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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作者:乌非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次日,云麓围场上马蹄声不断,狩猎正式开始,王公贵族尽数上场,势必拔得头筹。也确如她所料,贺兰烬一整日都将小太子带在身边,各地前来王侯将相皆伴在左右。


    云栀难得清闲自在虚度一日。


    她的营帐设在黄幄城的最边缘,于一处山坡之上。虽然远离贺兰烬的营帐,可因为地势稍高,走出营帐一眼就能看到明黄色的营帐。


    风声送来远处山峦模糊的号角,呜咽如旷野狼嗥。云栀耳尖微动,指尖无意识摸索着怀中熟睡灰兔,不过一夜时光,对她倒是放下了警惕之心。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近日颇得盛宠云嫔娘娘。”尖酸刻薄熟悉的腔调,让云栀的身体本能一颤。


    不只她有如此反应,红袖声音都压抑不住发颤:“主儿,是婶夫人。”


    云栀微微叹气,她怎么没想到,春猎本就是为了强化君臣关系,笼络人心的政治手段。回鹘的王及其妻自然应邀前来,如今皇帝同各地的藩王以及附属国君王都在前面狩猎,他们妻妾自然也在那边宴饮。


    因为云栀身份尴尬,又是临行前夕才奉旨前来,是以没有皇帝的特意嘱托,司礼监那边的奴才也不敢贸然来请,云栀倒也乐得潇洒自在。


    不受欢迎的人的到来,打破她惬意的时光。云胡氏不在前面陪着皇后,特地跑来此处,寻她不快。


    云栀将怀中灰兔交于红袖,缓缓起身,不卑不亢立于云胡氏面前。以她现在的身份,合该云胡氏向她行礼。


    她抬眼看向在风中僵立的云胡氏,唇角漾起极淡的弧度,一副等待受礼的模样。


    云胡氏恶狠狠的盯着她,后糟牙都要咬碎了:“人入了宫果然不一样了,竟连礼数都忘了。”


    云栀的笑意如同和煦的春风,连带着声音变得温软不少:“若今日我向婶母行了礼,才怕是不知礼数,婶母教养我多年,恐也不愿在主子面前落得管教无方的名声吧?”


    “你?!”云胡氏气的脸色涨红。


    外人或许不知,她却知道自己的女儿,当今皇后不受皇帝喜爱,帝后心生嫌隙多年,加之先前生子损了身子,再无所出,这才不得不在回鹘寻其他女子送于宫中。


    每每想到此处,她都为女儿惋惜。袖摆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声音压低:“莫要忘了,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你怎地有机会获得如此盛宠?你在宫中享福,可怜有些人在北疆过得苦不堪言。”


    云胡氏嘴角咧开,露出镶金的犬齿,眼尾褶子堆得如腌臜的抹布。她假意用帕子掩嘴,喉管里挤出嗬嗬的气息:“年前听你叔父提过一嘴,北疆大雪封城,冻死不少人,听闻卿阳他,”她刻意停下,敛去脸上笑意,露出担忧的神情,有些可惜道,“好像生了一场大病呢。”


    云栀双手猝然攥紧,指节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她没忍住,上手揪住云胡氏的衣襟:“你们答应过我……”


    “主儿。”安置好灰兔出来的红袖,见到这一幕着实慌了,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出声阻止,“奴婢沏了茶水,您同婶夫人不妨到帐中再闲话家常?”


    临行前,皇帝才决定带她来春猎,除却小太子的缘故,必定是想通过此行探查出什么,说不准在她周围早已安插了眼线。偏这不知死活云胡氏特地来刺激她,真是生怕皇帝抓不到把柄。


    她虽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不代表她会愿意这些人的莽撞丢掉性命。


    像被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云栀整个人清醒过来。手上骤然松力,齿间仍微微发颤:“既然婶母来了,不妨入帐饮盏热茶,暖暖身子。”


    云胡氏嗤笑一声,慢条斯理捋平衣襟上被攥出的褶皱,她甚至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


    “云小主,热茶就不必了,终究暖不了人心。我来,只是想提醒你,莫要一意孤行,若是惹得皇后娘娘不痛快,远在北疆的卿阳便会“不痛快”。


    云栀开始思索,自入宫以来,全程听从太后与皇后的调度。也正是因为皇后的胡乱指挥,才害的她碍了皇帝的眼,得了禁足。


    可自她禁足之后,太后和皇后明显是放弃她这个棋子的,若不是撞见小太子,她怕是要默默无闻的老死宫中,何来一意孤行之说?


    这般死寂的沉思将让云胡氏觉得受了轻视,冷哼一声,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看来,卿阳的信也不必命人送了。”


    “婶母,”云栀倾身逼近,声音压得低促发颤,“我从未忤逆过皇后娘娘,您何苦如此疾言厉色,若坏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大计,整个回鹘都担待不起。”


    云胡氏被她说的呆愣住,身上嚣张的气焰顿时少了不少。


    先前在回鹘,云胡氏就瞧她不顺眼,却也不放心将她放到别处,只好放在眼皮子底下,日日规训才安心。


    云栀当时不懂云胡氏的用意,直到她慢慢长大成人,察觉到云胡氏对她莫名其妙的恨意,她才惊觉所谓的当做亲生女儿不过是一个明目张胆的谎言。


    也是从那时起,她懂得收起锋芒,学会自我庇护。


    “若不是为了回鹘,你当真以为我会同意皇后将你带入宫中?”云胡氏胸口剧烈起伏,导致气息不稳,竟连心中实话都说了出来。


    皇后省亲时,正好撞上刚刚从河边浣衣回来的她。脸上的震惊,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和昭贵妃长了同一张脸。皇后说要带她回宫时,云胡氏就坚决不同意,甚至将皇后拉至一旁,称她为狐媚子。


    她当时不晓得皇后执意要带她入宫的初衷,就像眼下仍然不晓得云胡氏为何要那般诋毁她。


    许是皇后同云胡氏说了其中利害,她这才肯点头松口,将她这枚无关紧要的棋子送入棋局。


    一声极轻的叹息声传入耳中,云胡氏没了先前的戾气:“眼下你既已入宫,当事事以皇后为先,如今陛下宠你,尽快诞下龙嗣最为重要,你也不想让卿阳一辈子都守在北疆那种地方吧?”


    旁人都是先礼后兵,偏她先兵后礼,又带着肆无忌惮的威胁,同皇后不愧为母女。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她放低姿态,附声应和,若不是为了卿阳……


    云胡氏对她的表现相当满意,离开时昂首挺胸的模样像极了骄傲的绿孔雀。


    “主儿,婶夫人会不会对公子不利?”


    云栀摇了摇头,方才被云胡氏气糊涂了,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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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她想对卿阳做什么,凭她还做不得叔父云清鹤的主。


    没有太后旨意,他们轻易动不得卿阳。


    “放心,我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卿阳不会受牵连的。”


    可太后已然知晓她是完璧之身,若不破身,牵连卿阳恐怕是迟早的事。


    想法子得到皇帝的宠幸?眼前浮现皇帝看向她时神情,只觉得此为世上最不能之事。


    远处号角声破开春风,马蹄雷动如潮水漫过山谷。间或传来他们逐猎的欢叫,箭矢尖啸着钉进树干,惊起雀鸟扑棱棱掠过树顶飞向天空。


    直至余晖染红半边天,那边才没了声响。在余晖隐没至黑夜时,篝火将夜空烧出个火红的窟窿,火星子噼啪迸溅,与漫天冷星争辉。烤羊油脂滴落火堆的滋滋声里,曼妙的美人正踏着羯鼓节拍旋舞。


    云栀却隐在帐影深处,仰头饮尽杯中残酒。一道银线划过她雪白颈侧,不知是酒液还是夜露,没入她的衣襟之内。


    “母妃!”小太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裹着一身夜风扎进来,有些凉意的小脸重重埋进她温暖的颈窝,“母妃,儿臣射中一只林麝!父皇赏了儿臣好些物件……”


    话说一半骤然顿住,他抬起困惑的小脸,一脸认真的瞧着她:“母妃,你饮酒了?”


    尚未得到回答,小太子宛自垂下头嘀咕道:“向来滴酒不沾的母妃饮了酒,”他撇过头,看向篝火旁旋舞的舞姬,又看向正勾着唇看他的云栀,“母妃,你是不是因为父皇看别的女人生气了?”


    听此言,云栀慌乱的将已经空了的杯盏塞到红袖手中,在小太子面前连连摆手:“奴才饮酒绝不是因为主子,是奴才得知殿下猎的林麝,一时开心忘了形。”


    “真的?”小太子将信将疑。


    她急促的点头,生怕这孩子又在皇帝面前说些大逆不道,足够她掉脑袋的话。


    “儿臣瞧着你不怎么喜欢这里,咱们回去吧?”


    云栀先是一愣,随后莞尔一笑:“好,咱们回去。”


    小太子时而幼稚像顽童,时而又像充满担当的男子汉。稚嫩而又成熟的举动,让云栀冰冷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返回营帐之时,月朗星稀,小太子不肯走,缠着她要讲故事。见时辰尚早,云栀也不再推辞。


    不曾想,故事还未讲完,小小的人受不住这一天的劳累,早已经在她榻上睡着。


    云栀仔细掖好锦被,将小太子攥着的糖梅子轻轻取出搁在枕边。


    帐外她与红袖相伴,坐于月下,春风卷着泥土气息掠过未绾的长发,竟与回鹘故土的青草地味道相似。


    “主儿,这太子殿下将你认作母妃也不知是不是好事,奴婢这心里总不踏实。”红袖眉心凝成川字,毕竟灾难的开始源于太子殿下认错母妃。


    “你是担心有人利用太子殿下?”


    红袖没有吱声。


    云栀仰头望向夜空,方才闪烁着光点隐去不少,如今只有月亮附近的几颗星星还闪烁光芒。


    “他只是年幼,不肯接受母妃已经不在人世的事罢了。”


    小太子虽是无心之举,带给她的温暖却是不可忽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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