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斯塔有一间在市中心的画室,最好的楼盘和地理位置,大厦一整层被打通,大部分区域被设计成画廊。
吹笙抬眼看去,各式各样的油画,各式各样的美人。
不同人种、不同年龄,环肥燕瘦、风姿绰约的美人。
科斯塔领着吹笙一张张看过去,指着其中一幅油画说:“这是最近的作品。”
画布上的金发女人站在一片红玫瑰中间,绯红的裙摆像是踏着烈火而来,张扬的蓬勃生命力。
他站在一米多高的画布面前,带着痴迷昂头观看,肆意捕捉画布上的任何细节,偏过头对吹笙说:“是不是很美。”
“很漂亮。”吹笙也停下来观看,极具艺术性和观赏性的作品,作者技艺精湛,油画上人物的血管纹路也描绘出来。
精细到第一眼以为是挂在墙上的照片。
每一幅油画都不同风格,透过画作能窥探画中人的灵魂。
科斯塔只是把自己看见的画下来,极度写实就是他的绘画风格。
画室在走廊的尽头,他们一幅幅画看过去,最中间的位置留下一片巨大的空白墙面。
“这里也会挂上画?”吹笙问。
墙面上已经挂上铆钉,看起来就是预留下来的位置。
科斯塔心情有些复杂,这个位置本来是他留给最满意的画作,他钟爱吹笙身上神秘缥缈的气质,觉得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缪斯。
现在?科斯塔垂眸思考,落入凡尘的缪斯女神还是最美的存在吗。
沉默良久,科斯塔先一步离开,寂静空荡的走廊中只留下一句“以后可能会吧。”
尾音回荡消散不见,像是从没有出现过。
吹笙跟上他的脚步,画室相比空旷的画廊就显得拥挤,多种多样的画具整齐排列,科斯塔正拿着一只油画笔细细摩挲,看见吹笙进来,笑着说。
“介意散着头发吗,你的头发太美了,我想画出最美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吹笙把头发扎起来了。
科斯塔没有说谎,吹笙的头发温润光泽,如同倾斜而下的黑色河流,飞散的时候像是黑色水线肆意蜿流。
维瑞迪亚湾海风中那一幕现在还刻印在他脑海里,想到这,科斯塔的眼眸暗下去,后悔没带相机永远驻留那一刻。
“可以。”发圈轻轻滑落,被吹笙套在手腕上。
她倚靠在藤编椅上,长裙垂落,露出一截线条精致的脚腕,娴静美丽,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像洒落人间的一扬美丽奇迹。
吹笙几度被要求变换姿势也不生气,看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温良柔和。
科斯塔拿起画笔时像是变了一个人,薄唇紧抿,深邃的面孔背着光蒙上一层阴翳,眼神不带一点温情,敏锐地捕获任何不完美的细节。
不带有任何个人色彩,真正客观的角度分析构图、角度,甚至是感觉。
科斯塔对美有种狂热的偏执,他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吹笙最美的样子。
冥思苦想,迟迟不能下笔,一刹那脑海中闪过什么,科斯塔抓住灵感躲藏的小尾巴,手不自觉颤抖,他说:
“吹笙,不用笑,冷淡地看着我,随意什么动作都可以,放松身体……对!看着我,就这样高高在上俯视我,我乐意当你脚边的一条狗,就保持着这种感觉。”
追求浪漫的艺术家在极致美丽面前毫无抵抗力。
失控的感觉无限膨胀挤压胸腔里的位置,科斯塔甚至感觉到呼吸困难,目光紧紧跟随面前的人。
主灯光被他变换位置,侧面的柔光直射着吹笙昳丽到极点的面孔,躺在光晕中的吹笙不带丝毫笑意,深黑瞳孔幽邃得透不进光。
浓稠的艳色这时候化作锋利伤人的刀剑,只叫人觉得不可逾越。
她就该端坐高台,冷漠看着世人为她疯狂、抛却尊严祈求施舍一点爱怜。
高高在上的神明,睥睨着她的狂热信徒。
一滴汗滑进科斯塔的眼睛,轻微刺痛阻挡不了灵感迸发,科斯塔的动作很快,大量的色块堆叠勾勒人物轮廓,仅仅是剪影就叫人移不开眼睛。
“抱歉,忘记了时间。”时钟敲响十二点的钟声,科斯塔才从那种狂热的感情中脱离出来。
他看着吹笙,有些抱歉,“我先送你回去。”
衬衫早就在忘我的创作当中染上颜料,花花绿绿的颜色让它变得极具抽象风格,幸好科斯塔的脸和身材句够优越,看起来竟然没有违和感。
谢谢科斯塔先生。”吹笙缓慢起身,几个小时不能活动,让她站起来的时候不受控制往前踉跄几步。
科斯塔眼疾手快扶住她。
吹笙站不稳,科斯塔就半蹲下来让她扶着他的肩膀,他从不疏忽锻炼,肩膀上的肌肉结实健壮,隔着布料能感受到紧绷的触感。
“可能需要等一会儿,科斯塔先生,我的腿麻了。”
吹笙声音就在头顶,棉麻编织的裙摆扫过小腿的时候有些痒,同时科斯塔还闻见浅淡的铃兰香,心神恍惚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
“没事,需要多久都可以。”
本来就是他的原因,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和吹笙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比其他人舒适。
“好了。”缓过来,吹笙慢慢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科斯塔处于下首,她低头就能看见科斯塔担忧的眼睛。
这双蓝眼睛装作担心可怜的时候很能迷惑人。
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下来,遮挡视线,吹笙往后揽了揽。
等已经绑好头发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科斯塔衬衫上的颜料还没干,她的手免不了带上一些颜料。
嫣红的颜色涂染在雪白指尖格外明显。
“等等。”科斯塔找到酒精湿巾,垂眸细细擦拭吹笙的指尖,直到看不见任何污垢,“抱歉,衣服可能没办法。”
吹笙的衣领上有一团痕迹,是她刚刚不小心沾上去的,不光是衣服,脖颈上也有一道痕迹。
这个地方脆弱又暧昧,科斯塔很绅士移开目光,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湿巾,“是我的过错,我会赔衣服的,明天带给你好不好。”
还怕吹笙不收,还说:“只是表达歉意的一种方式,不收我会......良心不安。”最后是一句啼笑皆非的中文成语。
气氛和缓,吹笙一下子笑出来,“好,我收下了,今天感谢科斯塔先生的招待。”
科斯塔送到庄园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偌大的庄园里亮着零星灯光。
科斯塔看着吹笙进去,知道顾冕正在监控室像个偷窥的老鼠看着他们,炫耀般对着监视器笑了笑,无声启唇:“明天见。”
“砰!”顾冕手中玻璃杯碎了,尖锐的碎片划伤掌心,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
“先生,需不需要包扎?”管家担忧地说。
顾冕无所谓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没感觉到什么疼痛,说:“包扎严重一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