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念醒来时,沈彻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床边打着电话。
他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和耐心,像是怕吵醒了什么珍宝。
“嗯,我马上就到,早饭吃了吗?好,等我过去一起吃。”
电话那头是谁,不言而喻。
挂了电话,沈彻转过身。
对上江念已经睁开的眼睛,他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和疏离。
“醒了?”
沈彻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签和一支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然后扔在床头柜上。
“下午三点,去这个地址取东西。”他的语气,像是在吩咐一个下属。
“别迟到,也别给我惹麻烦。”
那张便签纸轻飘飘地落在江念眼前,沈彻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江念拾起便签。
她知道,沈彻让她过去,是为了取和温雅的结婚戒指。
压下舌尖的苦意,江念逼退眼泪。
算了,这是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
下午两点半,江念换上一套最素净的衣服,走出了公寓。
沈彻给的地址位于一条安静的小巷深处。
门面低调,却透着无法忽视的奢华。
穿着精致制服的店员看到她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还是保持着职业的微笑。
“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我……我来取东西,是沈先生的。”江念的声音有些干涩。
听到沈先生三个字,店员的态度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将她引到一旁的休息区。
就在这时,另一扇门被推开,一阵清脆的笑语传了进来。
江念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沈思琪,沈彻的妹妹。
她挽着两个同样衣着光鲜的朋友,走了进来。
沈思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江念,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跑腿的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个店铺里的人都听见。
那两个朋友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捂着嘴窃笑,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廉价的地摊货。
江念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垂下头,手指在身侧攥紧。
沈思琪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哥就是太心软,才让你这种货色登堂入室。不过也对,一个替身,一个玩物,本来就是用来打发时间和跑腿的。”
玩物。
这两个字,比任何肮脏的词汇都更伤人,更赤裸。
江念的嘴唇被咬出了血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珠宝设计师亲自捧着一个丝绒盒子走了出来,恭敬地对沈思琪说:“沈小姐,您哥哥定制的戒指已经好了,您要不要先过目?”
设计师显然把她当成了来取东西的正主。
“当然要看。”沈思琪得意地扬起下巴,示意设计师打开。
盒子打开的瞬间,璀璨的光芒让周围都黯淡了几分。
那是一枚设计极其精巧的钻戒,主钻是罕见的粉钻,被无数细小的白钻簇拥着。
“这是我们首席设计师的作品,名叫唯一的爱。”设计师介绍道,“是沈先生亲自参与设计的,他说,这枚戒指,才配得上他唯一的爱人。”
唯一的爱人。
即便早有预料,江念听到这话,仍心中一刺。
沈思琪拿起那枚戒指,在灯光下欣赏了半天,然后忽然转头看向江念,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趣味。
“哎,温雅姐的手指好像跟你差不多粗细。”她说着,不由分说地抓起江念的手,“来,你戴上试试,让我看看效果。”
“不……”江念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沈思琪死死按住。
那冰冷的戒圈,就这么被强行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不偏不倚,尺寸正好。
“啧啧,还真挺好看。”沈思琪捏着她的手,像在展示一件商品。
“你们说,是不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一个赝品戴上真货,看起来倒也人模人样的。”
沈思琪的朋友们笑得花枝乱颤。
“思琪,你别这么说,万一人家当真了怎么办?”
“就是,弄脏了温雅姐的戒指可不好。”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在江念的尊严上反复切割。
“好了,摘下来吧。”沈思琪玩够了,像丢垃圾一样甩开她的手,“别戴久了,沾上你身上的穷酸味。”
就在江念颤抖着手,想要取下戒指的时候,沈思琪手腕上的一串珍珠手链“啪”的一声,断了。
圆润的珍珠滚了一地。
“哎呀!”沈思琪夸张地叫了一声,故意瞪了眼江念,“都怪你,真是晦气。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一颗一颗地捡起来?”
她指着那些散落在光洁地面上的珍珠,语气颐指气使。
周围的店员都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不欲再起争执,江念死咬住下唇,在沈思琪和她朋友们看好戏的目光中……
屈辱地弯下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一颗一颗地捡拾。
最后一颗,滚到了沈思琪尖细的鞋跟旁。
江念的呼吸一滞,还是认命般地伸出手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珍珠的那一刹那,一只昂贵的红色高跟鞋,精准而用力地,踩在了她的手背上。
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沈思琪开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的手,挡着我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