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家族派去外围的人,都是些不中用的草包。
在秦骁野亲自出马的情况下,那些人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掀起来。四大家族为了自保,干脆选择了断臂求生。
不仅不掩护这些外围边缘的远亲和喽啰,反而为了表现“立场”,直接将他们的藏身地点暗中递交给了秦骁野。
于是这场清剿,进行得异常迅速。
短短几个小时,几个外围的小头领便被他抓了个正着、
没有挣扎的余地,也没有回旋的可能。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甚至——让人发寒。
秦骁野下手狠,手段冷。
可怕的是,从头到尾,他的神情没有半点波动。
就像不是在屠杀,而是在清扫积尘。
他站在血泊中,风衣一角被夜风卷起,眼神落在地上一具具尚未清理的尸体上,黑瞳里缓缓凝出一抹极寒的冷光。
“陆临川。”
贺云川微顿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秦骁野在说什么。
袭击秦家庄园的确有陆临川一手策划的痕迹,但真要追查……如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更何况,这时候若贸然与陆家开战——
其他三家绝不会坐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等的,就是秦陆两家撕破脸。
贺云川心头思绪急转,正准备劝一句“冷静”。
却忽然看到秦骁野垂下眼帘,指尖缓慢地摩挲着指节上的戒指,动作克制而隐忍。
像是在压制某种正在蠢蠢欲动的情绪。
“……他竟然敢出现在她的梦里。”
一句突如其来的低语,在寂静中炸开。
贺云川:???
没头没尾的话让贺云川一脸懵。
可当他对上秦骁野眸中翻涌的杀意时,突然心里一紧。
这次的秦骁野是动了真怒。
起初贺云川以为,他动怒最核心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试图动叶星澜。
——哪怕只是意图,也足够秦骁野杀他们一百次。
可是此刻……
贺云川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把这些尸体送到四大家族——”
秦骁野眉眼低垂,嗓音淡漠:
“不,全部送到陆临川的门前。”
“告诉他,谁要是敢觊觎我的玫瑰,谁就得死。”
话落,他转身离开。
夜风卷过他黑色的长风衣,杀气如潮。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的秦骁野心中隐忍得究竟有多难受。
只是单纯想象,一个男人可以如此轻易地进入到她的梦境里,他就嫉妒得快要发疯。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他?
为什么!
他恨不得将她按在墙上,一遍一遍地吻着她、问着她。
为什么她的梦里宁可出现陆临川,也不愿意出现他?
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浓,几乎压不住偏执和疯狂。
夜色沉沉,风声猎猎。
秦骁野驱车一路狂飙。
发动机的轰鸣声像是将他心底那股积压的情绪也一并燃烧殆尽,秦骁野决定,这一次无论她会怎样看待他,他一定要将这些问题全部问出口。
与此同时,宋衍昭的醒转让叶星澜也舒了一口气。
她和陆知遥一起陪在宋衍昭的身边,闲闲地说这话。
忽然间,叶星澜耳尖微动。
历经杀手训练,耳力极佳的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极轻、极快。
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
她神色骤然一凝,甚至不理会陆知遥和宋衍昭的疑惑,就径直冲了出去。
她认得那个步伐的声音。
是秦骁野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飞奔向走廊,向着走廊尽头,那个刚刚推门而入的身影飞奔了过去。
彼时的秦骁野一袭黑衣,神情阴沉到了极致,门尚未将他的脚步关在外面,一个娇小的人影就如同一颗流行,一头扑到了他的怀里。
“澜澜?”
他原本紧绷的情绪骤然消逝。
几乎是在叶星澜扑上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张开手臂,稳稳地将她整个人抱住。
正要开口问她。
却被踮起脚尖的她环住脖子,仰头吻了上来。
唇瓣相贴的瞬间,秦骁野脑子里只剩下一阵“嗡嗡”的响声。
他呆呆地僵立在那里。
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喉结滚动,他试图回应着她的吻。
可她的吻就像是掠过面前的风,刚刚带来玫瑰的清香,就消失了。
唯有属于她的灼热的气息萦绕在他和她之间。
又轻又哑的声音,轻轻地撞击在他的心上:
“秦骁野,我想你了。”
心脏瞬间紧缩,尤其是对上少女那双微红得仿佛随时都能落泪的眼。
她娇娇地蜷在他的怀里,仿若一朵缀了朝露的玫瑰。
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有些许沙哑,浓浓的委屈萦绕在尾音上:
“我害怕……”
她声音软得几乎要融进他胸口,带着隐忍和颤抖,一字一句砸在秦骁野心口上,仿佛用刀一点点剖开他深埋的理智。
他僵在原地,喉头一紧。
眼底翻涌着一股极致的疼痛。
他杀人无数,从不眨眼,可是此刻,面对叶星澜这一句“我害怕”,他却几乎要溃不成军。
他轻轻将她往怀里又收紧几分,低头,额抵着她的额头,像是在克制地安抚,又像是妄图从她身上汲取点温度。
“谁吓着你了?”
他的声音极轻、极压抑。
小小的人摇摇头,抽抽鼻子,委屈加倍:
“我又梦见了……陆临川……”
她故意不经意地咬重了那个“又”字。
果然,秦骁野眸色骤沉。
连搂住她的胳膊也紧了几分。
叶星澜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了几分小小的狡黠,等到她重新抬头的时候,对上秦骁野的双眼,又变成了那副无辜害怕的样子。
“我梦见我逃到了他的那里,他把我关了起来,关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
“他用铁链将我拴着,拿着刑具向我一点点靠近,让我听他的话,让我去伤害你……”
她说的都是实话。
乃至于如今想起前世的那些事情,她的声音仍旧颤得厉害,整个人缩在他的怀中,如同一只受惊的猫。
秦骁野呼吸一滞,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迎头砸中。
一瞬间,过去那些翻来覆去的梦话、她梦中颤抖着吐出的“陆临川”三个字、她惊醒时满身冷汗的模样……全都重新拼贴成了另一副真相的画面。
不是思念。
不是情深。
而是恐惧。
是藏在血和痛苦深处、无法摆脱的梦魇。
秦骁野猛地收紧了怀抱,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揉进骨血里
他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鬓角,声音哑得仿佛浸透了悔意:“是我不好,是我没早一点问你,是我……”
他克制着颤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后背,那力道小心翼翼,像是怕把她碰碎。
他轻轻地蹭着她,像是讨好母狮的雄狮,歉意满满: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