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把男人反手按在墙上后,陈雾轻明显感觉到后者的反抗程度骤然加倍。
具体形容,从想要咬他脖子直接转变成想要杀他。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所想。
其实除了那一个走字,男人没有再开口,喉结不止地滚动着,嘴唇咬出了渗出的血丝,一声不吭眼尾通红,死死睁眼盯过来。
他明显拥有着极高的身体素质,察觉到被箍住的同时,立刻手肘发力,又似乎想起什么,眼神清明半刻,这份犹豫让他的动作停顿得极其明显。
下一秒,男人天旋地转,双腿发软,直直往前往前倒了下去。
碰、碰瓷?
陈雾轻举起双手发誓,他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干。
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他先看环境,天色沉黑,伸手不见五指,再看物证,整个小巷只有唯一一个黑掉的摄像头,最后是人物,一个晕倒的不知死活的男人,还有一个直立的他。
陈雾轻得出结论。
现在的景象非常像是凶杀抛尸现场,如果条件成立,谁最像是凶手。
待补充,因为刚才他们的些许争执,他的手臂上蹭到斑斑的血迹。
陈雾轻环顾四周,没有再看见任何活物,最后他把目光凝在了自己脚面上。
疑似凶手的嫌疑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哇塞。
请苍天,辨忠奸。
陈雾轻沉默半刻,往前走,蹲下,食指停在男人鼻尖下放。
呼吸浅薄,并且异常灼热。
对方表现得着实痛苦,斑驳的阴影纷纷落在他紧缩的眉头上,脸上布满不正常的潮红,蜷缩在地面上指骨捏到泛白。
看样子昏迷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陈雾轻拔腿就跑。
没跑成功。
他刚迈出一步,那人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腕。
劲儿很大,有多大呢?这种程度给国足能世界杯夺冠。
陈雾轻不情愿地低下头,和他讲道理:“就算你狂犬病发作你也不能咬我,我属于正当防卫,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昏迷的人了。”
男人没松手。
“作为一个昏迷的人,请你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要让无辜的路人以为你是个多坏的尸体,哦不,是昏体。”
男人的手劲一点不减。
“你听劝一点,谨言慎行,严格要求自己,起到昏体的作用,才能昏得更长久。”
敌不动我不动。
敌一动……别管了,松开他!
陈雾轻弯下腰非常用力的拽开紧紧握在他脚腕的手指,大力撕扯好几下,才重获自由。
他心情变好,舒服地长吁一口气。
他们刚才激烈的打斗中从男人的口袋里零零散散掉出来好几件东西。
陈雾轻余光一扫,目光一滞。
在那一堆零碎物件看到了四张发光发亮的纸质钞票。
他呼吸急促,移不开眼了。
从别人兜里拿钱,这种行为叫抢劫。
没有道德,没有公德心,没有底线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
可那几张美丽漂亮,摇曳着优美身姿的钞票此刻孤单落寞地飘在地上无人认领。
天杀的,是谁!
谁这么残忍!
陈雾轻抬起头,扫了一圈,小小声询问道:“这地上的钱是谁丢的?有人认领吗?”
无人回答。
“这钱凭空掉在地上,我不知道它怎么来的。”陈雾轻又问道:“没人说话,我就见财起意,拾金不昧了啊。”
男人似有反应,手臂剧烈痉挛几下,陈雾轻眼疾手快地按在原地,认真嘱咐道:“你是一个昏迷的人,我知道钱不是你丢的。”
等空气静默几秒,他蹲下去,伸出手摸向地上的零钱。
就在此刻——
吱嘎。
刚才一片黑的摄像头突然亮起了红光,头也跟着转了起来,电通得快,巷口处的两个路灯也接连亮了起来。
陈雾轻动作滞停,抬头,和发着红光的摄像头一人一物面面相觑。
几秒后,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看清楚地上除了钱还掉落了什么东西。
一张证件,一张军队通行证、一把短短的匕首,两支b-型号的手枪。
路灯照得最亮的地方刚好映在那张证件上。
上面的黑色字体一览无余。
姓名:卞述
梯次编号:101
所属小队:A03alpha维和安理会
他觉得他看的方向不对。
眼睛一眨,重新看。
这次偏开头,看到了对面公交站牌用于科普的广告词——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就像配合他一样,等他把这几个字看全,下一张大广告条幅被慢慢切换上来。
六个大字。
袭警三年起步。
摄像头180度翻转,又转了回来。
红光莹莹,极其闪烁。
人有时候会莫名忙起来。
忙点好。
陈雾轻挠了挠自己的脸,抓了抓头发,捂住嘴吸了一口气:“天啊,这地上怎么倒了一个人。”
“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良心啊。”陈雾轻睁大眼睛,字正腔圆道:“我记得我昨天还帮迷路的小朋友捡红领巾。”
他脱下外套,罩在男人扯得乱糟糟的上衣上,陈雾轻的手指刚把拉链拉到顶部,对方无意识地握上他的腕骨,固执的,不肯放开的,宛若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
陈雾轻微微侧头,他的声音很具有少年感,很沉稳,又带着清风拂过的微哑:“带你去医院。”
“乖点哈。”
他在心里又接了一句:他爷爷的。
他木着脸,紧咬住舌根,把那一大堆证件,还有钞票,主要是钞票重新塞回了男人的口袋里。
男人的指尖缩动一下,指腹贴着感知到的皮肤,最终食指轻轻勾上了陈雾轻的小指。
果然。
跟狂犬病一模一样。
他的钱。
不,是他的钱。
*
在第三十八次进中央医院后,陈雾轻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地和精神科赵医生排排坐着喝茶。
赵医生再次对陈雾轻的受欢迎程度刷新了下限,因为即便是在有人攀抓着少年胳膊的情况下,还是有不少护士来嘘寒问暖。
不是小甜水就是小饼干,摆了一桌子,当然不是给他的,他平时怎么不见这个诊室能来这么多人。
人怎么能只冲脸呢,多肤浅。
赵医生木然地看着情景剧上演,又有一个护士柔柔笑着,送了一杯温水:“不用太担心,血透刚结束,你哥哥一会儿应该就醒了。”
丢了钱的人,就好像一个干瘪的石榴,果实被拿去榨了果汁,籽也没剩给他。
这导致陈雾轻蜗缩在椅子上,看起来相当的蔫巴。
没人能懂他与真爱两地分居,再也不见的痛苦。
“谢谢姐姐。”陈雾轻把杯子接过来,说:“他不是我哥,我只是个路过的人。”
这话对别人而言没什么可信程度,治疗已结束半小时,昏迷的青年在手术后缠着陈雾轻的腕骨更紧了,这种现象更容易用信息素安抚来解释。
就算没有亲密关系,说刚认识很难让人相信。
赵医生重重咳嗽几声,关上门把几个恋恋不舍的护士赶出去:“你不好好陪人待在休息室,跑到我这里干什么,我又不是外科大夫。”
“我不想陪他,他抓着我手不松,其实我是有办法拉开的,但是他欠我一瓶可乐,那是我的最后一点资产,我得等他醒来还我再走。”
这话乍一听毫无关联,细细品更是天方夜谭。
赵医生难以言喻道:“请你说人话。”
陈雾轻看着他,道:“医院没有床位,我想借你床躺一会儿。”
?是人话。
赵医生:“我俩熟吗?”
“我们见过三十七次面,算上现在是第三十八次面,你是第一个承认我是个男生的人。”
“你现在和我撇清关系。”陈雾轻受伤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抽屉里放着三级杂志……”
“哎哎哎哎!”赵医生紧急停车,心虚地张望了一圈,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
他皮笑肉不笑:“你躺着吧,我出去。”
达成目的的陈雾轻弯了弯眼,真诚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时间回转到半小时前,当时陈雾轻搬着男人刚进医院,好像老鼠掉进了米缸,他俩是老鼠,医院是米缸,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看他们的眼神都相当惊悚。
他不太懂为什么打狂犬疫苗要弄得大张旗鼓,来到医院后一群人把那个男人架走,也有一群人把他架走。
架他干什么?他又没病。
陈雾轻不明所以,被人连推带攘扔进了一个小屋。
然后他被两三个穿戴防毒面具包裹严实的医生往身上喷了好几种喷雾。
呛呛的,苦苦的。
不知道是什么,肯定不是孜然辣椒面。
做完这一切后,医生扯走了他的两根头发,可能是用于检测之类,等他稳稳坐回诊室时,医生把一张检测单拍在桌上和他絮絮叨叨,你作为omega巴拉巴拉,omega遇见alpha拉叭拉叭……
?停。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陈雾轻站起,刚想说自己是男性,门口刚好路过两个聊天的患者。
“哎你听说了吗,omega后援官方又出新政策了,刚成年没找到工作的omega能享受政府补助,有房有车……”
后面他没有再听了。
陈雾轻唰一下坐回凳子上与医生握手,郑重道:“对,我就是个omega。”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先放放。
有钱什么不好说,说他是头驴他也认。
面前单人床又窄又小,显然无法同时搁置两个身长腿长的成年男性,陈雾轻看着床陷入思考。
根据丛林法则,受伤的狮子要远离群体,以免影响其他成员的生存与捕食效率。
他流浪三天,饥肠辘辘,没安稳地睡过一次觉,属于弱势群体,卞述刚刚做过医学处理,属于昏迷范围,如果在野外,他们都应该作为垃圾被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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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但在矬子里拔大个,对比起来,他还有意识,尚有活动能力,所以这张床的归属应该归给更健康的人。
——是他。
陈雾轻把目光挪向卞述紧紧扣住的左手,用另一只闲下来的手扯出一个枕头,接着靠上去,卞述随他的力气从凳子上微微滑落,最后脑袋倚在床的一小边缘——人依旧坐在板凳上。
陈雾轻不想管了,他困了。
趁现在有床赶紧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还能枕在被单上。
他的余光扫着一片白,渐渐阖上眼。
XX、XY是基础性状,ABO所生下来的孩子会生出BB,所以B是必须携带的基因且为隐性。
他任凭思维活泛,想了想,肯定一件事——
要是在abo世界高考,他绝对不选生物,不要做伴性遗传题,太恐怖了。
*
卞述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一片流沙之中,越陷越沉,所有的反抗与挣扎都是无力,朦胧中,思维好似都被黑暗吞噬,意识渐渐消失……
他猛地睁开眼。
濒临死亡的错觉使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
入目先是一片白,死寂亮眼的白灯和洁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着浓浓药味,困倦与疲惫缩在他的脊梁骨,卞述缓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这里是医院。
房间门紧关,病房外有着刻意放轻的谈话声,脚步声若隐若现,似有人正从门口经过,门上的窗框被折返的光亮斑驳而起。
他闭了闭酸疼的眼睛,上发条的神经条终于被人为地填上机油,一笔一划勾勒出他昏迷前的记忆。
他先是忍着刺骨的灼烧钻进了小巷,遇见一个少年,不由分说地把对方按在墙上……
然后……
……
残缺的片段从这里开始断了片,一块一块,左脚绊右脚地全部倒进深深水坑中。
卞述努力回想,疯狂搜集线索,空空如也的大脑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
要命!
在他想不起来的时间段中,他到底有没有干什么过分冒昧的事!!!
比如霸王硬上弓……
他不敢想了。
卞述抹了一把脸,往最坏的打算看,那他可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卞述也并不是对逃出来后的事一无所知,社会之所以严格禁止omega提取液大量流通,就是为了避免暴动事件,它与强力的生化武器无二差,在这么强硬的打压下,还是有组织为了谋利大批制造。
问题是,还造得明明白白。
液体被注射后,卞述当时就想直接了断,不要连累无辜的人,但是他实在低估了药效,那种全身血液从脚底向上逆流的滋味能让人完全失控,说是变成牲畜也不为过。
卞述完全忆不起来少年是怎么把快要发疯的他及时送到医院,但凭借小队中别人常评价他的惹祸刺头,那场面绝对相当糟糕……
等他乱想一通过后,大脑的割裂混沌感才过,僵硬的四肢渐渐恢复原本的温度,他无意识动了下胳膊,很麻很胀,有重物在上面压着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触感很软很柔,扰得他皮肤还有点痒。
卞述意识到某种事情,他倏地直起身,又在下一秒瞬间屏住呼吸。
一个男孩子枕在他的胳膊上,很年轻,黑发散落,生得过分好看,长睫半垂,棱骨深邃,漫光晕下的光斑悉数躲藏在他的眉骨阴影中,像是陈列馆中最昂贵的镇馆艺术品。
少年给人的感觉并不柔软,可卞述平时最长时间接触的只有坚硬的刀锋、冰冷的枪支和数不清的浓重血腥。
对他而言,紧紧贴在他臂腕的男孩子轻得太过醒目。
最关键的是,他们靠得相当近,两个人同时蜷在一张小床上,少年的呼吸很浅,但却又无法忽视,像是夏日里最轻的那株蒲公英,被吹开来,纷纷散落在他的手掌。
他也是这才发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不属于自己的外套,有着余温,还带着上任主人的气息般,整个静寂的房间缭绕着一股很淡很淡的清香,干净又清爽。
卞述不知怎地,莫名想起在他意识完全消散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类似于薄荷般凉爽的少年音,曾经滞过他的耳边,说:
“乖点。”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何时变了调。
卞述如果能认真听一听此刻自己的心脏。
它一定是。
咚咚,咚咚,咚咚。
跳得响亮。
忽地——
房间门被匆忙用力撞开,有人冲了进来,不管方向地嚎啕痛哭。
“卞队你别死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开小差,偷骗你多做两百个俯卧撑。”
那人的嗓音又大又洪亮,可以作为扰民的程度,屋里的两人想听不见都难。
陈雾轻迟缓地睁开眼睛,刚醒来,思维好似还停在原处时,他顿了顿,抬头时卞述与他对望。
这一秒,就这一秒。
来者再次哭喊尖叫。
“卞队你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你心率飙到138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