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降谷零会时不时来到黑泽阵家中。
起初只是一周内偶然的造访,像是试探着伸出爪子。发现没有引起反感之后,频率逐渐上升,两次,三次,甚至周末的大部分时光,他也会待在这里。
这间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公寓,无形中成了他默认的归宿。
他通常很懂事地安静。
有时在书房里那张宽大的实木书桌上写学校布置的作业,铅笔沙沙划过纸面;或是从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上,挑一本漫画书趴在沙发上看,沉浸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脚尖无意识地轻轻晃动;亦或是待在老师的身边,只是那种无声的陪伴,就足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黑泽阵偶尔会教导他。内容是远超普通小学生的认知范畴,是一些学校里学习不到的知识。关于哲学,关于艺术,关于任何东西。
老师的话语总是简短的,嗓音沉稳而平静,用精炼的词句剖开知识的内核,没有多余的情感,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绝对力量。
有时,他还能闻到黑泽阵身上的血腥气,不浓,极力掩盖地混杂在烟草的味道里。
那个时候的老师显得有些陌生。那双浅蓝色眼眸中,某些属于“人”的温情会彻底褪去,折射出一种近乎无机质的、俯瞰众生般的冷酷。
降谷零仅仅只是无意间靠近,脊背都会窜过一阵本能的战栗。
但对此他选择沉默。
他从来没有问过关于老师的任何事情。
一种敏锐的直觉在他心底鸣响,警告他一旦问出口,眼下这种脆弱而珍贵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那扇来之不易为他敞开的门也许会永远关闭。
这是危害国家的危险分子,是需要被关进去的存在,他应该马上远离。
然而,另一个更汹涌,更执着的念头,蛮横地压过了一切理智的呼喊。他近乎是徒劳地捂住耳朵,抗拒着那份冰冷的正义。
他不想听,也不想照做。
他宁愿蜷缩在这片危险却安宁的领域里。
……
喝下温热的牛奶,降谷零斜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黑泽阵坐在一旁看着一本法语原文小说。
屋内只在客厅亮着一盏光线温吞的壁灯,昏黄的光晕有限地铺开,大部分空间让渡给柔软的阴影。
窗外的雨下得正密,连绵不断的雨声织成一张巨大的,潮湿的网,笼罩着整个世界。
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风击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细碎而无序的轻响。声音并不吵闹,反而形成了一种单调的、催人入眠的白噪音。
闭上眼睛,仿佛自己也化成了其中的一滴雨,在城市里坠落,破碎,然后流淌,融进这片无边无际的潮湿朦胧里。
周围的环境太过安定,让倦意如同潮水,一波波缓缓地侵蚀着降谷零的神智。每一根骨头都泛着懒洋洋的酥软,叫嚣着要沉入黑甜的梦乡。
然而他的某一部分感知却异常清醒,捕捉着身下沙发的柔软触感、空气里微凉的湿意以及身边人身上如同雪后松林般沉静的木制香气,缠绕着一丝烟草燃烧后的微苦余韵。
但他抗拒着睡意的最后降临,用残存的意志力拉扯着自己。因为他不想这么快睡去,私心地想要延长和老师在一起的这一刻。若是睡着了,虽然仍有安定的围绕,却会失去此刻这份清醒的、共同度过的实感。
……但是今天下雨了。
降谷零突然想到。
下雨了他就有了理所当然的理由,不用再让老师送他回到空荡荡的家。
老师会留下他。
他会看见放下那本页边微卷法语原文小说,书脊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或许还会轻叹一声,融在潮湿的空气中,带着一种默许的纵容,然后走到他的边上,俯下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一部分光线,投下令人安心的阴影。
用一种不会惊扰到他的力度,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轻柔地把他抱离沙发。
他会被稳稳地带到客房里去,身体陷入松软的被窝里,像沉入一片温暖的云。老师会替他盖上被子,让他沉沉睡去。
在熟悉的气息环绕下,构建出一种无可替代又令人彻底放松的屏障,将窗外一切的湿冷和纷扰隔绝在外,堆砌成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在这被刻意留住的、半梦半醒的间隙间,他可以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安心地蜷缩起来,仿佛又一次在不断下沉的梦境里,触摸到了记忆中遥远而又模糊的、关于“家”的轮廓。
如此温暖。
……
“贝尔摩德,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干什么,美国那边可是深夜。”
黑泽阵倚靠着阳台的栏杆,手里的香烟星火明灭,如同寂寥的呼吸。高楼的微风轻轻吹过肩膀处的发丝,带着都市特有的微凉气息,他看着室外的街景。
他当初买下这间公寓的原因之一,便是为了能更方便从高处看景色。只可惜近几年工业的迅速发展,让他看到薄雾的时间比看景的时候多。
一片灰蒙蒙的雾霭将熟悉的街景温柔又残酷地笼罩起来,一切变得模糊而遥远。
静静望着,烟雾自唇边逸出,融入窗外更大的朦胧之中,不分彼此。
“这通电话的主角可不是我,”贝尔摩德轻笑,“Rum,情报组的一把手,他想要和你联络,才联系上了我。你等等,我把电话给他。”
一阵轻微嘈杂声响起。
“Boss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朗姆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压抑着情绪在讲话。
“让我去刺杀女富豪阿曼达·休斯。”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泽阵冷笑一声,转头看到隔着玻璃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的降谷零,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去书房看书。
降谷零会意,乖乖照做,汲着拖鞋走进了书房。
“Boss让你从旁协助我。
“本来这件事应该交给白兰地做,但他现在有其他任务,抽不出身。”
朗姆那边声音很空旷,像是在一个安静的房间。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弱的猫叫。
不悦地看了一眼抱着猫站在他旁边看戏的贝尔摩德,朗姆等待着电话那边的回复。
“我没有接到Boss的通知。还有,我现阶段不接外勤工作,正在修养阶段。你可以找贝尔摩德。”
黑泽阵神色冰冷,言语中更是不客气。
“我有其他的任务,Gin。”贝尔摩德笑着,怀中的猫又叫了几声。
黑泽阵直接挂断了电话,心里满是加班的怨气。
他才休息了一个多月!
低头看着手机,邮箱里及时收到了一条消息。
【去美国,Rum需要你的帮助。
既然你选择待在行动组,就要做出相应的成绩来。
我给你配备了一名代号成员协助你,他会在机场等你。】
那位先生的信息。
香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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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灰簌簌跌落,在脚边绽开一片死寂的灰白。
烧尽的,陈旧的,腐烂的,如同所有失去价值、最终论为污秽之物的结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颓败。
他面无表情地将指尖燃尽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绕过地上的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又轻声关上,走回客厅,将他与室外那浑浊的天地重新隔绝。
听到动静的降谷零穿着比他的脚大很多的拖鞋,伴随着一阵急促又拖沓的“啪嗒啪嗒”声从书房跑出来,手里捧着一本原装厚重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仰头望着他,额前的金色发丝乖顺地垂着。
“你要走了吗?”
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和依恋,像一只被雨淋湿后、怯生生望着唯一依靠的小狗。
黑泽阵控制好眼中的翻涌的所有负面情绪不让其流露,语气却微不可察地掺入一丝柔和。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里的钥匙你有一把,有感兴趣的书就带回去看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大门的方向。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降谷零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仿佛怕一眨眼他就化作烟雾消失。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低,语调越来越轻,几乎融进空气里。
门外风吹进,外界裹挟着湿气的风瞬间涌入,鼓动他身上的黑色风衣下摆,笼罩住地上张牙舞爪的阴影,不让其踏入家门分毫。
“很快。”他给出了一个简短而模糊的承诺。
他没有回头,径直踏出门外,身影迅速融入了走廊更深处的昏暗之中。
……
长途的飞行和舟车劳顿他早已习惯,下了飞机,高挑的身材让他轻易扫视机场门口的人群,找到那个被安排到他身边的代号成员。
一身黑色的西装,头戴黑色礼帽,帽子下方是一副方框墨镜,棱角分明,显得格外固执的方形下巴。健硕的体格将西装撑得饱满,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不好惹的气场,伫立在一辆名牌保时捷前。
看起来比他还像个可怕的杀手兼保镖。
既然BOSS把伏特加调动到了他手下,他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资料,还有贝尔摩德和朗姆的友情赞助。
伏特加是组织的二代成员,继承了父亲的代号,加入组织。
他的父亲,一代伏特加是横滨一个地下黑/手/党的首领,在组织的控制下,为了从组织那里获取支持和帮助,把自己的儿子送进了组织内培养。
可惜他没有什么做杀手的天赋,不能单独完成任务。不过在电脑技术上还算过关,长相凶恶也算符合要求,可以算个辅助人员。
因此在一周前他收到了获得代号的消息,并且让他成为琴酒的下属,配合琴酒完成任务。
“伏特加。”琴酒特意绕后,在伏特加的视角盲区观察了他一会儿,审视着周围的环境,确认无误后,他才迈开脚步,上前。
伏特加被吓得一抖,没有料到后面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猛地转身。
“大哥!”
用日语喊的一声,中气十足,透着毫不掩饰的尊敬和顺从,引得周围侧目,疑惑又好奇地看过来。
琴酒的目光阴冷如毒蛇般,缓慢而具有压迫感地扫视了他一圈,似乎是在检查是否隐藏着任何不安定的因素。
沉默持续了令人窒息的几秒后,他才收回视线,径直伸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他坐进车内,车门合上的声响沉闷而干脆。
“开车。”