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十分安静,吴嬷嬷不开口,司竹自然也闭紧了嘴不出声。
良久,马车已走过一半路程,吴嬷嬷终于说了离开祝府后的第一句话:“你觉得,这侧妃如何?”
语气平平,仿佛只是寻常聊天。
司竹便回:“奴婢不敢妄议,不过——”她思索一番,像是在找可以形容的话,“与咱们府中的那些夫人,倒是不同。”
“她是殿下亲自在圣上面前求来的侧妃,自然不同。”吴嬷嬷道,又说,“但归根结底,都是殿下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的。”
祝婴宁的脾气,吴嬷嬷一眼就看出来了,一位骄纵的大小姐而已。她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但既然太子钟意,只祈求太子能彻底从先太子妃的事情中走出来,早些与侧妃诞下龙孙吧。
二人又恢复沉默,一直回到了太子府。
才刚进后院,就有久候的丫鬟上前禀报:“嬷嬷,徐氏差人来说她生病了,想请殿下过去看她。”
吴嬷嬷脚步不停,一面往里走,一面皱眉道:“殿下又不会治病,去看了难道就好了?况且这徐氏常常称病,难道还不懂得,殿下是不会见她们的。”
丫鬟不做声了,跟在吴嬷嬷身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司竹就提醒她:“既然病了,就去请太医吧。怕病气过人,那让徐氏待在屋子里,等病好了再出来。”
丫鬟立刻应下,快步离开了。
解决完了徐氏的事,吴嬷嬷脸色明显不悦,回到房中喝了一大碗清茶才平息下来,慢慢处理其他事。
到了晚上,太子回府,吴嬷嬷倒是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薛子照“嗯”了一声,继续看书,也没说要不要去见。
吴嬷嬷立在下首,察言观色,发觉薛子照并不动怒,才试探着问道:“如今侧妃将要入府,榴园的两位夫人,殿下如何安排呢?”
侍妾们都住在榴园中,轻易不可出来。从前太子还偶有招幸,等先太子妃的事一出来,榴园便遭到了冷落。有几个不甘心造作寻事的,都被他一怒之下赶了出去,现在只剩徐氏和柳氏伶仃二人。
其实徐氏也不安分,因为吴嬷嬷压着没有上报,才留到了现在。另一位柳氏,则是完完全全一个锯了嘴的葫芦,说十句都换不来她一句。
烛火昏黄,只听见薛子照在灯下慢慢说道:“住着就住着,她们与侧妃也不会相见。”
吴嬷嬷心领神会,行礼准备退出。
谁知一提到祝婴宁,薛子照忽然问起:“你今日去见了侧妃,如何?是不是有趣得紧。”
吴嬷嬷一时噎住,无言以对,只好说:“殿下眼光独到。”
薛子照便放声大笑,最后才道:“行了,出去吧。”
等屋中无人了,薛子照放下书,便见房外悄声走进一人。
是菘蓝。
他跪下行礼,又行至薛子照身边,低声道:“瑄王那里出事了。”
“具体何事?”
菘蓝摇头:“尚未打探到,只说瑄王抱病,找了许多大夫入王府。”
“哦?”薛子照仿佛有了兴趣,“我这皇叔生了什么病?这么兴师动众的。”
菘蓝自然也不知道,只答道:“已经叫人继续留意了。”
薛子照便点头表示知道,菘蓝又静悄悄离开。
另一边,祝府梨花苑。
主屋灯火通明,亮得如同白昼。绿琦不知道第几回来催着睡觉,祝婴宁只是挥手:“我困了就会睡的。”
绿琦为难:“今儿我不在,还是小丫鬟转告我的,说明日开始,太子府的吴嬷嬷一早就要来教导规矩。大小姐,您想想,咱们起床还要穿衣,还要洗漱,还要梳头描眉,一通下来也得半个多时辰,这会儿再不睡,明天在吴嬷嬷面前打瞌睡可怎么办?”
祝婴宁翻了个身变成躺着的姿势,又将书高举在面前:“我才不怕她。”
这是怕不怕的事么?绿琦无奈:“到底是太子的乳母,总有几分薄面。”
“什么薄面?”祝婴宁又翻回来趴在床上,眼睛里映着点点亮光,很是动人,嘴巴里说的话却叫人气倒,“你没看见,她的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围着我看,还叫我走来走去,像耍猴一样;还把梨花苑的小丫鬟全叫过去,小婵都被她吓到,这会儿还在哭呢。”
小婵确实哭了一下午,抽抽嗒嗒的,没见她这么啼哭过。绿琦虽然没正面对上这位吴嬷嬷,不过也可从中窥见一斑了。
她只好说:“太子府不比咱们家,当然要威严一些才能镇住下人。”又妥协道,“那再看一刻钟,咱们就睡觉,怎么样?不然以后我就不叫人去找这些书了。”
祝婴宁气得瞪她,最后不情不愿答应:“知道了。”
绿琦一步三回头,总算又出去了。
小狸早就在旁边呼呼大睡,四只爪子各放各的,睡得很是安稳。
祝婴宁摸摸它,又翻一页书,继续挑灯夜读。
第二日,辰时还差二刻,吴嬷嬷就已经领着司竹在梨花苑外等候了。
绿琦急匆匆赶回祝婴宁的屋子,一进门便问:“还没好么?”
她作为梨花苑的大丫鬟,前去问候了吴嬷嬷,安排她们去了厢房,又上了茶点,替祝婴宁争取了时间。
祝婴宁其实已经起了,只是东倒西歪的没精神。丫鬟们有条不紊为她梳洗,这会儿已经一边吃早膳一边在梳头了。
因为绿琦不懂梳发,早前重新买了一个丫鬟来专管祝婴宁的头发,这会儿绿琦也顾不得让她梳得多精致了,只说:“能见客就好,珠钗也不用戴那么多,素素的就很可以了。”
丫鬟称是,手下动作不敢停。另一边,端着碗的丫鬟正要喂祝婴宁喝燕窝粥。
“不要。”这会儿倒是有了精神,祝婴宁一下将头转开,“不吃。”
“换了换了。”绿琦打眼一看,伸手招来碗馄饨,“吃这个,怎么样?”
祝婴宁点头:“你喂我。”
等一切妥帖,正好赶上辰时。
绿琦搂着祝婴宁的腰,带着她从内间走到正堂主位坐下,一面嘀咕:“不是早睡了么?怎么还这么困。是不是又偷偷看书了?”
祝婴宁摇头,捂着嘴打哈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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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从来没这么早起过而已。
已经派人去请吴嬷嬷过来了,如昨日一般,吴嬷嬷先跪下行了礼,然后才站起身,对祝婴宁说了一日安排。
“早上学行走坐卧的礼仪,午后则读《女诫》、《女训》、《女则》,抄写熟记,睡前再钻研女红。昨日那些绣品,依奴婢看,还大有进益的地方。”
祝婴宁被吓得当场清醒:“你要睡我家么?”
吴嬷嬷明显地一愣,回过神来答道:“奴婢亥时便走。这是眼下的安排,等侧妃娘娘学好了,奴婢自然过来得也少了。”
祝婴宁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继续追问:“多好算好呢?”
这侧妃从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吴嬷嬷虽然只是太子乳母,但先太子妃进门前,她就是太子府上的主事嬷嬷,一切杂务都由她说了算。哪怕后来有了先太子妃,吴嬷嬷的地位也不可撼动。鲜少有人质询怀疑她的话,结果这新晋的太子侧妃倒好,简直有一百个疑问和反问,开口就叫人生气。
轻吐出一口气,吴嬷嬷缓缓说道:“要是侧妃娘娘配合,那自然就快了。”
暗示得很明显了,祝婴宁轻轻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她最后说道:“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
“侧妃娘娘有这样的心就好。”
于是便照着吴嬷嬷的安排,一早就学起了礼仪。
“不对,侧妃娘娘的手不该这么摆,要再轻缓些。”
“裙子怎么能提得这样高?莫说绣鞋,连脚踝都要被人看去了。”
“后背要直挺,怎么越走越懒洋洋了?”
吴嬷嬷简直有一千个标准来要求祝婴宁,她走得腿软,站得腰酸,早上吃的那碗馄饨早就消耗光了,祝婴宁只觉得饥肠辘辘,感觉自己此刻能吞服一只小牛。
好在一边的司竹适时插手,悄悄让担忧的绿琦去叫了点心,好让二人都歇一歇。
谁知到了午后更是艰难,吴嬷嬷只让她睡了两刻钟就将她喊醒,然后提溜到书案前开始抄书。
祝婴宁苦不堪言,忍得头顶快要冒烟。旁边的绿琦对她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筋了,求她千万不要发怒,只要再忍一会儿就能解脱。
到了申时,祝婴宁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笔下的字歪七扭八全写成墨点。终于当着吴嬷嬷的面,祝婴宁“咚”一声从椅子上滑落。
“大小姐!”
“侧妃娘娘——”
“你说她睡着了?”
吴嬷嬷低着头,神情隐隐不满,只是不敢让薛子照瞧见:“是,叫了太医,说侧妃娘娘太过劳累,所以才睡了过去。”
而且叫也叫不醒,不知道是真的睡熟了,还是为了逃过这些任务。
薛子照并不评判,只轻笑一声:“知道了。嬷嬷也不用这样紧迫,进府的日子还长,况且她是太子侧妃,谁敢对她不敬呢?”
当今圣上只有太子这一个孩子,旁无所出。后宫除了才册封的张贵妃,也没有其他高位的妃子。真论起来,以祝婴宁现在的身份,只要不惹了头顶上这三个人,哪怕横着走也无人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