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立春,天空却飘起了细雪,封后的圣旨送来时,白绫已经在祠堂挂好了。
郑黛拭去泪痕,带着几分得意地看着父亲。
“父亲大人,您也听到了,我如今是皇后了,这是光宗耀祖的喜事,何必弄得如此不快?”
话音未落,一个耳光已狠狠甩在她脸上。
郑大人压低了嗓音,一把掐住了郑黛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真让你当了皇后,我们全家都得死!”
郑黛被掐得喘不过气,拼命挣扎,眼前发黑。
年初父亲为了结交权贵,将她许给了权倾朝野的上官家的一个旁系纨绔,她偏偏不依,私自与霍九郎定了终身。
她和阿母原本打算先去佛堂养病,等一年后孩子生下再回家,她照样是知府家的小姐。
对官家的女儿来说,这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谁知风声漏了,她怀了身孕又死了情郎的事传到父亲耳朵里,被当场擒住。就在圣旨送来前,郑黛哭得凄惨,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可那没良心的爹就是认了死理要她殉节谢罪。
此刻郑黛的指甲在父亲手背上抓出血痕,他却越掐越紧。她死命挣扎着,打翻了一旁的烛台,传出醒神的响声。
“知府大人。”屋外候着的人想必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圣上有旨,让郑小姐即刻启程,还请大人莫误时辰。”
郑大人满目猩红,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立刻将她掐死。
郑黛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却挑眉一笑。父女对峙片刻,终是郑大人松了手。
她匆匆梳洗上妆,未曾用膳,便登车离府。
“起!”随着一声令下,马儿嘶鸣。
郑大人趁乱将一个纸包塞进郑黛手里,她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让她自行了断的毒药,随手扔了出去。
车轮碾过,药包碎在了地上。
马车启程,她掀帘望去,只见不远处,阿母正在默默垂泪。
郑黛轻轻叹了口气,又缓缓垂下了帘子,伸手抚摸着平坦的腹部,手里紧握着霍九郎上战场前留给她的玉坠子。想着真是造化弄人,短短数月,上官家被灭族,霍九郎也上了战场一去不回,而她竟要怀着孩子去做皇后。
阿母早被休弃,父亲又多年来放任她被继母磋磨,还想着卖女求荣,她嘴上说着全家都死好过她一个人死,可心中还是不愿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的。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好一段路,郑黛小憩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现下是傍晚,霞光灿烂好看得紧。
一个穿着女官服饰,气度不凡的女子亲自扶她下车。
“郑小姐,我们在此地住一晚,明日再接着赶路。”
郑黛点点头说好,这个胡尚宫生得极美,一身宫装熨帖分毫不乱,浑身透着气定神闲的气度。
她在驿站歇下,想着附近有一条小溪,她若是外出不慎溺水而亡,估计也不会有人追究。
此时,门口传来吱呀的声响,来人只胡尚宫一个,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郑黛怕极了入宫当皇后,可还是喜欢这个胡尚宫的,她做事细致有礼,一举一动都雍容典雅,不愧是宫里来的人。
“郑小姐,药熬好了。”
郑黛看着瓷碗中黑乎乎的液体,脱口而出:“我没有生病。”
胡尚宫走到她面前坐下,也药碗放在她手边,“这一路舟车劳顿,小姐有身孕,怕是受不住,喝些安胎药稳妥些。”
郑黛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浑身皆是一哆嗦。
胡尚宫笑笑,握住她轻颤的手,“小姐莫怕,我知道,圣上也是知道。”
这话并没有宽慰到她,郑黛的心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为何?”
胡尚宫笑笑,轻声道:“陛下在宫外曾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暗暗了生爱慕之心。可惜那时朝纲由上官佞贼把持,陛下无法迎娶所爱,只一直关注着小姐动向。如今陛下掌了权又听闻了小姐的遭遇,不忍小姐香消玉殒,于是想了这么个法子。”
“小姐不必害怕,安安稳稳在宫中生下孩子就是。”
“孩子会送去宫外,娘娘也能时常见到。”
胡尚宫说了一长串话想打消郑黛的顾虑,郑黛却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可她一个弱女子,家门也早已没落,又有什么可图谋的。
她的心怦怦直跳,手指无措地搓着衣角。霍九郎上战场前答应了她一定会回来,是他食言了,如今天人两隔,她将孩子生下,也算是报答了与他的一番情意,还全了自己为人母的一片心。
胡尚宫又拍了拍她的手,她方止住颤抖,想着莫非天子真是菩萨转世,心善至此,她试探着问道:“陛下……是个怎样的人?”
胡尚宫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她眼眸低垂,似是在回忆。
“陛下年少英武,诛上官一族而清朝纲。仪态非凡,性子又极温和,通诗书、擅骑射,箭法更是无双……是极好的人。”
郑黛看着这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女人,由衷地信任她,但是对于那个从未蒙面的天子,她心中很是惧怕。都说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这世上,岂会有哪个皇帝不介意自己的女人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从宿州到元都,七日奔波未歇,她才落脚片刻便被拉去梳妆。现如今,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她面上疲色。
“皇后请随我来。”胡尚宫将身着皇后吉服的郑黛扶住,又把她交给一旁的宫女。
四下寂静,夜风穿堂而过,灯笼摇曳,两侧宫女低头快步。
她忍不住低声问:“陛下封后不应该行大礼,宴群臣,告慰祖宗吗?”
没有人回话,郑黛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也不需要验身吗?”
胡尚宫走在前头,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声音却变的冷冷的。
“你已经是皇后了。”
郑黛听得她这话,心中闪过一丝慌乱。眼下正是深夜,皇宫大得瞧不见边,两旁的宫女提着灯笼,步履极快,好似她是个什么见不得的人。
宫女们在一间繁华的宫殿前停下,又自觉地转身离开。
郑黛心跳如擂,想是御前,一动也不敢动,她站在殿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衣角。
胡尚宫转过身道:“皇后娘娘,这是你的寝殿。”
郑黛侧目看向这座华丽的宫殿,窗户透过温暖的烛光,却有几分阴森。
“尚宫大人……”
“皇后娘娘唤我玉烟便是。”
“玉烟,今夜陛下……”
胡玉烟知她要问什么,答案好像早已准备好,“陛下今夜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无法与娘娘相陪,娘娘早些休息,药已命人熬好,一会儿就送至娘娘殿中。”
郑黛有几分失落,紧接着却是窃喜。
她还活着,还成了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这已经是最大的喜事了。
郑黛浑身松快了许多,她没有入殿,反而站在原地目送着胡玉烟远去。
檐角铜铃轻晃,惊起两三寒鸦。
胡玉烟屏退了一众宫女,快步朝一处偏殿走去,殿宇中传来一声轻笑,打破了寂静。
“阿烟可算来了。”
穿着绣金龙袍的天子快步走来,神态间尽是兴奋。他一身玄金龙袍,身形颀长,眉目俊朗,若只看一眼,几乎会误以为是个温雅君子。
胡玉烟笑着将手搭在对方臂弯,殿内的烛火映得赵长昭眸色发亮,胡玉烟收起了之前的温顺恬静,身子软软地靠在赵长昭怀抱里,转而勾起一个肆意的笑。
走进屋内,地上正跪着一女子,她一身素服,发丝未束,脸上还挂着擦不净的泪痕。
“皇后,别来无恙啊。”赵长昭满脸尽是轻蔑。
上官氏脸上的讥讽未减,脊背挺得笔直,她盯住眼前的皇帝,语气不咸不淡,“没有我阿爷哪有你今天!怎么?姓赵的你是忘了你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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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何跪在我脚边摇尾乞怜的?”
一个耳光甩在上官氏脸上,戒指在她脸上刮出一道血痕。
赵长昭大笑起来,他揪住上官氏的衣领,一手将她脸上的血迹抹开,凑到她耳畔,语气阴森犹如来索命的恶鬼。
“你知道吗?上官楚被射成了筛子,死得不成人样。朕命人一定要把他的尸身运过来,朕要喂狗。朕还要把他的头做成酒器,供奉在皇兄的灵台前。朕还请了方士做法事,要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不仅是你爷爷,还有你父亲、叔叔、哥哥,你们上官家的每一根草朕都要拔起来。”
胡玉烟跟着笑起来,两人依偎着笑作一团。
上官氏接纳了二人的嘲讽,依旧是整了整衣襟,挺直了脊背跪好。
“你的皇位是我阿爷给的,你设计陷害!你狼心狗肺!”
“要杀要剐随你,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赵长昭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胡玉烟心中了然缓缓退下。
不多时,她竟抱来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孩儿身披锦被,粉团一般,正甜甜地睡着。
赵长昭语气轻佻,稳稳走到上官氏面前,“快瞧瞧你提前送出宫的好儿子。”
上官氏猛地抬头,眸子瞬间紧缩。
她几欲扑上去,胡玉烟一把将她肩膀按住,顺势推攘到地上。
“赵长昭!”她尖声厉喊,终于褪去了所有伪装的冷静,“你要杀我便杀我!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赵长昭挑眉,嗤笑一声。
他将孩子高高举起,像是提起一只无关紧要的物什。
“赵长昭!”上官氏声嘶力竭,跪爬两步,徒劳地张开双臂,“你别动他……他才这么点大,他什么都不懂……”
“那你求朕,承认你是个贱人,承认上官楚是个欺世盗名的大奸臣,向朕磕头认错!朕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和你表哥生的孽种。”
襁褓中的婴孩适时大哭起来,上官氏双目通红,不发一言,只是一个劲地将头叩在青砖地板上,不一会儿地面便出现了一个血坑。
“我是个贱人……”
她开口的一瞬,只听砰的一声重响。
赵长昭手一松,婴儿直直地摔在了青砖地上。
软软的身子无声地抽搐了几下,竟连哭都来不及哭出声便静了下来。血从后脑缓缓流出,在锦被上晕开一滩艳红,极其刺目。
“啊——”上官氏尖叫着扑过去。
赵长昭却满脸愉悦,仿佛此刻的惨烈才是他期待已久的盛宴,“这下才像话。”
上官氏抱着孩子冰凉的尸体,浑身血迹,一双眼死死瞪着他。
“赵长昭!”她嘶声厉叫,声音如鬼夜啼,“我阿爷连杀两帝,何等英武,天下就该是我上官家的,你此刻羽翼丰满,稳坐江山,你别忘了你从前不过是我阿爷豢养的一条狗。孽犬伤主,你连畜生都不如!”
赵长昭的笑意缓缓收了,眼里只剩阴影。
上官氏像疯了般咒骂,一字一顿,“不听话的狗就要杀!你就该像你两个哥哥一样做个短命鬼!”
赵长昭骤然暴起,一把将上官氏从地上拖起。他咬牙切齿,眼中血丝爆出,“朕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好爷爷!”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拉,将上官氏的脑袋往殿柱上狠狠一撞。
一声闷响,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下。
胡玉烟被这动静吓得后退一步,随即也跟着笑起来。
赵长昭眸色猩红,又一次将她的头死死按住,砸向殿柱。直到上官氏的脸血肉模糊,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方才气焰嚣张的大活人,此刻却成了一具温热的尸体。
赵长昭猩红着眼,脸上沾满了飞溅的血迹,嘴角依旧挂着恍惚的笑意。
“秀郎……”胡玉烟轻声唤他,不顾他身上的血污,上前将人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