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鸢宁淡淡道:“总不能见死不救。”
当初师傅收她为徒后就特意交代过,必须要一心向善,不能心存歹念,所以这么多年来,崔鸢宁一直谨记师傅的教诲,从未违背过本心。
她缓步走向人群,众人见她气质清冷,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江蕴珠看到她的身影时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下意识捏紧了手心。
那壮年男子见有人过来,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声音焦急的问道:
“这位姑娘,您能救救我爹吗?”
他们已经将盛京的所有医馆都去了个遍,可最后都是无功而返,没有一个医馆愿意接下他们,因为一旦治不好,很有可能就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所以他们现在只能急病乱投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只求有人能够收留他们。
眼前少女年纪虽小,那双眸子却沉静至极,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
他不由得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崔鸢宁什么都没说蹲下身,而是仔细检查了中年男子的伤势。
他的双腿因溃烂感染,已经出现败血之症,若不及时处理,恐怕性命难保,需要施以针灸,加上特殊的解毒之法。
虽说她医术高明,但若是想要完全的治好他也要劳心费神。
她心里有了答案后,便抬眸看向江蕴珠的方向,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人听清:
“江小姐,你的神药既然能治百病,不如试试这位病人?”
江蕴珠脸色微变,她的神药也只能治一些普通的病症,那人的伤势一看就很严重,想要治好恐怕并不容易。
再说了她根本不懂药理,硬着头皮去救人的话不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细么?
于是她强作镇定道:“这位病人病情复杂,还是另请高明吧。”
崔鸢宁轻笑一声:“哦?”
听到她语气中的轻蔑,江蕴珠眼神一暗,“你这是在质疑我么?这药方可是我的师傅玉面神医亲手交给我的,难不成你是在怀疑玉面神医?”
江蕴珠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玉面神医?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难怪江小姐的药如此神奇原来竟是神医所赐!”
人群议论纷纷,看向江蕴珠的目光愈发敬畏。
崔鸢宁眸色微冷,唇角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玉面神医?”她轻声重复了一遍,似笑非笑地看向江蕴珠,“那还真是巧了。”
江蕴珠被她看得心头一紧,隐隐觉得不妙,却仍强撑着气势道:“怎么?”
崔鸢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白玉令牌,令牌上雕刻着一朵精致的鸢尾花,花蕊处刻着一个古朴的“宁”字。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令牌,语气平静:“玉面神医的确有个习惯,凡是他认可的医者,都会赠予一枚令牌,以证身份。”
她抬眸,目光直直看向江蕴珠,“不知江小姐的令牌,可否拿出来一观?”
江蕴珠脸色瞬间煞白。
她哪有什么令牌?
那所谓的神药不过是她找人伪造的,为的就是在盛京博得名声,好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可如今崔鸢宁竟拿出了令牌,她根本无从辩驳!
周围人也渐渐察觉出不对,窃窃私语声渐起。
“难道江小姐的药有问题?”
“不会吧,她之前不是治好了不少人吗?”
“可若真是玉面神医所赠,怎会没有令牌?”
江蕴珠听着四周的议论,手心沁出冷汗她咬牙道:“我的令牌……不慎遗失了!”
崔鸢宁轻声道:“那还真是可惜。”
“令牌也没有,老伯的病也无法解决,难道江小姐的神药,也有治不了的病?”
江蕴珠反驳道:“谁说不能治?我这药虽然灵验,但也需对症下药。”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有人开始质疑:“不是说包治百病吗?怎么现在又说不对症了?”
江蕴珠面纱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我这神药自然是要用在合适的地方。这位老伯的病症已经拖得太久,恐怕并不适合。”
她这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让一个无法行走的人,立刻站起来,更不可能治愈已经溃烂的伤口。
她虽不太懂医术,但也明白这壮年男子父亲的病,分明需要刮骨疗毒,再辅以汤药调理,绝非一颗药丸就能解决的。
崔鸢宁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江蕴珠,只见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可见是有些害怕的。
可片刻后,江蕴珠却挑眉道:“崔姑娘如此咄咄逼人,想来是有办法治好这老伯了?”
既然崔鸢宁拿她说笑。
那她自然是要将她一块拉下水。
崔鸢宁淡淡道:“江小姐既这般抬举,我若不试试,倒显得怯场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不如我们设下一场赌约如何?若是我能够治好这位老伯,”
她眸光微转,唇角勾起一抹轻嘲,接着道:
“江小姐便当众承认,你那神药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从此不得再以此招摇撞骗!”
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江蕴珠,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能够做出以假药来哄骗之事,若任凭她这么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
更何况这江蕴珠如今打的还是她徒儿的名号,岂不是给师门蒙羞。
江蕴珠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冷笑道:
“崔姑娘好大的口气!可若是你治不好呢?”
崔鸢宁神色不变,只微微抬眸,眸光清冷如霜:
“若我治不好,我便从此不再行医,且当众向你赔罪,如何?”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哗然。
“这赌约可不小啊!”
“崔姑娘竟敢拿自己的医术作赌?”
“看来是真有把握!”
江蕴珠心中暗恨,她本想逼崔鸢宁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强硬。
可事已至此,她若退缩,岂不是更显得心虚?
她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一丝笑:
“好!既然崔姑娘如此自信,那我便拭目以待!”
崔鸢宁不再多言,转身从袖中取出一套银针,又吩咐那壮年男子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巾。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她指尖翻飞,银针如游龙般刺入老者腿上几处穴位,手法快得几乎看不清。
随后她又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对那男子道:
“令尊腿上的腐肉必须立刻清除,否则性命堪忧。你可信我?”
壮年男子看着崔鸢宁沉静如水的眼眸,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信任,重重点头:
“姑娘尽管施为!”
崔鸢宁手法娴熟,刀锋过处,腐肉尽去,却几乎不见鲜血流出。
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放轻了。
江蕴珠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她本想借神药之名博取名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抢尽了风头。
老者起初还因疼痛皱眉,可渐渐地,他脸上的痛苦之色竟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爹!您感觉如何?”壮年男子急切问道。
老者颤巍巍地动了动腿,声音沙哑却透着激动:“不、不疼了!这腿……好像有知觉了!”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江蕴珠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一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崔鸢宁收针,她素手轻抬,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
众人只见那瓶身剔透如玉,在阳光下泛着幽幽青光。
一旁有识货的人忽然瞪大眼睛,颤声道:“这、这莫非是九转还魂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