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被香迷糊了。
梦姨是一个人来的，都没跟大姨一起。今天是工作日，不是大姨平时来的日子，梦姨像是背着人偷偷来的。
上次见到梦姨，她就是寻常打扮，这次看上去是花了不少心思，也花了不少钱，从头精致到脚。
相比起来叶嘉和楚念穿得像岛民一样。
楚念不想打扮，觉得麻烦，她是来看帅哥、喝酒的不是来出片的。
叶嘉衣柜里全是差不多的衣服，都以舒适为主，黑白灰加上牛仔蓝，唯一的亮色是前司发的淡粉色文化衫，她离职了也没扔，因为很好穿。
“欢迎光临。”顾岸舟走到两人面前，看着叶嘉说，“伤口好了吗？”
“好了，谢谢你。”叶嘉真的很感谢，那天还让他帮忙处理了废车，给人添了不少麻烦，“我要一杯二重吟，还有小食拼盘。”
楚念也点了酒，叶嘉说今天请客，那她是不会客气的。
两人一开始没聊天，等着看梦姨会找顾岸舟聊什么。
但等了一会，发现梦姨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喝着酒，喝完了敲敲吧台台面再续一杯。
说好的想要嘴甜的，想要获得情绪价值呢，现在也是着了道了，盯着人看就看美了。
顾岸舟也没有要主动跟顾客聊天的意思，调酒，送酒，收拾台面，一直忙着手里的活，闲下来就拿着酒杯也喝点。
一杯酒下肚，叶嘉和楚念畅聊起来，今晚可以多待一会再回去。
“我买的新车车下午运来咯，但是！”楚念冲着叶嘉挑眉，“我不需要你教我，我找到小老师了。”
“谁？”叶嘉好奇，“还‘小老师’。”
“给我送货来的那个小男生。长得白白嫩嫩的，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问他空了能不能教我，他说OK。”
天呐，叶嘉感叹：“你做个人吧，小男生都不放过。”
“我说的小是相对小，又不是绝对小，都成年在工作了。”楚念哼了她一声，“你看了就知道了，真的很可爱。”
叶嘉有种这段对话在哪里听到过的感觉。
“怎么，你是不喜欢比你小的男生吗？”楚念接过第二杯酒，问道，“你交往的都是比你大的？还是同岁？”
叶嘉也接过了她的第二杯，视线落在顾岸舟骨节分明的手上，欲言又止。
“咋了？”楚念看她反应有点怪，忙问，“不想聊？”
“不是不想聊，是不知道怎么聊。”叶嘉看着她说，“我没谈过。”
“这样啊，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叶嘉嘴角更是直接向下撇去，满脸都写满了答案，很明显，有的，但她一点也不想谈起他。
可叶嘉还是回答了：“有，有过。”
她选择离开北城，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他，都来聆风岛上休养了，也交到了可以谈心的朋友，还闭口不谈，反而会郁结在心里，还不如跟楚念聊聊。
顾岸舟把客人的酒都调完了，坐了下来，喝着杯子里的威士忌，拉弗格10年，消毒水味，带着大海的味道，喝不腻。
刚才叶嘉跟楚念聊天，都很轻松，嗓子放得很开，没控制音量，现在说起不高兴的事情，再加上也不想被吧台后面的顾岸舟听见了，就放低了声音。
“是我学长。”叶嘉说。
楚念点点头：“大学学长吗？对了你大学也是在北城上的吗？”她之前只知道叶嘉老家在一座西南城市的大山里，来聆风岛前在北城工作，还不知道其它信息。
“嗯，北大。”
楚念没忍住“哇”了声，她知道叶嘉肯定是个学霸，但北大出身还是惊了她一跳：“那他肯定也是个很优秀的人。”
叶嘉有点想笑，但点了头：“是啊，不仅很优秀，对我也很温柔，会在别人面前维护我，我毕业还帮我内推。”
楚念听得出叶嘉的声音里带着苦涩，小心翼翼地接话：“但是……？”
“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工作之后他变了，还是他本来就这样。”叶嘉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市场部，我在技术部，他叫一起去跟客户吃过几次饭，最后一次是那个老板让我坐他腿上喝酒，他就在旁边看着。”
叶嘉那时立刻就意识到，他是不会帮她的，而且从一开始他带她来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她成为牺牲品。
其实前几次叶嘉就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但因为对他足够的信任，便一次又一次地去参加这种应酬，事实上她根本没在饭桌上提供什么技术上的信息。
一旁楚念听完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叶嘉点头：“知道，我跟他表白过。”
楚念拍了下桌子：“那他也太烂了吧！明明知道你喜欢他还这么做？”
“知不知道都不该这么做。”
“对，知不知道都不该但是知道的话更过分了！”楚念接完，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她看向顾岸舟，有些诧异，她们说话也没那么大声，他怎么还听到一清二楚？
叶嘉也很惊讶，顾岸舟不仅听到了她们说话，还加入进来，那她放低声音的意义在于什么？
“抱歉。”看她们的谈话被自己打断，顾岸舟道，“只是有点生气。”
叶嘉一愣，接着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事。”
也不知道怎么的，刚才说起那些事情的烦躁感没了，心情还有些轻松。
“然后呢？”顾岸舟问，“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就这么走了。”
楚念闻言立马好奇地看向叶嘉。
叶嘉顿时笑得更开了：“毕竟那天是要谈很重要的单子，我能做的也就只是离开那里，但他追出来了，拉着我说了那些有的没的，我就给了他一巴掌。”
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那个人还坐在地上没有爬起来，完全被她扇懵了。
他知道叶嘉的出身，从小就干农活，物理意义上的挑重担，他知道她单纯，不谙世事，现在也知道了她力气有多大。
“嗯，干得好。”
“我也觉得我干得好。”叶嘉喝了口酒，“可惜这件事影响了客户签单，我不能在继续在公司里呆下去了。”
“那他呢？”
“他还在。”
“太过分了吧，那这种公司本来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楚念气不过，“呵呵，为了保这种用恶臭的方式签单子的员工，抛弃你这种技术员工，这公司我看没多久就要垮！”
叶嘉举起酒杯：“借你吉言。”
“我说话一直很灵的！”楚念也举起酒杯。
刚举起来，就看另一个装着浅金色液体的杯子也靠了过来，是顾岸舟的。
“恭喜你脱离苦海！远离烂人！”楚念大声说。
碰杯的声音特别清脆动听。
叶嘉看着楚念笑，她之前都没有能讲这些事的朋友，现在讲出来感觉放松了很多，难怪大家都爱拉着人吐槽呢。
她又看向顾岸舟，他已经收回手，在喝酒，她看到他漂亮的下颌线，喉结滚动着，看得她还没喝也咽了口口水。
顾岸舟放下酒杯，看叶嘉望着自己，顿了顿，问：“你说什么了吗？”
叶嘉摇摇头，收回视线。
这时有人过来点酒，顾岸舟起身，给客人调酒。
一旁的梦姨竟然也跟她们搭了话：“我刚听到你们说话了，其实很正常的，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几个烂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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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叶嘉失笑，“有这么一个我都感觉很累了，再来我受不了了。”
“但你还年轻，就是该经历这些啊，不经历怎么知道什么才是好的呢，以我这个过来人看啊，你们还是多谈谈恋爱，但是呢，感觉到不对，就要马上抽身，别留恋。”
梦姨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来，被男人骗的，被绿的，感情经历是相当丰富。
“总之我现在是不会全情投入了，我就想这男的啊，要么得嘴甜，要么就得帅得我让我看了就心情好。”
两人都看见梦姨说到后半句，看了顾岸舟一眼。而其人低头凿着冰，又是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叶嘉喝第三杯酒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
这还是她拿到这个手机后，第一次感受到震动，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有人给她打电话了。
一个陌生号码。
叶嘉接了起来，发现那边声音有点听不清楚，起身往外面走去。
“是我，老汪。”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亲切熟络，“你在哪呢那么吵？”
“有事吗？”是汪钧。叶嘉的语调下意识地淡了下去，带着掩饰不住的的戒备。她不觉得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瞧你，没事就不能关心下老同事了？”汪钧哈哈一笑，随即语气正经了些，“不过今天还真有正事。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还在看。”叶嘉回答得简短。
“那正好。”汪钧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热切，“是这样，我琢磨着，自己出来干一票，平台、运营、拉投资这些我来搞，但核心技术这块，必须得有个绝对靠谱的大拿坐镇。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叶嘉皱了皱眉。创业？风险太大。而且，是和汪钧，那她都能猜到还有谁。
“谢谢，但我可能不太合适。”
“别急着拒绝嘛！”汪钧语气急了些，“不是光咱俩，还有川子，他主要负责市场和对外关系。”
听到韩岚川的名字，叶嘉的心沉了一下。果然。
“他知道你来找我？”她的声音更低了，“还是说，就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电话那头静了静，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像是用手捂住了话筒。很快，汪钧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推心置腹：
“小嘉，川子就在我边上。他让我跟你说，之前的事他很抱歉。他处在那个尴尬的位置，他也没办法，不投客户所好，这合同他怎么拿得下来？这说白了，是环境问题。”
叶嘉有点想骂人，但正好看到有几个客人走过来，便忍住，总不能影响了顾岸舟的生意，就往旁边走了去。
一旁正好有个小巷，很昏暗，只有一个大型垃圾桶，看样子没人经过。
那边汪钧还在继续：“但这次是正经事业，我们三个，天作之合啊。你的技术，我的管理，他的资源，缺一不可。个人的那点小恩怨，能不能先放一放？这样吧，咱们先见面再说，我让川子当面跟你道歉。”
“你把手机给他，我有话跟他说。”
听到那边熟悉的，却变得迟疑畏缩的声音，叶嘉深吸一口气，直接大骂出口：“韩岚川，你是在公司混不下去了，才想拉着汪钧走吧？然后差个做技术的就想起我了？你能要点脸吗？！”
不等那边回话，叶嘉最后又大骂了一声“滚——！”，挂断了电话。
别说，翻盖手机还真好用，“啪”一下盖上，完美的给她的怒火收了个尾。
她又深呼吸了两口平复心情，转头正想走，却被旁边多出的什么吓得抖了一下，她这才发现巷子有扇门，通向酒吧的后厨。
而门口站了个人，是提着一包垃圾的顾岸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