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镜迅速的移开目光,冷切了声。
还真是个菜鸡,三言两语就真去自杀了。
回去的途中楼城一言不发,整个人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
直至到了竹屋,李熵将她支开回了屋内。
“你这性子倒是和你那死去的老爹一模一样。”
屋内,李熵取来件狐裘罩在他的身上,不咸不淡的挖苦了句。
“你看不起我,”楼城将狐裘狠狠往地上一砸,怒道:“你看不起我父皇,也看不起我,为何要收我为徒?”
“如今还要让一个小畜生来羞辱我。”
“羞辱你?”李熵往蒲团上一坐,古怪的瞥了他一眼,“小王八蛋,你有什么值得我羞辱的,连七岁小姑娘都斗不过,还一天到晚嚷嚷着复仇。”
“老子教你武功,那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和你那该死的爹并无半点干系。”
“你要杀的人是谁?真以为靠着点武艺就能报仇雪恨了?你若是个废物,那群酒囊饭袋又怎会听从于你,你凭什么让他们对你俯首称臣?”
犀利的话语对于十来岁的少年而言,更像是沉重的打击。
可李熵并未收敛,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说得更加起劲了。
少年凌乱墨发下的那双漆黑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他静静的看着那端坐着的男人,双手死死攥住了衣摆,牙齿咬住嘴唇,沁了鲜血也不觉痛疼。
他从一开始拜李熵为师就是被他胁迫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如同被他囚禁了般,不得自由。
可今日……
在那小畜生手中栽了几次跟头后,楼城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有勇无谋。
“师父,我错了。”
长久的沉默后,少年撩起沉甸甸的衣袍跪了下去,低垂着头掷地有声的开口。
李熵虎躯一震,喉上下滚动,喉间有淡淡的涩感,三年了,这小王八蛋第一次开口叫他师父。
还真是难得。
“日后我会好好习武,也会好好听你的话。”
服软的少年整个人都变得顺眼起来。
李熵故作镇定的别过头去,骂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滚下去睡觉,明日早起练功。”
“知道了。”
楼城拱了拱手,起身老老实实的回了屋内。
这头的屠镜也还没睡,而是拿着李熵赠予她的匕首在磨石上磨着,争取一会和楼城过招的时候能占点便宜。
推开竹门,煤油灯下匕首的光芒在他眼前划过,楼城下意识的伸手挡住。
“你这次要打多久,别耽误我睡觉。”小姑娘询问的声音响起,和他打架这事在她看来就跟吃饭上厕所一样平常。
楼城睨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今夜不想揍你,想要我给你喂招,做梦!”
这小畜生进步如此神速,少不得他的磨炼。
“你脑子进水了?”
屠镜见鬼似的看着他往屏风后而去,一男一女不打架还能干嘛?
这傻逼没点领地意识的么?
楼城没搭理她,在屏风后换掉湿哒哒的衣物,出来时亦然穿上了身白色的里衣。
抬脚就要往榻上而去的时候,那原本蹲在窗边磨匕首的小姑娘朝着他飞身扑了过来。
“你疯了,我都说了今夜不想挨你打了。”楼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匕首就离着他的眼睛不远。
吊在半空的屠镜呸了声,骂道:“你说不打就不打,你又不是我爹。”
“小畜生你没完了是吧!”
不消片刻的功夫,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楼城招式规规矩矩的,跟那武功秘籍上的一般无二,可屠镜就不一样了,她看的最多的都是心法和阵法,招式上就显得无比下流。
什么猴子偷桃,海底捞月,戳你双目,捅你屁眼都用了出来。
“小畜生,你服不服?”饶是如此,也还是输给了基础比她多得多的楼城,被人单膝压着脊背死死的趴在地上,逼问。
屠镜小脸贴在冰冷的木板上,嘴里含了血腥味,磨着牙道:“不服,再来。”
“你他娘的!”
楼城忍无可忍的骂了起来,这小畜生比他还疯,不把人打得站不起来,她今天晚上是不会老老实实的睡觉的。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很快小小的竹屋内又响起了打斗声,这头在屋内感慨完的李熵出来一看,只瞧见那纱窗上倒映出的打斗影子,默默的将房门关上,免得影响他感慨孩子懂事了。
次日大早,师徒三人喂完了牲口,这才下了山直奔县城。
屠镜被揍得惨不忍睹,鼻青脸肿的,若她不开口的话,实在是分不清男女。
楼城虽然也伤了,但是比起她而言不过是衣袂微脏。
渔阳县,松山学堂。
夫子给楼城登记完了后,一抬眼瞧见鼻青脸肿的屠镜时被吓得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这这这……”
“小孩子顽皮,您别见怪。”李熵赔礼道。
“我说这位公子,你可莫要虐待孩子啊!”夫子犹豫的看了看他提醒道。
“不能够不能够!”李熵忙摆手否认,踢了脚旁边笑得贱兮兮的楼城。
楼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这事可怪不得他,明明是小畜生自己非要和他打的。
“叫什么名字啊?”夫子问。
屠镜张了张嘴,含糊不清的道:“屠镜,屠尽天下的屠,镜花水月的镜。”
夫子笔尖一顿,嘴角扯了了扯,“……”
真真是粗人。
“年岁几何了?”
“七岁零四个月。”
问得差不多了,在性别那一栏夫子却犯起了难题,提着笔犹豫不决,又难以启齿似。
直到李熵憋不住了问,“夫子,还有什么问题么?”
“这孩子是男是女?”夫子表情一言难尽的问。
声音听不出来,衣着也看不出来。
这鼻青脸肿的,更加看不出来了。
“女娃,是个女娃!”李熵扶额。
在夫子的安排下,楼城和那些个年岁稍长的孩童一同学习,屠镜则是和另外一批第一次入学堂的待在一块。
年岁和她一般无二,女娃却稀少,除了她只有两个。
古人本就重男轻女,在读书这种优等资源上,自然而然的会让男娃优先。
只有富裕的人家,才会让女娃入学堂,识文断字,可最终也不过是为了嫁得一个更好的归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