了,像一个天然大冰箱,很多人家,喜欢包很多二合面的馒头,包子,窝窝头冻上,吃的时候热一下就行。
可是,清妍不太喜欢,她还是喜欢现吃现做,虽然麻烦一点。
不过,猫冬的季节,没有什么事,又没有什么娱乐,用心的做点吃食,也挺好的。
刚把包子放进锅,余庆林就推门进来了。
“媳妇,我回来了。”
“赶紧进来,你眉毛都结霜了。”
“我不冷,都跑出汗了。媳妇,早上吃什么,我饿了。”
这要不是吃三顿饭,余庆林早上都没力气去跑步。
“萝卜粉条海米馅的包子,煮了高粱米粥,拌了一盘海带丝。”
“媳妇,咱家这伙食行啊,一点不糊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现在物资虽然有限,但是,我还是想吃好每一餐。
你赶紧洗脸刷牙,一会包子蒸好了,给爷爷奶奶送一些过去。”
余家老两口对余庆林是真的偏爱,那是排在所有儿孙前面的。
“行,我媳妇真好!”
余庆林嘴都笑不拢了,他们整个大队,谁有他媳妇孝顺。这不是吹,就是他三个嫂子,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总惦记他爷奶,十次能想起来一两次就不错。
他们老余家,孩子算是孝顺的,其他人家,大多时候,都顾着小的,容易忘了老的。
“少贫了,快去洗脸刷牙。”
清妍嗔了他一眼。
将心比心,余庆林对她和她的家人也好。
前两天,他张罗了不少的风干肉,干货,细粮往苏城寄了过去。年前能寄到,这是她们结婚第一年的年礼。
爱屋及乌,她俩做的都不错。
余庆林洗漱完,正好清妍的包子也出锅了。
拿奎子捡了四个,又把前天做好的棉坎肩装上,让余庆林都拿过去,她是真的不想出门,太冷了。
“庆林,这是给爷爷奶奶做的棉坎肩,你顺道拿过去,让爷爷奶奶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行,我一会就回来,你别出来了,今天阴天,感觉要下雪。”
余庆林对天气的变化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么多年在山里行走,掌握天气至关重要。
一大早上,道上没有人,家家都吃两顿饭,早饭吃的比较晚。
“庆林,你这拿的什么?”
余队长刚从茅房出来,就看见拎着筐进来的小瘪犊子。
“我媳妇给爷爷奶奶做的棉坎肩,在屋里穿,省的身上凉飕飕的。
早上蒸的包子,给你们端过来几个,尝尝,萝卜粉条海米馅的。”
余庆林害怕包子凉了,也不和他爹说了,赶紧进屋。
“爷奶,起来了吗?”
“起来了,你这一大早怎么过来,也不多睡一会,耽误长个。”
余奶奶心疼孙子,习惯性把他当成小孩子,忘记他都结婚了。
“娘唉,你老孙子都多大了,还耽误长个,再长,清妍又得给他做新衣服,哪来那么多布票。”
余婶子可是知道,清妍给庆林做了好几套新衣服了。
“费布票也不能不让长个,我老孙子这大高个,多带劲。”
得,老太太眼里,他老孙子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爷奶,我媳妇给你们做了棉坎肩,穿着暖和,省着膀子总受凉。”
余庆林拿出两件棉坎肩,蓝色的棉布,样式差不多,就是余奶奶的那件,前襟多了两行小花。
“清妍这手艺没得说,还给绣花了,真好看。
没想到,土都要埋脖子的人了,还能穿上绣花的衣裳。”
余奶奶用手轻轻的摸着那几朵小花,爱不释手。
“奶,别摸了,赶紧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不合身,还要改一改。”
“嗯,试试,我现在就试。老头子,你也试试。”
两位老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坎肩穿上了,大小正合适。
“正正好好,清妍的眼睛就是好使。”
“得劲,感觉暖和和的。”
老小孩,小小孩,穿了新衣服,高兴劲是肉眼可见的。
“得劲就穿着,可别压箱底。
清妍早上蒸了包子,刚出锅,你们先垫吧一口。
行了,我回去了,清妍还等我吃饭呢。”
余庆林饿了,喊了他娘,把奎子倒出来,放进筐里,赶紧回家吃饭。
“当家的,你看庆林这小子,结婚以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谁能想到,他能把日子过得这么好!”
余婶子看着老儿子干净利索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
之前,庆林这小子不喜欢上工,整天就想着上山。
家里倒也不缺他那点工分,何况,他还时不时的往家拿一些野鸡,野兔什么的。
但是,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不务正业,是养不起老婆孩子的孬货。
庆林过了十七岁以后,家里有闺女的,都躲着她走,就怕她上门提亲。
庆林这孩子,长得不错,个子又高,就是名声不太好。
他自己也不介意,该干啥干啥,谁说也不好使。
他爹揍他,老两口横八竖挡着,护得紧。要不是知道他和老猎人学了一些本事,她都得愁的睡不着觉。
“庆林心里有数,清妍又是一个稳重的。两人以后日子不能孬。”
“现在就不错,你看庆林,结婚以后,毛衣毛裤,新衣服都做了好几套了。
我可知道,他俩一天三顿饭,还都是认真准备的,不糊弄。
你没看出来,庆林这个冬天都长个了,也胖了一点。”
“结婚了,就是大人了,日子怎么过,咱们别管。
两个孩子都是有成算的,也孝顺。
别的不说,对老人,那是十个头的。做什么好吃的,都不会忘了给他爷奶送一份。”
“那倒是,清妍也是大方的,就是手有点松。”
余婶子节省惯了,有点担心。
“手松,说明她不缺。”
余队长看得明白,庆林他俩,没有意外的话,会是所有兄弟姐妹中过的最好的,包括在部队当兵的老二在内。
做父母的,一颗心分了八瓣,总有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