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昭衣襟半敞和胡玉烟十指紧握,眉间尚带着未散的情绪。
两人刚从密室中出来,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
蒋氏惊得一怔,手中端着茶盏,险些要摔落在地。
她一抬头正看见赵长昭从御书房的暗处出来,面色瞬间煞白,连忙屈膝行礼,声音发颤:“妾参见陛下。”
身后的门刚合上,赵长昭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胡玉烟藏在身后。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冷得像刀。
“朕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御书房。”
蒋氏跪在地上,看见两人有些呆愣,随后不停地磕头认罪。
赵长昭绕过她走到案几前,拿起悬挂在侧的剑,声音里透着狠劲,“你找死。”
话音未落,他已抽剑出鞘。剑光一闪,冷气直逼人心。
蒋氏惊叫一声,连忙退后,衣袖被削裂,险些跌倒。她慌乱地跪地磕头:“陛下饶命!妾的父亲希望妾服侍陛下——”
赵长昭神色阴沉,拿着剑朝着蒋氏追砍。他眼底没有半点怜悯,仿佛要将这突兀的闯入者连同她带来的不洁空气一并抹去。
胡玉烟只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蒋氏被逼到墙角,浑身发着颤,一个劲的求着赵长昭饶命,赵长昭却红了眼,就在剑刃就要落下时,殿门外的风骤然灌入,卷起地上的一角书卷。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奔入,跪地高声禀报:“启禀陛下——前线急报!上官楚大将军已脱困,已率残部稳住阵线,特来报平安!”
赵长昭的手骤然一抖,剑锋“当啷”一声落地,寒光碎裂。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雷击中,半晌没能出声。
蒋氏寻了空档,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地跑开了。
赵长昭已无心在意这些,空气凝固,他慢慢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几乎咬牙切齿地对侍卫道:“朕知道了。”
侍卫还想说什么,赵长昭却突然吼道:“出去——”
侍卫领命退下,殿门阖上的声音低沉而悠长。烛火在风中轻晃,阴影一寸寸吞噬了殿中的光。
“秀郎……”胡玉烟慌乱地上前,将软了脚的赵长昭扶住。
赵长昭整个人陷在那片阴影里,背脊紧绷,坐立难安。指尖不自觉地在扶手上摩挲,冷汗从鬓角滑落。
半年之间,他与上官一党的政敌周旋。上官卓昂已死,是他亲手杀的,他着手清算旧势,贬斥上官家党羽,拔除根基。只要那人死了,整个上官家便会随风倾覆。
他原以为,上官楚此番被围,纵是神仙也难逃出生天。他暗中安排许久,每一步都算得精细,只差最后一击。可谁知,上官楚的命竟这般大,死生未卜之际,又能脱困归来。
赵长昭缓缓闭上眼,胸腔里的气息一点点发紧。人在绝望之际,往往已无心思再去想计谋,他忽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与胜负,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脑中顷刻间只余胡玉烟,他一偏过头,发现她正在身侧。
胡玉烟将额头贴上他的,“我知道,陛下不会认输的。”
“你说要铲除上官一家,说要与我生生世世,你不能食言。”
赵长昭的喉咙一紧,那股疼意从胸口深处漫开,像是要把他撕成两半,他死死盯住眼前人,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好。”
胡玉烟分明看见赵长昭眼中的痛意,她也跟着湿润了眼眶,“玉烟陪秀郎坐一会儿吧。”
胡玉烟将头枕在赵长昭腿上,殿门大开,凉风不断地涌进屋内,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月亮……
等到第二日,赵长昭按例起身,动作一丝不苟。
他吩咐内侍备驾,准备如常去上朝。门外的侍卫刚去通传,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陛下——上官大人求见!”
赵长昭正想问,是哪位上官大人?殿门便被推开,上官华身着朝服,几名亲信紧随其后,几乎是闯了进来。
上官华拱手行礼,语气却带着压抑不住的锋芒:“臣知闯入不敬,但事关军国大事,不敢迟滞。”
赵长昭拧了眉。
上官华抬头,字字清晰:“陛下,前日朝廷派去支援的军队,中了埋伏,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家父已平安脱险。”
赵长昭极力克制神情,只道:“朕已听得吉报,此乃我赵国之幸。”
他接过内侍递来的冕冠正准备带上,上官华却不疾不徐地道:“以臣之见,如今朝堂人心不稳,这几日朝会陛下便不必去了。”
他对身后的人使了使眼色,“臣看陛下身边少了些服侍的人,特例挑了几个机灵的内侍侍奉陛下。”
赵长昭的指尖缩进袖中,静静地看着上官华,一个字也不曾说。
上官华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入,又气势汹汹地离开,赵长昭抬手按在心口,觉得胸腔空得发冷。
他在檀木椅上静坐了半个时辰,直到思绪渐渐回笼。
夜已深,正殿的烛火只剩一盏,光色昏黄。赵长昭坐在案后,神情阴郁,手中那支狼毫早已断成两截,墨渍淋漓地洇开在宣纸上。
外头的侍卫低声通传:“启禀陛下,蒋大人求见。”
殿门缓缓被推开,蒋卫走进来,神色拘谨,行至殿中央跪下叩首。
原本近身服侍赵长昭的几名内侍纷纷退下。
蒋卫垂首答道:“臣夜不能寐,心中有事,不吐不快。”
他继续道:“如陛下所料,前去支援上官将军的精兵,在关外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赵长昭的声音淡淡的,“朕可没有料到。”
蒋卫迟疑了一瞬,终是抬头,“陛下,前线传来的消息……上官楚已脱险归营,手下兵将虽损,却仍有三千精锐。如今朝中多有人暗动,私下相贺。臣恐……局势难控。”
赵长昭的神色未变,只是冷笑一声:“你也是来同朕说局势难控的?”
“臣不敢。”蒋卫连忙叩头,额头触地的声音在殿内清晰可闻,“只是……上官楚若凯旋回朝,陛下可还稳得住这江山?”
赵长昭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缓缓起身,绕过御案,走到蒋卫面前。灯火照在他脸上,那双眼中带着一种诡异的静气。
“蒋卿。”他低声道,“你曾助朕对付上官一党,如今却来问朕稳不稳得住?”
赵长昭微微俯身,几乎贴近他耳畔,“你怕的是朝局生乱,还是怕自己选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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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的笑意冷得叫人发怵,“爱卿快去看看外头的风向,记得别被吹倒了。”
蒋卫面色不变,只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赵长昭袖下的拳头握得发白,他受尽上官楚欺压多年,不能让人觉得是个有权势的臣子便能骑到他头上。
蒋卫缓缓起身,殿中烛火将明未明,映着蒋卫半张在光里、半张在暗处的脸。
“陛下,还记得先帝吗?当年……臣也是在这样的夜里,与先帝密谋,欲除上官楚。那时陛下尚年幼,未谙朝事。”
赵长昭的目光一瞬凌厉。
蒋卫却像未察觉似的,继续道:“天命难测,人心更难测。臣能在上官家一势独大的朝堂中站稳脚跟,自然是有臣的本事的。”
他忽而沉沉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笑意道:“陛下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这酒——”
他伸手打开酒壶,将酒水倾洒到地上,“就不与陛下饮了。”
赵长昭一瞬间明白了蒋卫的意思,眼神缓缓沉下去。
蒋卫抬头,与他对视,那目光不再卑微,反倒透着一种老狐狸般的笃定与警告。
赵长昭赤红了眼,回想那年冬猎,皇兄去而不返,世人传天子是坠马而亡,他心知肚明是上官楚下的手。却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蒋卫的教唆。
此人不忠不义,岂能让他逍遥至此……
赵长昭在袖中捏紧了拳头,蒋卫僵了片刻,在赵长昭的注视下磕头告退。
殿门再度合上,四下重归寂静。赵长昭静立在原地,半晌未动,直到那盏孤灯燃尽,只剩下一缕青烟在空气中缭绕。
他忽地伸手,将那灯掀倒在地,巨大的动静在夜色中格外醒神。
不知过了多久,赵长昭披了件常服,轻轻推门出了大殿。
那一室静得出奇,月光从高窗泻下,照亮地上密密麻麻的棋盘,那时他信奉秩序与记忆,以为自己能留住些什么。
上官楚未死,朝局再起波澜,蒋卫的冷笑仍在耳畔。
赵长昭缓缓俯身,指尖轻触一枚棋子。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随即猛地一挥手,袖口拂过,棋盘翻倒在地,玉石般的棋子四散滚落,叮当作响。
“秀郎……”一个柔和的女声忽而在寂静中响起。
赵长昭一回身,正见到胡玉烟正立在门口不远处。
“玉烟。”赵长昭顿时红了眼眶,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胡玉烟的后背抵在冰冷的柱子上,棋子在脚下被碾碎,发出轻微的响声。赵长昭埋首在她颈侧,呼吸急促,带着几分无措与依赖。
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我随君而来。”胡玉烟整个人依偎在赵长昭身上,他的唇在她鬓边掠过,呼吸擦着她的皮肤。
胡玉烟伸手去抚他发丝,却被他反手握住,十指相扣。
赵长昭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仰面躺在满是棋子的地上,一只手扣住胡玉烟的肩,令她趴在自己身上。
紧接着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长昭知道是上官华的人发现他不见了,他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抱着胡玉烟。
胡玉烟趴在他胸口上,一声声数着他的心跳,眼眶也逐渐变得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