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的骚乱愈发激烈起来。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被两个守城士兵推搡着,搡到路边儿。
怀里补丁罗补丁的包袱摔在地上,几个干硬的红褐色窝头滚了出来。
“没有路引还想进城?不知道府城规矩吗?”
士兵粗着嗓门喊着,手里的长刀在老汉面前比划:
“再敢纠缠,直接关进大牢!”
老汉急得满脸通红,颤巍巍地捡起窝头:
“官爷行行好,我儿子在城里当学徒,我送点儿干粮就走,真的不逗留……”
话没说完就被士兵不耐烦地打断:
“少废话!没路引就是进不去,滚!”
林晚排在队伍末尾,心里暗叫糟糕。
大庆国为了锁定税源和兵源,户籍制度非常严格,去县城以外的地方,就要找村长办路引,方能顺利出行。
原主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城,顶多去镇上,哪里知道出门还要路引?
她也光顾着杀人敛财,竟忘了这茬儿。
眼看前面的人一个个出示路引进城,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令牌,大脑飞速运转。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队伍自动朝两侧退开。
林晚也跟着挪动,才回身看去。
一辆装饰华丽的乌木马车驶来。
车厢上雕刻着精致的云纹,两匹雪白的骏马拉着车,车轮滚滚却悄无声息。
车夫眼神锐利,气势逼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下人。
听到铃铛声的士兵们,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脸,立刻堆满谄媚的笑。
领头的队长甚至亲自上前驱散人群:“都让让!李大人的马车要进城了!”
林晚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这时,有个老叟腿脚不利索,左脚绊右脚,摔倒在路中间,急得额头冒汗,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两个士兵见状立马小跑着上前,粗暴的架起他丢在一旁。
马车因为这个意外插曲,速度缓了缓。
林晚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叟和士兵的身上,身体如猫般敏捷地矮身,迅速窜入马车底部。
手掌用力握住车底部的横梁,双脚顺势蹬在车壁。
经过营养液改造的身体素质惊人,强大的臂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借着马车前行的惯性,悄无声息地贴在了车底。
“大人慢走!”士兵们恭敬地弯腰行礼,连例行的检查都省了。
马车平稳地驶过城门,林晚咬紧牙关,死死抓着横梁。
直到马车驶过城门百丈远,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
林晚才找准时机松开手,轻巧地落在地上,迅速隐入路边的阴影里。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街上走去。
片刻功夫,林晚就出了僻静巷子,站在街头,望了望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
怀仁府城,她来了。
天色还早,林晚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起来。
她径直走向街角那座酒楼。
街上几家吃饭的地方,就数这座装修最豪华。
门前车马粼粼,人来人往,想来味道不错。
林晚在小二的引领下走到大堂坐下,她俊俏的外表引起周围食客的侧目。
林晚敏锐的察觉到,暗地里四下打量起来,大堂里坐着的不是垂垂老矣的老头,就是长得普通的男人。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都没有,连这里的店小二都是中年男人。
这不对劲儿!
“客官吃点什么?”小二放下折页菜册,拿下肩膀上白色的布巾,一边麻利的擦着桌子,一边热情的问道。
“来两道你们的招牌菜,再来一碗米饭。”林晚按下心思不表,翻了一下折页菜册,随口点了菜。
小二翻开一个茶杯放在林晚面前,拎起茶壶倒了碗茶,“好勒,客官,您喝茶,饭菜片刻就上齐。”
说罢,冲着后厨大声喊道,“招牌红烧羊肉一份,招牌炖猪蹄一份,米饭一碗。”
林晚惊奇于这点菜的方式,兴致勃勃的看着大堂内小二吆喝着菜名。
不一会菜上齐了,林晚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味道真不错。
不知不觉就吃了个精光。
她叫了小二结账,总共用去350文。
有点贵,但是用餐体验感很好。
离天黑还早,不适合干大事,不如去逛逛。
林晚迈步离开,不料在门口,被横冲直撞的小公子撞到肩膀。
林晚皱眉,看到这年轻公子,却是放下心来,这不还有年轻的小伙子吗。
视线在门外一扫,原来不是一个,而是5个。
只不过身后的4个年轻男子,穿着打扮比眼前地锦衣公子稍逊一筹。
但也是普通百姓穿不起的绸缎。
显然是眼前人的仆从。
不等她开口说话,那边锦衣小公子鼻孔朝天,上下打量一番林晚。
嘴角往下一撇,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哪来的野小子,走路不看路,赶着投胎呀。”
“瞎子都这么说话的吗?”林晚也不惯着他,开口怼回去。
锦衣小公子眉眼一竖,双手叉腰,疾言厉色,“你骂谁瞎子,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声音之大,引得食客凑过来围观。
在看清是谁后,立马又悄悄坐回原位,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屁股从没离开过椅子。
可你要仔细看,一双双耳朵却都是竖起来的。
可见他们就算没胆子,心里也在偷偷关注。
有那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小声和旁边人曲曲起来:
“呀,可惜了了,这灰衣小哥要倒霉了,惹谁不好,惹到知府大人新宠。”
这新宠二字低不可闻。
“我管你是谁?现在立马给我道歉,要不然别怪我打你!”林晚抱着双臂,声音沉稳而低。
她耳朵尖,那些食客小声曲曲,被她捕捉到一点有用信息。
知府新宠?
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这样就用不着等到夜里了。
眼看着冲突要升级,那边云鹤楼掌柜的连忙跑过出面调停。
视线扫过林晚,落在锦衣公子身上时,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满脸堆笑,点头哈腰,“雅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您大人大量不要与这升斗小民计较,快快,里面请,您惯用的包厢都给您留着呢。”
身后的手轻轻摆动,示意林晚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雅公子是小倌馆的头牌,一年前,被知府相中带进府里,千恩百宠,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
谁要是不长眼得罪了他,他睚眦必报,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挖眼剜鼻。
不久之前,一个怀孕的小娘子,抬头看了倚窗看风景的雅公子一眼,抵不住孕吐,吐了一地。
雅公子非说她嫌弃他貌丑,愣是不听解释,亲手划花了她的脸。
这灰衣小哥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不了解情况。
他们怀仁府知府私底下出了名的好男风,没有根基的小伙子,根本不敢在街上乱逛。
雅公子冷哼一声,狠狠剜了一眼林晚,恶声恶气地命令,“抓住他,带上来。”
才一甩袖子转身朝着二楼包厢走去。
身后的四个随从立马围住了林晚,让她无处可逃。
掌柜的回身无奈的看了一眼林晚,他无能为力了,一会收个尸这点忙还是帮的上的。
林晚看明白了掌柜的手势,不过她另有打算,只能辜负掌柜的好意。
林晚在随从的围堵下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