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振东的脸色黑沉沉的。
他拉着林晚往侧厅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林老弟,这黄府可不是好惹的。
仗着京城当官的本家,在怀吉府横行霸道,最是贪得无厌。
前几次我去送货,黄三爷总要找茬儿扣银子,这次怕是.....”
话没说完,就见那黄府管家已经迈着八字步走进大厅,三角眼在满堂财物上扫了一圈,嘴角勾起抹冷笑:
“于东家,我家老爷等着呢,你这磨磨蹭蹭的,是不把黄府放在眼里?”
林晚推开身前的于振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寒气:
“管家既来请人,怎的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站在别人地盘上指手画脚,黄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管家一愣,转头打量起林晚。
见她一身黑布短打,年纪轻轻却气度逼人,一时竟被噎住。
待反应过来,顿时怒道:“哪来的野小子,也敢教训起我?”
“野小子?”林晚轻笑一声,缓步走到管家面前,“也比跑腿的狗来的好。”
从原主记忆里翻出,黄管家就是当初林画成亲,替代新郎官来迎亲的人。
管家一听林晚把他比作狗,顿时跳脚:“你敢辱我!”
“辱了便辱了。”
林晚踱步到上首,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话锋一转,嚣张无比:“你能奈我何?”
于振东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见林晚朝他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管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道:“好!好得很!我看你们是不想在怀吉府立足了!”
“立足不立足,倒不用黄府操心。”林晚掀起茶碗盖子,吹吹浮沫,不容置疑的说道: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次的货全部折损,想要赔偿可以,让他自己来?"
那声音里的寒意,让管家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狠话,最后只能撂下句“你们等着”,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管家的背影,于振东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林老弟,你这......这也太嚣张了。”
不过真的扬眉吐气,以往都是黄管家嚣张跋扈,他唯唯诺诺。
没想到林老弟让他吃了瘪。
于振东心里有隐秘的爽感升起,怎么也压不下去。
林晚却笑了:“对付这种人,就得比他更横。
于大哥放心,我既然插手此事,就必定完美收尾,不会牵连你一丝一毫。”
于振东见林晚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开口解释:
“林老弟,大哥不是怕连累,大不了商队不做了,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黄家势大,在怀吉府就算是知府大人,
也得礼让黄三爷三分。黄家有得是手段对付咱。”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也是急需银子,才接了黄家的单子。
算了,说这些没什么用,反正货已经全部没了,不如赔钱了事。”
如今年景不好,大庆旱灾水灾频发,税赋不仅没减还越发重了起来。
这就导致了落草为寇的人越来越多,商队一路下来,利润薄的很。
“当”一声脆响,林晚放下茶碗,沉声说道:“于大哥,这事不是赔钱就能轻易解决的。”
在林晚看来,两倍货值赔偿,是非常不合理的。
黄府一直如此,那是没有人教他做人。
何况这本就是黄府的阴谋,就算于振东老实赔钱,也不可能轻易了结。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黄三老爷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被一群家丁簇拥着闯了进来。
他穿着锦缎长袍,脸上堆着横肉,三角眼眯成一条缝,进门就冲于振东嚷嚷:
“于东家,好大的架子!让本老爷亲自登门,你这商队是不想干了?”
于振东脸色一变,刚要上解释。
黄三老爷已经瞥见坐在上首的林晚,见她一身布衣却眼皮都没撩一下,顿时沉了脸:
“哪来的毛头小子,也配坐在这儿?”
林晚抬眼扫他,语气平淡:“黄三爷?来得正好。”
“正好?”黄三老爷冷笑一声,大马金刀坐到椅子上,抖着腿道,
“本爷听说货全没了?简单,赔银子就是。
这批货值五千两,再加五千两赔罪,一共一万两,按照契约两倍违约金,总共两万两。
三日之内交齐,不然……”
他顿了顿,目光在厅内扫过,眼里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这振东商队,就归本爷接管抵债吧。”
于振东急得额头冒汗:“三爷!一万两已是天价,两万两实在拿不出啊!商队是我半辈子的心血……”
他已经按照契约准备好了两倍违约金,1万两。
至于林老弟的银子他不会动。
他于振东做人有原则,不能拿林老弟的银子填商队之前的窟窿。
哪曾想到黄三老爷竟然临时涨价,这是吃定了自己拿不出啊。
看来真被林老弟说中了,这事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情。
明显黄三爷醉翁之意不在酒。
“半辈子心血?”黄三老爷嗤笑一声,“到了本老爷手里,那是给你脸了。”
他说着看向林晚,眼神阴鸷,“刚才就是你让管家吃瘪?胆子不小,敢跟黄府叫板,今日就让你知道厉害!”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这小子就没把他黄老三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林晚忽然起身。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她已到黄三老爷面前。
黄三老爷刚要怒斥,林晚抬脚便踹在他膝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黄三老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他整个人摔在地上,抱着变形的小腿滚来滚去。
家丁们惊得扬起了手中的长棍,却被林晚冰冷的眼神一扫,竟没人敢上前。
于振东更是张大了嘴,心里又惊又怕,半晌说不出话。
惊的是林老弟竟真敢对黄三爷下狠手,怕的是黄家背后的势力报复。
可心底深处,却又升起一股压不住的热流,憋了十几年的窝囊气,终于宣泄了出去。
林晚从怀中摸出一锭10两的黄金,扔在黄三老爷面前,金锭砸在地上,石砖应声而裂。
“这点金子,算是赔你这条腿的汤药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痛得吱哇乱叫的黄三老爷,声音轻蔑。
“黄府是嘛?我不管你们靠山是谁,振东商队,我保了。
再敢来撒野,下次断的就不是腿了。”
黄三老爷疼得浑身抽搐,看着那锭黄金砸裂的地板。
又看看林晚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
连滚带爬地被家丁抬着跑了,连狠话都忘了撂。
厅内一时死寂,于振东望着林晚,嘴唇微张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晚拍了拍他的肩:“安心吧于大哥,往后有我在,没人敢再欺辱振东商队。”
厅内落针可闻,于振东望着林晚,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
“林老弟,你快走吧!黄家肯定不会罢休,我这就解散商队,迟了就被他们堵死了!”
林晚沉吟片刻,点头凑近于振东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于大哥,我同意你的提议,这样吧,你一会照我说的做………”
于振东听完,先是瞳孔一缩,随即眉头舒展,点头应道:
“林老弟说得是,是该清清了……”
他走到门外招手叫来小伙计,召集商队所有人到大厅,他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